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很痛,就像断掉又重新接上,但连接断处的技术不好,只是单纯对着位置拼在一起然后用布裹上。
这个比喻从脑子里蹦出来时,云万渺连忙伸手摸了摸身上最痛的地方,又顺着往上摸,再顺着往下摸,还好,还好,脖子没断,头也还连着身体,可喜可贺。
确定自己的身体还完整后,她放下心也放下手,恢复了一开始的躺姿,精神一松懈意识便又涣散了,她又睡、哦不,是痛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唤醒,痛感已经减退了很多,至少不让她的头突突地疼,于是她挣扎着从意识深处醒来。睁开双眼,阿锦放大的脸映入眼帘,两人靠的很近,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眼下于阳光中泛着亮光的睫毛,荡着漂亮的弧度,接托着阳光的温柔。
太阳,啊,已经是白天了吗?
她借着阿锦的力从地上坐起,先环顾四周,想要确定自己所在的方位。四面环山,茂林包围,空旷萧瑟的场地,还有场地中间那个格外熟悉的倒圆锥形高台,这不是盆地中央的祭场吗?
现在这片祭场上,倒在地上的不只有她,还有半天前刚作别的花城护卫队,不远处石佳敏正在唤醒冉晟。这片原本寸草不生的空地,如今四仰八叉躺了一地的人,已然不像祭场,倒像抛尸的荒僻野地。
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云万渺先把身旁的阿锦拉了过去,翻来覆去、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没看到有受伤的痕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永安巷了吗?”
“昨天下午我是在永安巷,但听说疑似窃走古物的那个人返回了这里,我就跟着来了。”她伸手点了点云万渺脖子上的淤青,蹙着眉问,“你还好吗?”
在阿锦的手指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云万渺先是感受到了那青葱指尖冷玉一样的凉,随后一阵剧痛卷土重来,由内而外险些把云万渺再度痛晕,她往旁一倒,捂着脖子叫道,“别碰,痛痛痛痛,不好不好,我太不好了,脖子要断了。”
或许是被云万渺剧烈的反应吓到,阿锦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看,情绪低落下来,娥眉蹙起如远景青山,眸光深深让云万渺误以为自己闯进了高山上的云雾。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阿锦表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云万渺一时间有些莫名,不太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抱歉,我没料到。”
她的声音里歉意和难过一样厚重,重得像夏季雷雨时的浓云,沉甸甸地压在云万渺的心上,压得得云万渺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没、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
“是,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的失误让你受痛,我还是要跟你道歉的。”
阿锦低着头单膝跪在云万渺身边,盯着脖子上刺眼的青色痕迹,神情格外专注。云万渺以为她是在为摸自己脖子而抱歉,看她因为一件小事这么认真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可爱,脖颈处的痛楚也好似减轻了许多。她重新直起身紧靠着阿锦,把平日清朗的声音放柔,说些安慰的话,用温热的手贴在阿锦颈侧,末了还轻轻拍了两下,“好了好了,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扯平了。真的没事,我也没生气呀,不用那么紧张。”
观察到云万渺的脸上确实没有明显的痛色后阿锦认真应了声好,率先起身,把云万渺拉了起来。
起身后,云万渺再次环视四周,阿锦、石佳敏、冉晟和护卫队的卫兵们相互呼唤之下,都清醒过来,聚在了一起,大部分人的脸上还挂着或迷茫或困惑的表情,看来昨夜大家都有所奇遇。
这众人齐聚一“堂”的场面,让云万渺心里升起一丝滑稽之感,昨晚有意或无意来到无名山的人和原本驻扎此处的人,现在都在这里,感觉就像是有人在玩搭积木,把他们全部聚拢摆在了一起。
云万渺带着阿锦向护卫队走去,石佳敏正在和冉晟交换信息,听起来石佳敏也是昨晚才到无名山。
冉晟对石佳敏说,“我们昨夜驻扎在此,深夜林中突然起了大雾,虽然知道大概率不可能,但以防万一有凶兽来犯,我把大家都叫了起来,谁知等了半宿什么也没发生,后来陆陆续续有人睡了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我是最后一个沉睡的,此前除了大雾,什么也没看见。”
因这突如其来又毫无缘由的意外怪事困惑不解,又想要在众人面前维持卫队队长的威严,冉晟的表情在面无表情和愁面苦脸间维持着诡异的平衡。
石佳敏听了她的话,露出了一个“你又这样”的表情说,“你们这不是睡去,是昏迷,回去汇报的时候记得不要说错了。”
冉晟却并不在意这两字之差,继续往下说,“等再次醒来就是现在了,只能说万幸卫兵们一个没少,一个没伤。石小姐,昨晚你也在此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佳敏抬手做出摇扇的动作,手抬至脸侧才发现,扇子已不见踪影,她微微愣神片刻缓缓说道,“真是遗憾,我也不太清楚。得知取走古物的人重回无名山,我便过来了,一进山我便发现不对劲,果然昨晚山里出现了一只奇兽。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却遍寻不见它的踪影,而后踏入迷雾迷失了方向,那迷雾倒是和冉队长所说的对应上了。”
“奇兽?”云万渺想到了昨晚那个白色鬼影,应当就是石佳敏所感知到的奇兽了,也是昨晚这场乱剧的始作俑者,没想到昨天自己一上山就遇到了大头。她抬手隔着衣服按住了脖子上的吊坠,在那个当下,以师傅的剑气,自己就算斩杀不了它,也可以让它失去行动能力,最后出现的那另一道剑光,到底是什么来头。兽也可以用剑吗?不过阿锦确实说兽也可以用法器,难道真是自己错估了那奇兽的实力?那它又为何不伤人,只是把人都搬到了祭场?拥有灵智的兽也有玩搬积木的爱好?
云万渺想不明白,甚至越想越觉得怪异,她对这种刚刚认识的生物还是了解太少,果然应该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她向石佳敏和冉晟走去,准备把昨天的遭遇告知二人,让她们分析一下,走到两人身前正要开口,却被阿锦打断。阿锦拍了拍她的肩,向人群的后方努了努嘴,她顺着看去,看见了她们在无名山下碰见的那个男人。
那个初见就表现得心虚非常的人,一醒来就看见身边围着穿着甲胄的卫兵,魂都要起飞了,现在正摆着那已经看腻的心虚神情,躲在人群的最角落,期待着不要被人发现。
现场只有她和阿锦两个人见过他,所以卫兵们既没有把他铐起来,也没把他按在地上,反而把他当做误入的城民。有个好心的小哥还把水壶让给了他。
两人的动作引起了石佳敏的注意,云万渺笑了一下说,“那就是我提到过的,之前在无名山脚下遇到的行踪诡异之人。”
“那个疑似盗走古物的人?”石佳敏话音未落,冉晟已冲过去把人按在了地上,行动之迅速让旁边的卫兵猝不及防,下意识想保护城民又在出手阻拦之前反应过来,这搞突然袭击的正是他们队长,于是只好呆愣地伸着手杵在原地。
云万渺看着男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和大地进行着亲切的贴面礼,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对嘛,这才是她想看到的画面,哪有疑犯还能好好站着享受服务的道理。
一个点头的功夫,冉晟已绑好绳索,又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两个反应快的卫兵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扣住了人。
“为什么要拿祭台上的东西,说!”冉晟从腰上抽出鞭子,往空处一甩,长鞭在空中犹如凶蛇,随后手腕一提握住鞭子,用粗糙的前端抵住嫌犯的脸。
在那鞭子落下、破空之声响起时,石佳敏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云万渺佯痛轻“嘶”出声,阿锦看看云万渺又看看石佳敏,疑惑地“嗯?”了一声。这三个不称职的观众,两个像是在看精彩演出,或是为演出喝彩,或是配合演出,一个眼里多是不解,三人氛围甚是轻松。而那被鞭子指着、被卫队队长横眉冷对的人,就远没有那么轻松了。
刚刚那两下抽在空处的鞭子,力度之大好似要把空气也断开,抽在人身上定会隔着皮肉把骨头抽断。他看起来还站在那,实则腿已经全软,和地上的蜗牛别无二致,全靠左右两个卫兵拉扯才能保持住站姿。
他自然不想代替无知无觉的空气去尝试长鞭的力道,留着冷汗喘着粗气就把一切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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