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9月26日 晴 巴黎

在莫泊桑的治疗下,我的头会更加的痛。当我受不住的时候,他们会去叫一位名为雷马克的军医来,他很厉害,来一次医院的病人会好一大半。

截至我醒来为止,已经过去了四天,我得知了自己在一个叫做欧洲异能特务局的地方工作。

茨威格告诉我,我现在的状况允许别人的探视了。

9月30日 阴 巴黎

我认识了很多老朋友,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没什么问题,因为他们认识之前的我。

叫做安托万和王尔德的人在离开的时候,就在走廊上,我听见了他们在阻拦一个叫做兰波的人,偶尔还能听到魏尔伦这个名字。

坐在病床上的青年挑选着电视频道,碰到感兴趣的才会停下按按钮的手。他经常会看窗外的天空,病房所在楼层太高,目光里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渺小,让他生出了孤高的心,但很快就会被电视里孩子的尖叫声拉回,于是他继续坐在这里等待。

探视的朋友们偶尔才会来,大多数的时间都会在电视节目与医生的检查中消磨。他在一个多星期里就找到了最喜欢的节目,可爱的小孩会在恶作剧中大笑,过分感性的小孩则会因为感动而啜泣。这让他感到了些许的熟悉,但他没有告诉医生,哪怕是茨威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看小孩子被恶作剧的节目,他们只当作特殊的病人喜欢小孩。

失忆和混乱的记忆交织在一起,给了他不小的打击,时常会模糊一些东西,但幻觉总是让他不要说出口,他喜爱着不同的幻觉,但也为此而痛苦。

黑发的小孩坐在他的床边,安静地和他一起看着电视里面的节目。青年的手搭在幻觉冰冷的手上,试图让别人看不见的存在温暖起来。

医生的敲门声总是意味着一次毫不马虎的检查,他会下意识地控制住想要看向小孩的反应,不让他们知道幻觉总是如影随身。

“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在痛吗?”穿着白大褂的茨威格医生负责询问,而莫泊桑负责记录。

眼睛下有着左右对称的两粒小黑痣的人摇了摇头,配合着他们的检查。

电视节目里的小孩子发出了惊喜的笑声,让他微微错开了眼神,分了一点神给抱着小狗大笑的黑发小孩。

不在意这些的茨威格继续问了下去,而莫泊桑则看了好几眼电视节目里的小孩。

“最近还会有幻觉出现吗?”

“没有。”

“安托万和王尔德来了之后,又想起来什么吗?”莫泊桑自然而然地插入谈话的间隙,没有放过病人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青年愣了一下,看起来像在尽力搜刮有关两个人的印象和记忆,以一个无奈的摇头作为结尾。

被抢过询问主动权的茨威格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莫泊桑,停了好长一会儿,他才继续问起青年的情况。而莫泊桑又看了好几眼电视节目里的黑头发小孩,确定病人的视线落点之后,又在记录本上写下了些什么,也许是打算关停这档节目,谁也说不定看到记录的人会做出怎么样的决定。

“百鬼,”坐在床边的小孩看着站在面前的白大褂,“你在做什么?”

直到回答完所有的问题,百鬼才略微放松了紧握幻觉的手。

“恢复的不错。”莫泊桑浏览完所有的记录后,想要给这次检查落下了结束的尾音,“但保守起见,直到月底你才能出院,预防突发情况。”

接过记录本,茨威格翻看了起来,挂在衣兜上的笔都没有拿下来。看着莫泊桑做下的记录,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想着百鬼还等待着自己的答复,所以只能点了点头,算作认可对方的结论。

直到两个人出去,关上了病房的门,他才敢回答小孩的问题:“我在做检查,你知道的,你是我生的病。”

小孩的脑袋靠在了青年的身上,葡萄似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对方,“那你会离开我吗?”

百鬼摸了摸小孩的头,望向窗外的天空,“我不想离开你。”

目光之下的过于渺小,目光之上的让他过于渺小,百鬼又一次拥抱着幻觉,希望自己能留下会微笑的幻觉。

电视节目快要结束,欢乐的歌声吸引了小孩的注意力。

百鬼跟着哼了起来,白皙的脸上满载快乐。他想,我不想离开你。

傍晚,瑰丽的晚霞在天空铺开一层一层的浪花,将日光带到另一端的夜晚,让白昼来临。他站在窗前,将小孩抱上了窗台坐着,手紧紧地抓着坐得端正的小孩的肩膀。白寂的月亮留在晚霞里的只有一个浅浅的印子,风吹起云霞,朝着远处山峦走去,贝壳里的珍珠镶嵌在了夜晚之上。

和青年一起站在洗漱台前的小孩只能勉强看到镜子。他悄悄地从镜子里面观察着对方的脸,淡红色的嘴唇、刚刚好的鼻子、不大不小的漂亮眼睛,然后那双眼睛就对着他笑了一下。

正在洗脸的百鬼听不到幻觉跑出去的声音。洗漱完之后,他关上灯,准备去抓害羞了的小孩,但在看到那道让自己感到熟悉的背影时,大提琴低沉的声音先一步回响在室内。

少年面对着尚未走远的晚霞拉起了琴,他回头看向脚步声的主人,脸上一片空白。

病房里的灯让夜色也有了白昼的温柔,今天最后的一阵风带走了云,月亮高悬空中,并不柔和的月光让少年的脸越发显得恐怖起来,空白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随着百鬼的动作微微移动,似乎做出了目光追随的动作。

黑色的头发和看起来并不健康的身躯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消失不见的小孩,所以百鬼搬来另一把椅子坐在他的旁边,低垂的视线落在结构模糊的大提琴上。

“你有什么想听的吗?”没有脸的少年问着。

百鬼摇摇头。

“那就不听了吧。”他一松手,大提琴就随之消失。手上什么也没拿着的少年选择将手指藏在身后,然后用脸正对着病人,他在尝试和病人对视。

百鬼看着模糊成空白的脸,隐隐才能看出鼻子的轮廓,想象了一下小孩的脸长大该是什么样的,他才真正地确定下来这是新的幻觉,不是别的什么,只是小孩一跑出去就突然长大了几岁的幻觉。

“你是有什么想问的吗?”少年问。

犹豫了一下,百鬼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出一点东西,但干干净净的面孔显然打败了他的观察力。踌躇之后,他还是问出了口:“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总不能,你还是小孩的时候,我叫小孩,长大了一点就要叫你少年吧?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可是想要知道幻觉的名字不是更奇怪吗?”连声音都有些许模糊,少年终于将手指拿出来,搭在了对方的膝盖上,“还有,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吧。”

冰凉的触感带离了百鬼的思绪,手也自然而然盖在少年有些模糊的手上,他想顺着幻觉的话思考下去,可失忆与记忆混乱的不明病症让他几乎丧失了二十二年的记忆,所有的回忆几乎在开始那一刻就立马走向了终结。

“可我记不得了。”

“就连谁是谁,我都记不得了。”

捂不热的手指略微动弹了一下,却被百鬼握得更紧,感到有些许不适应的少年放弃了解救手的想法。叹气,他靠近了病人,然后说,“你看,你都不知道幻觉的名字,那幻觉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我不是你的病吗,百鬼?”

病人一下抱紧了幻觉,想要安慰空荡荡的怀抱。

于是百鬼拉着少年躺在床上,给他盖上搭不上去的被子,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小孩喜欢的故事书,打算给他讲一个不那么空荡的故事。被人安排的少年也没有反抗,他的脑袋侧着,像在挑选接下来将要作为晚安故事的故事。

选好篇目的百鬼念出了名字,问占着自己一半枕头的少年想不想要听这个故事。

凑近书页,少年念了一遍名字,觉得有些奇怪,“我想听一个好一点的故事,不要这么奇怪的。嗯,但是你想讲这个的话那也可以,毕竟我都没有听过。”

“这个故事不奇怪啊。”念故事的人像摸小孩脑袋那样,摸了摸等待着晚安故事的人的脑袋。

故事不长,讲了一朵本不该在冬天开的花开在了冬天,只因为她想要看看从来没有见过的季节。在念想之后的一切都变得轻飘飘的,她熬到秋天的最后一天,如愿地看见了冬天的第一场雪,白茫茫的雪花美丽得让她感到惊讶,最终她的生命也被白茫茫的雪花带走,也许在之后,她也会成为雪花。

合上故事书,百鬼不知道少年有没有睡着,总之他关上了灯,说了一声晚安。

“晚安,”少年侧过身子,“百鬼。”

“希望你有一场好梦。”

讨论了一个下午和半个夜晚的会议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也没有一丝快要散场的痕迹。拿着记录本的莫泊桑再次重复着当中的内容,异能军团的领导者在对方讲到一半时就出声打断:“很明显,他已经有了一些要恢复记忆的苗头。如果不加以制止,让他把所有的事情想起来,那我们做的一切都没有了任何意义。我敬爱的局长与科长们,在此时此刻放弃了,不就是做好了筏子让别人划走吗?”

“组合、热浪,还有横滨的人,他们可一直盯着欧洲呢。虽然这话确实不该由我来说,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异能战争从来就没有走远,随时随地,说不定在明天它就卷土重来,然后我们就再也找不到愿意绑架政府要员的异能者啦!”

“难道要把攥在手里的自由和权力给别人把持吗?这不是太可笑了吗?”伊利亚拍了拍桌子,“你们希望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我们从胜者走向败者吗?然后,然后让我们承受着战败的代价!”

“我们已经有了能改变一切的东西了!”

“为什么不抓紧它?”

众人讨论了起来,做出要在拖延中找到最佳方案的模样。

坐在歌德旁边的茨威格小声说:“可这也太奇怪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却要承受一切。难道我们就没有能力去争取和平吗?”

伊利亚站了起来,掷地有声,“我提议,彻底杜绝他回想起任何有关从前事情的可能。”

“让他的大脑再次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为欧洲的异能发展做出贡献。”

“让他为世界的和平做出他应该做出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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