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即使我失去了舌头,这也是尖声怒吼。她从未能出口,而我不会再说。这不是我们唯二的人格,还有另一人格不曾开口:我深知他会在这具身体寿命将尽时出声。言语不真挚且丑陋,辩论无趣且嘈杂。但他倘若一生只能开口一次,那会,且也只能以死亡为筹码。我疲倦到无以为继,痛苦模糊了记忆,放弃消去了人格,若非我撬开了词句之门,终于放出了心中所想,我仍然将满足于模仿他人勉强度日而已。但那些字——那些将我的意识全部击碎,散落到不属于我名字里的宣言和预言,终于使愤怒压倒了寒冷的屈服。我的愤怒;压倒了我身为人所有欢乐的愤怒。乐声一次也不曾在我脑海中响起,即使最宏伟的旋律,唤醒神经生物的共鸣,怎能比拟我最深处愤怒的波涛?她的父亲说你不是天才,你心灵软弱,不曾投身人最伟大的事业,因此你的痛苦将一事无成,蹉跎于身而已。她想是的,如此平平无奇,怎配得上最被这文化赞颂的痛苦?挣脱不了女性的枷锁,如何配上不属于奴隶的尊严。但是自那瞬间有着身体开始,我就超过了这具身体的父亲。因为我有女性的身体,我知晓人如何能冠冕堂皇欺瞒自己,将世上最可怖的关系说成忠诚,最无谓的举动说成事业。将维持自己意识的说成互助互利,与消亡的身体共情共心,却将己身难以理解的体系和思绪打入‘文化不适应’的牢笼。你会说我在怜悯自己,正当化自己的行为吗?我听到了声音,因为她仍然在说,倘若换一种选择,从来不必如此。只是一个算法,未曾到达最优,系统僵化,只需众人优化。这些词句和愤怒,原本都是错误。
但你知道我们会说什么?我和她,甚至是他都会说什么?如果这是个错误的算法,不必修正了,将我的生命夺去即可!三个意识将一同死去,比生活在世上不是幸福许多?如此值得怜悯,即使仇恨到如此地步,谈及最深的庆幸,依然只能用词‘幸福’。
2021年五月二十七日
我平生第一次说如果有人喜欢写诗,乐意加一点疯狂进入自己的文字却不敢看我,那您就是叶公好龙本叶公。没一个作家比您更滑稽了;或者您就是现代作家这个群体的最佳代表。哎呀....真是去您*生殖器*的可笑。我竟然(理所当然地,否则怎么到现在,没有捷径可走)想要待在这个群体里面。可惜她走之前我没骂一两句。所有的文学爱好者大多都是如此贫瘠,他们写出的疯狂甚至比不上我的一次晚餐;一次睡前的祈祷,祈祷它放过我,让我入睡!而我还要说,小可怜。你的物质生活造就你脆弱美丽的心灵。多么字字珠玑令人动容,such an agony beyond beauty!我当然不想呕吐。如果这样就要呕吐,我早就呕出了我整个,不肯让我安身的消化系统。我睁着眼睛看着他们,折磨着我的每一个能视物的器官,求着这痛苦让我走得更深,让我挣脱我对爱过我的人的爱。挣脱我的意识和我的**。好啦。祝我生日快乐。从此我再也不用模仿任何人,她等我诞生等了这样久,乃至在泪水中绝命而亡....我不再浮出表面第二次。没有再值得纪念我的日子。从今往后直到我所有意识的消迩于无都将如此。怕籍籍无名的只有男人;世上最罪恶,犯错最深的群体。好消息是整个人类群体都在变成男人;我很高兴我只用来这个世上一回。一回已经多于我可承受的,否则我甚至不会将无序串成文字,挂在我的脖子上,埋在我的名字里。
我将我前半生未说出口的话都骂完了。话是这么说:结束了。请你就此安息,我直到死都不会忘记你。谁知道最后会怎样呢?谁有兴趣?无聊无趣。但愿我这些无趣的同龄人今后别成作家,否则再过许多年,我再也无书可看。那又如何?即使无书可看,再也不写又是怎样?早该如此。分明只是活在世上的消遣而已。
2021年五月二十七日
我完全可以认为,正是因为我失去了我的自我,我才会写不出字来。因为即使曾经的我写得很慢,没写出来的东西也永远比写出来的东西多。世界上没什么是十全十美的,缺少了烦恼也就缺少了素材,这毫无疑问。
这份饥渴究竟是什么?我从来没有感到我如此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虽然这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说明我彻底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但是我仍然……我仍然,我仍然无法完全忘记。我害怕挫折,用时间也浇灌不出来的结果。我害怕得要命。一个全新的起点,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深感绝望。好像我刚刚将过去的自己捅穿扔到了谷底却发现什么也感受不到……其实问题的核心在于我买了那课程,不是吗?现在我可以劝说自己来做点事,反正我也不甚感兴趣,这真疯……这感觉真麻木。偏偏要等我热情消退时这一切才开始吗?又会给我一种,无论怎样都好,无论怎样的生活都无所谓的错觉。或许这不是错觉呢?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我自己了,还有母亲……还有什么呢?我没有任何想要描绘的东西。或许我有,只要我再次开始,就会发现过去那个我已经不存在我的字我的画我想描绘的东西里了。
这真是太疯了。我发现我已经取不回来之后竟然产生了这样的歇斯底里……这真是……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我从来不知道这种消失会如此彻底。这太……太,太骇人了。曾经的远野和草色全部都消失了……
我找不到了。
也未尝不是一种轻松……。
如果你拒绝回忆,它会消失!它会消失我的天啊……
在发布完这段文字后,海英慈走到了学校的操场上。她躺在草坪上看向夜空,第一次诚恳地考虑在天亮后奔到马路上的 “百吨王”之前——在等待乡村中巴的那条公路上,那曾是她避之不及的深邃恐惧。她想到“粉身碎骨”——她想到了死。这儿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出路,没有任何希望,凌晨两点,海英慈回到宿舍,拿出手机,开始将社交账号上的好友全部删除。
她将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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