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听说了没，宗主罚那阎王照顾陈师姐。”
“什么？这怎么行，她们斗了那么久，万一阎王携私报复怎么办？”
“宗主糊涂啊！违令不尊按道理是要去思过崖的啊。”
讨论的几人身穿外门弟子的青衣，腰上挂着代表身份的白玉牌子，脸上都是不解担忧之色。
杨涵抱着女孩站在树后，宽大的树干遮挡了她清瘦的身体。
听得几人议论，她垂下眼眸看着怀中昏迷的孩子，可若再仔细些就会发现她的眼神很空洞。
杨涵并未和这些外门弟子计较，若是真要认真算算，这整个宗门的弟子都得被她塞进思过崖。
转身离开此处，杨涵到了苍峻峰，而峰顶处的宫殿住着万刃宗核心的掌权者们。
杨涵深吸一口气，最终带着女孩来到宫殿前的驭云台。
宫门未开，杨涵挺直脊背声音清亮：“弟子杨涵，求见宗主！”
一片雪花落在怀中女孩的手背，被冷意刺激，女孩身子抖了抖。
杨涵察觉后将身体微微前倾遮挡风雪。
陈汐月赶来时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可她知道杨涵的呼唤不会得到回应。
眼见着风雪越来越大，陈汐月赶紧站到杨涵身边，她行礼之后高呼一声：“弟子陈汐月求见师尊！”
话音落，苍峻宫中央大殿的大门便自动打开。
林织晴的声音混在风雪中，“进来。”
陈汐月率先抬腿，突又想到什么，转头看着杨涵，脸上满是担忧。
这区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但杨涵早已习惯。
杨涵知道宗主嫌弃自己，为此她识趣减少自己存在感，若非必要绝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过宗主受伤后性格便变得异常孤僻，除了必须出面的场合，其余时间她都将自己锁在房里。
想了想，杨涵将手中的孩子交到陈汐月手上，“麻烦将今日之事告知宗主，宗门内部或有魔界奸细。”
怀中一沉，但陈汐月无暇顾及，她看着杨涵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喊住她：“不一起吗？”
杨涵停顿一瞬，没有回头。
不知为何，陈汐月觉得很不好受，她忘了太多事情，但目前来看，杨师妹的处境似乎不是太美好。
未受伤前的师尊很是开明，但受伤过后的师尊明显脆弱了很多，性格也变了些许。
陈汐月怕师尊等急了，她抱着孩子进了大殿。
进门时，林织晴背对着她站着，听到动静后才转身，见了陈汐月便将脸上严肃换了干净，只余温柔的笑。
“你们想说的事我都明白。”
陈汐月思考过后忍不住微微提高声音：“师尊您派人监视我们？”
林织晴并未否认，只是多少有些不愉快：“杨涵与你势同水火，我虽要试探，但你的安全第一，所以这不是监视，是保护。”
听着师尊话里话外的敌意，陈汐月觉得胸口很闷。
内心有股冲动，她想要出言不逊，可看着师尊头顶越来越多的白发，她还是于心不忍。
闭了闭眼睛，陈汐月已经恢复平静，“师妹她很好，师尊多虑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林织晴败下阵来，她疲惫地坐在主位凳子上，单手扶着额头，叹气着：“我不欲与你争辩，事实自会证明。”
陈汐月见师尊憔悴，心下愧疚又想着安慰一两句。
可林织晴摆摆手说道：“你且走，这孩子留下，我会派人送回。”
陈汐月将孩子放下，随后一步三回头离开了这威严的大殿。
待人远去，林织晴睁开眼睛，她拉开自己的袖子，皓白手腕上绕了一条红线，红线往上部分的手焦黑难看，皮肤鼓动似有虫子在其中扭动。
红线之下的手倒是正常。
林织晴将袖子拉上，眼中绝望愈加浓郁。
她小声说着：“呵，林织晴，迁怒可不是好行为。”
对自己说了几句大道理，可林织晴心里的恨却是一分都未消减，以致最后像个神经病一样喃喃自语。
“可是，如果不恨的话，我又为何苟延残喘到现在？”
雪下得仿佛更大了，陈汐月回到家时就见杨涵蹲在小厨房里给灶里添柴火。
火舌舔舐药罐底部，但它架上去的时间并不长，为此那些难闻的药味还没随着药液的翻腾溢得到处都是。
杨涵回头一瞧，“师姐。”
陈汐月走过去弯腰捡起一根树枝丢进火里，那柴火很脏，陈汐月看着指尖的灰尘浑身都不太爽利。
之前杨涵撒谎用的洁癖借口，但陈汐月才是那个真有洁癖的人，虽然还没到那种病态的程度。
随着火势的加大，砂罐中的液体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柴火噼啪炸出一声轻响打破两人沉默。
陈汐月自然是觉得抱歉，忍不住说：“我师尊她。”
眼见着火要熄灭，杨涵添了柴火进去，声音如常听不出咸淡：“不必感到抱歉。”
陈汐月看着淡定的杨涵有些不淡定了，脑海中涌过好多记忆，而在这些记忆中的师妹无论遇到什么都是这样一副谁欠她钱的样子。
被打断的陈汐月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她靠着墙看着杨涵忙碌，最后开始找些无聊的话题。
“师妹从前与我的关系如何？”
杨涵头也没抬：“势同水火。”
陈汐月一噎，她发现师妹很容易让人丧失交流**。
不过没事，陈汐月不怕这些，她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怎样一个水火不容法。
于是她迈步走到师妹身边，一脸感兴趣的表情：“怎么一个水火不容，师妹说说。”
空气中飘荡着似有若无的怨气，杨涵那本就臭的脸变得更臭。
对方反应如此大是陈汐月没想到的。
杨涵的声音要比这雪色的天地更加冷上几分，“师姐忘得可真彻底，你几次三番阻止我修炼万象诀，我不从，你怒而打断我的腿骨，害我养伤半年，错过玉宇秘境的开放时间。”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件，师姐可以慢慢想想。”
陈汐月沉默了，因为她完全不记得，但又感觉杨涵并未撒谎。
玉宇秘境是万刃宗的私有秘境，五十年开放一次，其中灵宝众多，各类资源丰富，若是幸运还能获得前人传承。
陈汐月明白自己并不是什么歹毒之人，但怨恨到了一定境界这种事倒也做得出来。
此刻她才真正迷茫起来，莫非和师尊说的一样，她只是将杀意当成爱意？
陈汐月感觉有些头疼，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杨涵悄悄看了陈汐月一眼，见陈汐月看过来又赶忙扭头。
可惜她动作慢了点被陈汐月发觉了眼底的愧疚与心疼。
陈汐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最后笑了笑。
不管以前如何，反正现在她挺喜欢师妹的，但以前的事不能当做没发生，所以就得做出些补偿。
算算时间，距离上一次玉宇秘境开启已经快五十年，也就是说再过七天就是秘境再次开放的日子。
陈汐月打定了主意，她十分诚恳地说：“既如此，这一次的玉宇秘境所得我都交给你，如何？”
杨涵本想拒绝，但一想到秘境里的珍稀宝物可以换取一大笔灵石她又犹豫了，思虑再三杨涵轻声道：“不用，我对你也做过许多不理智的事，我与你之间的事没有对错之分。”
说来还是可惜的，杨涵知道自己这重伤的躯体去秘境就是去找死。
想着想着，杨涵又开始为生计发愁了。
要不还是再去山脚下摆摊算命，毕竟一般的小问题她还是能够解决的。
感觉屋内的怨气陡然沉重，陈汐月忍不住调侃：“谁惹你了？”
听着药罐里的咕噜响声，杨涵一本正经回答：“贫穷。”
陈汐月有些想笑，又想起对方居所可以真正称为家徒四壁，于是她笑不出来了。
从小到大陈汐月就没缺过灵石，不太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
陈家是修仙世家，而陈汐月是陈家千年不遇的天才，为此她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即便如今的陈家不如之前但还是有一定实力，且陈汐月有通过自己努力所获得的灵石，所以她根本就花不完。
不过，能不能试着用灵石打动师妹的心呢？
陈汐月想了许多，但她瞧着师妹原则性十分强，这条路很有可能行不通。
但既然想到了这点，不如就先试试。
药煎好了，杨涵将药汤倒进碗里，正准备将这药端给师姐，却发现对方轻轻捏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
杨涵看得一个激灵，也不知道现在失忆的师姐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满肚子坏水。
杨涵之前没少被折腾，只要对方露出这样一个捏下巴沉思的表情这就证明她又找到值得恶作剧的人了。
端着药碗的杨涵猛然打了一个冷颤。
药的苦味钻入陈汐月鼻腔，她思考时一直专注，专注到可以不在意任何东西。
就比如现在她一口干了碗里的药，那么难喝的东西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汐月将空碗塞到杨涵手上，低头又思考，没过一会儿又抬头看着杨涵，眼睛亮亮的。
杨涵身体默默往后仰了那么一点角度警惕道：“师姐？”
陈汐月笑得更加温柔，“有一事想让师妹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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