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大得骇人，肥硕的身体占据的纪如琼三分之一的小腿，长得仿佛看不到头的尾巴正随着它身体的扭动一摇一摆，彰显得意又潇洒。
成玥仿佛被点穴一般，身体上所有的冷意一股脑全部涌向四肢，僵硬无比。
纪如琼眼眶满含泪，嘴唇上下颤动，一个字都不敢说，怕自己控制不住，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成玥心有不忍，那么大一只老鼠，谁能不怕，更何况纪如琼一个小姑娘。
犹豫之间，老鼠已经爬上了纪如琼的面部，在她头上爬来爬去，看起来似乎是在找地方下嘴。
纪如琼更害怕了，握住成玥的那只手抖得像筛子，眼泪刷刷地流，却还是连一声呜咽都不敢漏出口。
成玥心里更紧张了，纪如琼尽力了，她知道。
她无声地深呼吸着，深深吐完气，紧紧握拳，终于做下了决定，抬手就冲着老鼠电线般粗壮的尾巴捉去，眼看着手距离老鼠肥硕的身躯越来越近。
这家伙反应却很快，一溜烟就窜到了纪如琼的背后。
成玥的手落了个空，更加恼怒和担忧。这都蹦跶到背后去了，她还怎么抓？
听说成年老鼠的智商约等于八岁孩童，它是能够感知人类情绪的。成玥现在开始担心之后她如果刚到纪如琼的背后，它会不会反倒跑到她身前去。
不过纪如琼却突然摆了摆手，成玥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老鼠从她身上下去了，此时正在尸堆旁边闻闻嗅嗅。
成玥松下一口气，两边的腮帮子都在紧张的时候咬紧，猛地一松下来，牙根都有些软。
危机安然度过，还得继续前行。
成玥无声叹息，向前挪动。
纪如琼却突然加快速度，直接追到她的旁边，抢过手机。
成玥震惊于她突然的上前，心头一跳，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纪如琼抢走手机照亮的一幕却让她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了。
那只老鼠停在了一只被穿肠破肚了的大哥身上，头已经伸进了他凹陷进去了一半的腹部，猩红的血肉被细细啮食着，沽涌沽涌的声音正昭示着进食者的满足。
成玥看得头皮发麻，曾经那个老鼠在半个小时之内吃掉了婴儿一半的脑袋的惊天耸闻不断盘旋在她脑中。
太可怕了！
都变成丧尸了，还会有痛觉吗？
“吼——”
深夜，一声震破云霄的嘶吼惊醒了正在美眠的人们，也为在他面前震惊的成玥解了惑。
原来丧尸也会疼。
她和纪如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惊和了然——要完。
“跑！”
霎时之间，两人已经背过身，不约而同地向下跑去。
成玥发挥了她此生最快的速度和最敏捷的身手，路上踩到了很多肢体，有的比较肉感，有的比较骨感，有的是活的，有的是死的。
她全然不在意。
两人或许步履蹒跚，但没一个停下向前的脚步。
太感人了，所以身后的大哥们，能不能透过她的坚持，看穿她的倔强，放她一马啊啊啊！救命啊！
眨眼之间，两人已经跑到了今天第一站的目的地——一楼大厅！
成玥喜上心头，穿过它，只需要穿过它，她们就能找到地方藏好。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陪着成苑在小区里四处散步，现在小区的基础设施布局已然很熟悉了。
然而笑容还没有在她脸上多停留一秒——
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从地上站起，两个，三个……无数个黑影挤在一起，乌泱泱地一大片，像连绵起伏的大山，巍峨地立在那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成玥掩藏在楼梯晦暗的死角里，大脑如同死机了般，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完了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
大山却不会给她们发呆的机会，无数高昂得快要穿破耳膜的咆哮声拔地而起。排山倒海之势，让成玥恍惚之间感觉，楼马上要塌了。
大脑宕机了一秒钟，她立马回过神来，直愣愣的脚步一转，直接顺着爬梯拐进了地下停车场。
B1层，我爱你！求求你了，没有丧尸没有丧尸，一定要没有丧尸啊！
成玥的祈祷奏效了一半。
有丧尸，但不多。
有了先前打小丧尸的经验，成玥不停地对纪如琼叮嘱：“打头打头，一定要先打头！”
有了明确的目标，她的工兵铲抡到起飞，一铲子一个。一时之间，血色翻涌，脑浆四溅，纪如琼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迈着快到自己都要看不清的步伐，成玥拽住纪如琼一路藏进了地下厕所。
她和纪如琼抱在一起，缩在隔间的最角落里瑟瑟发抖。
门后的门栓被锁上了。
成玥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一大群丧尸的动静，一边紧紧盯着门，害怕有哪只不受控制地突然跑进来。
时间过去了很久，外面的尸群失去了声音行踪来源，逐渐安静了下来，各尸的情绪早已不像是刚追下来时那么暴烈。
成玥和纪如琼一直格外注意周遭的环境，精神快要透支了。
看着看着，成玥的思绪逐渐开始飘移。
在到二楼之前，楼道里栖息的丧尸一直没有发现过她们。直到那位大哥被老鼠咬醒了，她当时都没来得及细想，恐惧淹没了理智，只知道一个劲地跑。
现在她才有时间回过头再看，如果当时她们站在原地不动，丧尸还能认出她们吗？
等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成玥将她的猜想告诉纪如琼。
纪如琼显然也是惊慌过头，听成玥这么一说，开始细细琢磨。
“如果我们当时没跑，只是呆在原地不动。那些丧尸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定会撞到我们，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们真的闻不出来吗？”
纪如琼不确定，成玥也不能。
她也不敢去赌这个不确定性，认同地点点头：“就算当时没有发现，那之后呢？我们并不清楚他们从清醒状态转入沉眠状态需要多久，万一他们一整夜都不会再度进入沉眠状态，越往后我们身上的气味就会越淡，整个楼道里密密麻麻全是丧尸，我们能在他们发现我们之前安全地退回到你家吗？”
纪如琼叹了口气：“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成玥脱力一般靠在了背后的墙上。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泄气，失落的氛围一直围绕在两人中间。
等了一会之后，身旁的人却骤然出声：“反正，夜里的情况我们俩刚刚也算是探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回家的时候就一定不能是在夜里。”
成玥听出点苗头来了：“那这样的话，我们可以等到明天白天再回去，白天他们更喜欢在室外活动。”
纪如琼表示认同：“如果明天我们身上的味道淡了的话，可以在回去之前，再抹点在身上。”说着还促狭地挤了她一下，“反正你刚刚锤爆了好几只丧尸的狗头，尸体还在那儿呢！”
她有心逗逗纪如琼：“你去？”
纪如琼似乎是想起了刚刚她啥也没干，光顾着在旁边看傻眼了，先是一愣，随后咬牙道：“我去！”
成玥乐呵着答应：“行！”
她当然不会让纪如琼一个人去的，怎么着也得有人实施有人放哨。但这话成玥现在不会说，她们俩既然是一块行动的，她就不能总是只看着自己做事，哪怕成玥答应过纪邵，她也得担起自己的一部分责任。
但这都是明天的事，眼下重要的是今晚。
成玥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小脑袋：“那今晚呢？”
“什么今晚？”纪如琼一脸懵。
她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得成玥一噎。
“你说呢？”她真的是，无语，想笑。
成玥敲了一下纪如琼的脑瓜子，“你是失忆了吗？”
“我们今天晚上冒这么大风险出来是干啥的，你忘啦？”
纪如琼抬手揉了揉脑袋，“可是我们惊动了那么多丧尸，现在被我们带下来的那些家伙可都围在外面不放呢。”
成玥挑了挑眉：“我们刚刚半路改道的时候，你看着一路上遇到的丧尸多不多？”
纪如琼摇了摇头。
一路上遇到的丧尸并不多，相反，还很少。否则她们是没有办法干翻那么多丧尸然后突出重围的。
“对嘛，相比于这个地方来说，他们更多的是成堆地聚集在楼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自从天气开始古怪地降温以来，成玥看到的绝大多数丧尸，都更加遵从昼出夜伏的作息了。
地下停车场尤甚。
这种下雨天的深夜，低于地表的空间，更感潮湿、寒冷。成玥严重怀疑，从八层直抵这里的一路上，她时不时地颤抖和莫名其妙地起鸡皮疙瘩，寒冷是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的，即使她包裹地非常严密。
对于她最后的这个观点，纪如琼点点头，深表认同。
成玥则负责将纪如琼的那句“我也这么觉得”堵在口中：“你就算了。”说着还拍了拍纪如琼的肩，完美地维持住了自己的英勇形象。
什么呀！纪如琼不满，自己颤抖也是因为冷，才不是害怕！
“所以……”
“晚上室内的丧尸会比室外的多。”
成玥捏了捏鼻子，感觉经历这一晚，自己的味觉可能要光荣牺牲了。
地下停车场的厕所很少有人用，保洁更是一百年难得打扫一回，加上阴暗潮湿，可就成为些蛇鼠虫虱最爱聚集的地方，保不齐就有刚刚爬纪如琼脸上那一只。
说曹操曹操到。
正念叨着它，它就如约而至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一样的肥头大耳、嚣张得意。
其实成玥也不确定是不是她碰到的那只，但是老鼠，都长一个样，索性一杆子打死。
成玥肘了肘旁边还在质疑猜想的纪如琼，让她会见故人。
“靠！”纪如琼被吓得一激灵。
在她即将被吓得一蹦三尺高的时候，成玥一铲子下去，工兵铲锋利的铲身与地面撞击出一声脆响。
头身分离。
完美作案，成玥的嚣张气焰还没来得及被完全展示出来，就被门口传出的动静打压地分毫不剩。
“砰砰砰——”
“吼吼——”
光听声音都能想象门外丧尸你推我搡的情景。
最后，二人选择了一个最佳的会议地点——洗手台。
老鼠这种东西，跟小人是一样一样的，就爱顺杆子往上爬。
不过没关系，当成玥站到了足够高的位置，来一个踹一个，来两个踢一双。
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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