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居嘉禾将满满一沓书放在前台时,就连图书管理员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居嘉禾微笑着递上图书借阅卡,对方还问了句:“体育师范的?”
她默默点头。
体育师范专业的学生居然借了这么多本金融相关书籍,不得不说确实有点好学在身上。
就连高考前三个月,居嘉禾都没有踏进过图书馆半步,如今却为了个男人开始发愤图强,这要是被高中班主任知道,他定要气得拔光头顶的最后几根稀疏的毛发。
居嘉禾抱着书走出图书馆时,丁向宇恰好给自己打来了电话。
她随意地应了一声:“喂。”对方在听筒那边问:“你在寝室吗?”
“不在,干嘛?”
“一起去训练吧。”
居嘉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周四下午唉!社团日!难得的休息时间好吗?”
丁向宇反复琢磨了一下“社团日”的定义,肯定地说:“社团日不参加社团活动,你还想干嘛?”
可居嘉禾总有歪理:“我早上已经去跑过了,下午调休。”
可丁向宇没有放弃劝说:“我听说吴教练很看好你,打算推你去参加市里的比赛,现在不是偷懒的时候。”
居嘉禾一边往寝室的方向走去,一边应着:“好,好,知道了。”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漫长的沉默。不知道是不是丁向宇终于厌倦了这场无趣的劝解,还是他正在酝酿着什么。
终于,在居嘉禾的右脚即将踏上寝室楼下大门的台阶时,他开口了。
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居嘉禾。”
居嘉禾只是木讷地回了句:“我还以为你挂了呢。”
“我在工大操场等你。”
说完,丁向宇立刻挂断了电话,丝毫没有给居嘉禾留出一秒的反驳机会。
居嘉禾对着空气骂了一句:“有病。”随后缓缓地爬上了楼梯。
-
周四的下午,寝室难得的满员。
苏梦瑶和刘疏桐看到居嘉禾进来,立刻围了上去。
“我和苏梦瑶打算去看电影,你要一起吗?”
居嘉禾下意识地问:“什么电影?”
“爱情片。”
“那不去。”居嘉禾走到桌前放下怀里厚厚的专业书籍,按下台灯的开关,缓缓坐下:“我还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居嘉禾在旁人的眼中向来不是什么奋发图强的人设,可此时却宁愿放弃出去玩的时间坐在桌前埋头苦读,刘疏桐和苏梦瑶面面相觑,不知道今天刮的到底是什么风。
苏梦瑶凑到居嘉禾身边,问:“你这看的啥?”
居嘉禾将书立在自己胸前,大声地朗读着书名:“《金融经济学二十五讲》。”
苏梦瑶眉头紧皱,刘疏桐一个跨步走到居嘉禾面前,拿起她手中的书,粗略地翻了一遍。
“不是吧?你还真去晁言的教室旁听了?”
居嘉禾头如捣蒜。
“你现在还要学金融?”刘疏桐看中手中的大部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嘉禾拿回《金融经济学二十五讲》,认认真真地打开第一页:“既然都去旁听了,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不然显得好像智商很低的样子。”
苏梦瑶看了一眼刘疏桐,说:“可我们就是智商很低啊,不然早就考进对面工大了呀。”
居嘉禾一时语塞,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拼命反驳:“不管怎么样,下次课我一定要让晁言对我刮目相看。”
刘疏桐和苏梦瑶顿时对她肃然起敬。
一个人能为了追男人做到这个地步,除了膜拜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她们俩没有再说什么,便手牵手一起走出了寝室。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等到她们吃完晚饭回到宿舍时,居嘉禾居然还原封不动地坐在位子上,甚至连姿势都一模一样。
整整一下午,她都在那里看那狗都不想多看两眼的金融书籍。
看到室友们终于回来,居嘉禾两眼发光,拿起书就往刘疏桐怀里塞:“快,你们快帮我抽背一下。”
刘疏桐看居嘉禾背书背得魔怔了,也不多说什么,只问:“抽哪里?”
“就第一章,随便抽。”
刘疏桐无助地望向身旁的苏梦瑶,清了清嗓子,问:“什么是金融经济学?”
居嘉禾立刻回答:“金融经济学是以金融为研究对象的经济学分支。”
随后,她又催促:“你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再问点别的。”
刘疏桐根本分不清什么简单什么困难,对她来说,金融书籍就像天书一样,虽然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是不想看。
于是她只好往后翻了几页,问:“什么叫套利?”
居嘉禾思考了几秒,回答:“无风险无成本获利的机会。”
在一旁看戏的苏梦瑶不禁赞叹:“行啊居嘉禾,背得很认真嘛。”
刘疏桐则把书还给了居嘉禾,道:“我还是不明白背这个跟你追晁言有什么关系,要是你背得熟他就能答应跟你一起去游乐园的话,这本书的作者才是你的头号情敌。”
苏梦瑶觉得刘疏桐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居嘉禾则不以为然道:“我只是觉得晁言很厉害,我想至少能多靠近他一点,跟他有点共同话题什么的。”
刘疏桐一边将脱下的外套挂进衣柜里,一边说:“可是你也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啊,又不是一定要擅长别人的长处才算喜欢。”
居嘉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大叫一声:“糟了!”
刘疏桐被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衣架差点掉到地上。
说到长处,居嘉禾才想到,丁向宇下午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好像说,他会在工大操场等她。
居嘉禾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都这个时间了,丁向宇练了一下午估计也累了,应该早就回寝室休息了吧。
她试探性地给他发了一个消息,可他没回。
打电话,还是没回。
居嘉禾的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起来。
她左思右想,站起又坐下,最终还是决定去工大操场转一圈。
西京的天气,过了国庆节的渐渐凉起来了。
十月下旬的季节,晚风中带着些刺骨的凉意,居嘉禾将外套掖得更紧了些。
夜晚的操场上很少能看到学生的身影,零零散散,和夜空中的星星一般。居嘉禾站在主席台正下方,伸着脖子眺望着。
而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好像象棋棋盘上的棋子一般,绕了一圈,终于停在了自己面前。
丁向宇穿着一件灰色的运动服,喘着气,接过居嘉禾递过来的水。
“你一直跑到现在?”居嘉禾自知理亏,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轻柔不少。
丁向宇仰头喝着水,伴随着水流的涌动,他的喉结上下蠕动。或许是喝得太着急,水珠从嘴角滑落,顺着脖子向下,划过一条直线,最后没入上衣的领口。
喝完半瓶水,他才终于回答居嘉禾的问题:“是啊,今天天气挺适合跑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年的交情,居嘉禾一下子从这句毫无情绪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嘲讽的味道。
她轻轻抬腿踢了丁向宇一脚,说:“我今天可是背书背得超级认真呢!”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们是学生,学生的本分是什么?当然是学习!”
居嘉禾虽然嘴上一套一套的,骗骗别人还行,想要骗丁向宇还是难了点。
他干笑两声,掀起自己的衣角抹了一把汗。
在路灯的映衬下,那块裸露的皮肤隐隐泛着茶色的光泽,腹肌结实紧绷,可以清晰地看清楚每一条纹理。
居嘉禾连忙伸出手将他的衣服拉了下来:“大庭广众的注意点。”
话音刚落,一对看起来像是情侣的学生并肩走过,还笑着朝他们的方向瞟了几眼。
丁向宇垂下眼看着居嘉禾,沉默了一会之后开口问:“你吃饭了吗?”
像是为了缓解气氛而转移的话题,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居嘉禾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更令她震惊的是,她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似乎是饿过了头。
她摸了摸脑袋,说:“没呢,你吃了吗?”
明知故问。
丁向宇回答:“我也没吃。”
居嘉禾建议:“那一起去后街吃点?你请客。”
丁向宇“嘶”了一声: “不是,你放我鸽子还要我请客?”
居嘉禾也不示弱,挑着眉毛反驳道:“什么叫放你鸽子,我压根就没有答应过你好不好。”
丁向宇说不过她。
他从小就说不过她,也打不过她。从一年级开始他就跟在她后头,被她使唤来使唤去。
居嘉禾小时候肠胃不好,稍微吃得不健康就上吐下泻,上课的时候她忍不住,吐在教室的地板上是家常便饭。
那时身为同桌的丁向宇就如条件反射一般从四楼的教室跑到操场,拿簸箕装满满的沙子盖住。
他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将水倒在杯盖上递给居嘉禾,用小手拍拍她单薄的脊背。
每一次都是如此。
于是他和以前一样哄着她:“行,我请就我请。”
居嘉禾奸计得逞,脸上难以掩饰的喜悦:“那我要吃那家西餐厅,早就想吃了,被门口的菜单吓了一跳。”
丁向宇探过头来问:“很贵吗?”
居嘉禾笑了一声:“不贵,也就一份意面六十吧。”
丁向宇没有说话,暗自在心里算起了账,回忆着卡里生活费的余额。
看着他低头沉默的模样,居嘉禾的恶趣味再次得到了满足。
她忍不住伸出手,将丁向宇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我跟你开玩笑呢,知道月底了你没钱,我还不至于做出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
丁向宇抬起手臂想要阻止居嘉禾的动作,可她却变本加厉,甚至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但居嘉禾忘记了,丁向宇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打不过自己的小豆苗了。
他长大了,长得比较想象中还要高,比居嘉禾高出一个头。
所以他可以轻易地突破居嘉禾的进攻,轻易地握住她的手腕。
居嘉禾挣脱不开,只好求饶:“行行行,你力气大,你赢了。”
但丁向宇没有松手,他俯视着居嘉禾,眼神中夹杂着复杂的情感,像是一个黑洞一般,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吸进去。
“居嘉禾。”他叫她的名字:“市里的比赛,你一定要拿冠军。”
居嘉禾看了一眼被丁向宇钳制住的手腕,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丁向宇低声说:“你明明有能力走得更远,我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别的地方。”
说完,他的目光暗了下去,原本流转着的情绪通通消失在眼底。
丁向宇说得很委婉,但居嘉禾听懂了。
运动员的黄金时光非常短暂,居嘉禾今年十九岁,如果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跑到二十六岁,留给她发光发热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七年。
如果在市里的比赛上表现出色,一路跑到省级比赛,就离国家队又近了一步。
虽然运动员没有禁止恋爱的规矩,但大家都明白谈恋爱有多么耗费精神,又会占去多少时间。
居嘉禾沉默着甩开丁向宇的手,低着头走在他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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