天光破晓，陈汐月被苦涩药香熏醒，她睁开眼睛坐起，伸手遮住眼睛。
简单整理了衣服，陈汐月见床上早已没了师妹身影，而床上的锦被叠得规整，枕头也无一丝褶皱。
她看得太入神，将梳子握在手中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吱呀~”
推门的声音唤醒了她，转眼就瞧见师妹端了一碗药放在屋内桌上。
“师姐，吃药了。”
陈汐月放下梳子走过去，她的头发长至脚踝，来不及整理便用一根藕色发绳暂时绑住。
药汤入口，陈汐月忍住恶心喝完，捂住嘴防止自己吐出来。
杨涵默默将碗收走，没过一会又从屋外走进来，站在阳光里有些晃眼。
陈汐月微眯了眼睛看她，又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随后开始拨弄耳后的头发，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察觉自己看得有些久，杨涵移开眼睛，声音平静：“师姐可还有吩咐？若无事我便要下山去。”
陈汐月心里涌起一丝不舍，她的慵懒在此刻消失不见，只是关切道：“下山何事？现在的你需要静养。”
天雷怎会寻常？两人表面无事但受了极重内伤，虽不影响行动但灵脉有损，太过折腾有断送仙路的可能。
杨涵一顿，眼中复杂神色被她小心藏好。
她摇摇头，随即给出承诺：“我并不想伤害自己，午时前我会回来。”
说完后杨涵便跨步迈出房间。
陈汐月坐在凳子上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她单手支着头并未思考太久，换上一件紫衣便跟着师妹出了门。
出于直觉，陈汐月觉得师妹并不想让她跟着，于是她一路躲躲藏藏跟着对方下了山。
但师妹的警惕性很高，不时就回头望，目光所到之处正是陈汐月的藏身之所，搞得陈汐月很是紧张。
不过对方也只是看上一眼就扭头继续赶路。
没过一会儿她们就下了山，万刃宗山下有个灵修聚集的城市名叫望剑，因为背靠万刃宗，所以城中的法器之类的店铺最多。
陈汐月两人都有身份令牌，很轻松便进了城。
看着直冲城中最**器店铺的杨涵，陈汐月猜测对方是要给本命剑买材料熔铸，又或者是给爱剑做个保养。
想着对方昨天肉痛数灵石的模样，陈汐月莫名觉得好笑。
虽然杨涵为她师尊求情受了牵连，但因她天资太好，宗门该给她的待遇还是一分没少，更何况杨涵还是外执法堂的堂主，这也是有灵石报酬的。
可杨涵是个剑修，剑修为了自己的剑通常是倾家荡产都不怕。
陈汐月看杨涵站在那个豪华铺面前站了许久，忍不住摇头。
正打算突然出现给她的好师妹塞点灵石，却发觉对方改站为坐，麻溜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柄简易旗杆。
旗杆上挂着从上垂落的白布，布上书“卜算测运”。
或许是觉得位置不好挡了店铺的大门，杨涵又往旁边挪了挪，待觉得自己不再碍事，她又掏出一个签筒，一个龟壳以及几枚铜钱。
或许是这大雪天太冷，冷得陈汐月打了个哆嗦，她抱紧双臂勉强收回自己惊掉的下巴。
过了几秒，她又笑了出来。
在一片繁华中，杨涵的小地摊显得格外冷清，看来她是特意挑中这家店铺，因为来客络绎不绝。
杨涵来之前确实是的，但在她出现在那之后便无人再去那家店铺。
看着别人门庭若市，店铺掌柜恨得牙痒痒，但杨涵再如何也是他惹不起的人物，只能恶狠狠剜她一眼。
杨涵似有所感，她起身拍拍身上沾的雪花，安静准备着收摊。
“仙子今日是否还能投签？”
杨涵有些意外，她停下收旗的手转头看向那怯生生的小丫头。
因杨涵生得比寻常女子高些，又冷言寡语不苟言笑，看上去十分不好接近。
小姑娘看着也就九岁的样子，被杨涵俯视就忙摆手：“对不起，我不测了。”
杨涵见自己将小姑娘吓着，尝试着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柔和，可她显然高看自己，这笑容僵硬吓人。
小姑娘哭也不敢哭，动也不敢动。
杨涵将地上的签筒塞到她手里，声音不像平时那般冷漠：“可以。”
或许是察觉到了那几分温柔，小姑娘眨眨眼睛，放松之后闭上眼睛虔诚摇动签筒。
竹签落在雪上，女孩睁眼将签子捡起，随后嘴巴一扁，眼眶瞬间就红了，哽咽道：“下下签，大凶。”
眼泪还没落，女孩手中的签子就被抽走，杨涵麻溜将那大凶签丢掉，然后对女孩说：“方才不算，你再抽一次。”
躲在远处屋后观察的陈汐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但笑容过后便是眉头紧锁，她不知杨涵卜算天机的本事如何，可她明白自己其实精通此树。
手指翻动间，陈汐月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那女孩的运势极差，近些时日必有大祸，但似乎还有转机。
再次看去，那女孩又投了几次签可每次都是下下，但杨涵根本不管，她只是将女孩投出的下下签都丢去，再让女孩重新扔。
终于，在将所有的坏签都排除后，女孩终于扔到一支上上签。
虽然如此，但女孩的面容却很是沮丧，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将杨涵闹了一个手足无措。
她矮下身，用袖子擦去女孩脸上的泪珠：“别哭。”
“仙、仙子，我、会不会、死啊？”
女孩抽噎的声音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惊恐和绝望。
远处的陈汐月摇头，她已经闻到了女孩身上似有若无的魔气。
看样子是有魔修盯上了这女孩，或许是近来噩梦频繁，女孩才想到要求签问命，只是命运太苦让人无法接受。
陈汐月尝试着运转体内灵力，钻心疼痛迫使她放弃动作。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实力，若是未受伤她倒是能直接救下这小孩，现在只能上报宗门了。
只是这姑娘身上的魔种就快萌芽，此时报告宗门恐怕也来不及。
陈汐月暗自咬牙，又努力运转灵力，持续而尖锐的痛感让她的呼吸都变得很困难，恍惚间以为那日的雷劫又来到了头顶。
无奈放弃，吞下嘴里的铁锈味，陈汐月叹息一声：“早知今日，往常时候就该淬炼一下身体。”
不过她都发现了的问题，师妹不可能发现不了。
陈汐月重新关注杨涵，可那一处哪里还有师妹的身影。
四下望去，陈汐月在一处不起眼的胡同里感受到那女孩身上的魔气。
小巷中，女孩被杨涵牵着逐渐冷静下来。
她不解看着身旁的仙子，忍不住怯怯问道：“我真的会没事吗？”
杨涵感受到女孩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眸中厉色一闪而过，她淡淡说着：“你既给了我灵石，我自然会对得起这份酬劳，你求的是上上签，会很幸运。”
“可是，那个签。”
“没什么可是，我算命一向很准。”
小女孩揉揉眼睛，她很想反驳但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只是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最后，女孩终于坚持不住倒下，好在被杨涵拉住。
浓郁的魔气将女孩包围，女孩乌黑的头发一点点变白，皮肤变得苍白无色身体也迅速干瘪。
杨涵强行调转灵力与魔气抗衡，但有渐颓之势。
魔气实质化后发出嘲弄的声音：“杨涵？自诩正义的你却救不了一个小姑娘，哈哈哈！天雷的滋味如何？”
杨涵目光一闪：“才一日你们便清楚天雷之事？”
感觉到杨涵越发无力，魔气便更加得意忘形又潜藏着贪婪：“你很困惑？可惜我并不想让你死得明白，哈哈哈！本来只是想吃个小点心，珍馐美味却自己送上门来！”
丝丝缕缕魔气从女孩身上攀到杨涵手腕并继续往上。
随后赶来的陈汐月见此忍不住心生怒意，她不顾疼痛唤出玉泽长弓，正欲发力却见一道剑光闪过，耀眼白光一瞬，那凝为实质的魔气便碎成数不清的小块。
它们落在地上挣扎蠕动宛如水蛭。
惊恐的声音回荡在窄小的巷子里，“怎么可能！”
杨涵淡定收剑，眼神无波，她看着逐渐恢复生气的女孩，声音如常：“我说过了，她今日求的是上上签。”
陈汐月收回长弓，她也顾不得什么跑到杨涵身边，发现对方嘴角有血后忍不住就要发怒。
可当她抬起愤怒的眸子，却发现师妹古井无波的眼中流淌着温柔的笑意。
陈汐月愣了神，责备的话没有说出口。
“师姐，这一招是你教我，我学得如何？”
陈汐月一愣，记忆中她并不是剑修，对剑的理解也只是皮毛，哪能教出这不俗的一剑，莫不是还忘了什么？
陈汐月的迷茫让杨涵有些失望，她抱起昏迷的孩子从陈汐月身边走过。
吱呀吱呀的声音响了一阵又消失，杨涵停下脚步，声音听不出喜怒：“当年我向师姐学习卜算之术，我不得要领，是师姐告诉我这个法子。”
即便过去这么久，杨涵还记得那时的惊诧。
陈汐月将那欲取人性命的妖怪斩杀，笑容依旧：“不好意思，我师妹给人算的是上上签，请君赴死。”
不过，往事实在太久，但杨涵一直记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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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投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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