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心思太深,令人害怕。
“奴婢也不知。”苍苍挠了挠头,一脸懵懂的看着沈兰时,“公子说,让沈娘子亲自打开看看呢。”
这信她这个做下人的可不敢偷偷看,除非是不想活了。
沈兰时也不想为难她,接过信疾不徐的拆开,便是这拆信的间隙她已经在心里想了许多种可能性。
这要么是什么旁的契书,要么是那人弄出的新花样要她签了。
反正,肯定同卢家之事无关,就算他前几日亲自去沧城处置,也不可能这么早就有结果。
卢家势力那般大,处理起来肯定费劲,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所以,拆这信的时候她并未感觉到开心,心情反而还十分沉重。
纤细白皙的手指将信线一圈一圈绕开,一直绕到最后一圈揭开押封,里面一张姜黄的厚纸一角露了出来。
她看了那一角,顿了顿。
瞧着纸质不太像是普通信纸,倒有些像是衙门的告示,他给她这个做什么?沈兰时不太懂。
她将那张厚厚的纸抽出来,展开,还没来得及细看内容,目光便被左下角一个鲜明刺目的沧城衙门官印给吸引了。
沈兰时猛地睁大眼睛,盯着那官印看了好半晌,柔指在那道官印上来回摩挲几遍,才确认它是真的。
先前还在沧城时,不止一次见过官府衙门告示上的印章,那些同这个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她赶忙去看内容。
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现查明,卢化季此人罪大恶极,有危祸邻里,强抢民女,欺男霸世之恶行,现证据确凿收押于沧城地牢,于三日后举家流放三千里,此生不复归。
竟然是卢家处决书,沈兰时攥着告示的手指都开始激动的颤抖起来,真是大快人心。
终于,坏人伏法了,她安全了,想起前些日子经历的种种,沈兰时激动的落下泪来。
“沈娘子?你怎么哭了?这上面写的什么?”苍苍不识字,见她哭成泪人急的手忙脚乱,忙拿出软帕为她拭泪,“是不是公子说什么不好的话了?”
“没有。”沈兰时梨花带雨的摇了摇头,将那告示如视珍宝似的按进怀里,“卢家终于伏法,他答应我的做到了。”
“这样啊,那是好事,该笑才对啊,可别再哭了,奴婢看着怪心疼的。”苍苍见她哭,被感染的也跟着红了眼眶,她最见不得这种煽情的场面。
“嗯,不哭,不哭了。”沈兰时连连说道,用软帕拭去泪水。
两人皆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意识到外间站了个人。
瞧着她哭成泪人,李玄序挑了挑眉,唇角泛起浅浅讥笑,倒不至于激动成这样,这件事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唯一能让他畅快的便是能让这个女人死心塌地的跟他,而不再是扭扭捏捏,激烈反抗到咬破他嘴唇。
“我答应你的做到了。”李玄序负手立在修竹屏风后,淡漠出声,“那你答应我的呢?”
此话一出,内间主仆二人同时止了声,苍苍连忙起身离开内室,走到外面朝他行了礼,退了去。
沈兰时将那告示平平整整的放在桌案上,起身迎出来,对着屏风后的那道高大身影福了福。
“多谢公子替我摆平卢家之事。”她柔声说道,言语之中带着感激。
“所以呢?”李玄序追问,语气没什么起伏,仍是平平淡淡。
“阿时说话算话,既然公子做到了,我也会履行承诺,自愿依附于公子。”沈兰时大方回应他。
“好!”李玄序颔首,语气明显欢愉了几分,“好好收拾收拾,晚上等着我。”
得到想听到的话,便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他转身便往外走。
沈兰时心头的失落感顿时便涌了上来,还以为他会同自己详细说说卢家伏法经过或者是沈家现状呢,没想到就只是来问问她的承诺。
“等等,奕公子。”沈兰时连忙追了出去,“我想问问我母亲,哦不,是沈家一家人如何了?”
李玄序此时刚好隐入一大片桃花后面,听到后面的女人追出来,顿住脚步,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桃花枝,脸色忽然冷了几分。
“沈兰时,我再强调一遍,没允许你靠近我,你便不能靠近,我不希望今日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沈兰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都忘了分寸,忙向他认错,“这次都是我的不对,以后不会了。”
“最好记住你说的话。”李玄序继续往前走,丢给她一句话,“你妹妹替了你的身份,三日后跟着卢家一同流放。”
其他人他只字未提,只提到沈玉洙,沈兰时有些懵。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思维逐渐飘远,回到沧城那间熟悉又陌生的小院儿,沈玉洙替她跟着卢化季去流放,是为什么呢?
她逃跑了,没同卢家去官府认证户籍,卢家并没有坐实十二姨娘的身份,又何谈顶替?
沈兰时实在是弄不明白。
她对这事这么好奇,倒不是替什么人感到难过,而是想弄清楚其中缘由,看看她走后,钱氏他们又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这些事情估计去问奕公子,他也不会同她仔细解答,看样子还是得寻个时机去问问清嵩,他一同去办的事,自然是知道的最清楚。
真的很想知道钱氏现在如何了,眼睁睁看着自家亲女儿嫁给一个老头子,还要流放到苦寒之地,是不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害人者终害己,这话真是没错呢。
苍苍从外头进来的时候,瞧着沈娘子迎面站在风口上,忙从屋里拿了件绲边毛绒外袍披在她身上,“沈娘子,外头风大,吹久了会头疼的。”
沈兰时吸了吸鼻子,拉紧外袍,将即将被风吹散的暖意留住,侧过身子看向苍苍,“你们公子是做什么官的?”
她眼里带着探究,想来能几日便将沧城毒瘤处置干净,这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可苍苍却是一副迷茫的模样回望她,还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公子不许下人打听这些,也不许我们乱猜乱说,沈娘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沈兰时干巴巴的笑了笑,转身进屋,“我饿了,去传饭吧 。”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梳洗完毕,用过饭,沈兰时便在院子里晒太阳,心里一直琢磨着奕公子的官位和沈玉洙的事情,便将那人夜里要过来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几个丫鬟忙进忙出,清扫房间,换被褥,熏香,煮茶,准备新的寝衣,一刻也没闲着,都没有时间去管沈兰时。
沈兰时拉紧宽大的外袍将自己裹紧,窝在躺椅里晒太阳,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将她浑身上下都晒得软绵绵的,没多久困意袭来,便睡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苍苍的声音,“沈娘子,快醒醒,快醒醒。”
沈兰时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一脸懵懂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天色不早了,该用饭了。”苍苍指了指天色,沈兰时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天色确实不早了。
太阳已经西斜,只剩下小半个头露在外面,旁边漂浮着几道淡淡的晚霞,不似昨日那般红火。
“你怎么没早些叫醒我?”她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腿。
本来还想着看看下午要不要去找清嵩呢,没想到一下子睡过头了。
“奴婢只顾得去忙着收拾屋子,便将叫醒你的事情给疏忽了,是奴婢的错。”苍苍低着头认错。
“罢了,我也不是怪你。”沈兰时拍拍她的胳膊,起身往屋里走。
一进门,便闻见一道熟悉好闻的熏香扑面而来,沈兰时停住脚步,望向还在青鹿香炉前拨弄熏香的蒹葭。
又看了眼重新换的天青色的纱幔,被褥,案毡......这一套装扮忽得令她想起来那人说今夜要来。
上次也是这个流程。
她竟然将这样大的事情忘记了,沈兰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整个人都变得紧张无比,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越是这样紧张,时间越是过得快,转眼到了深夜。
苍苍与蒹葭伺候她沐浴,更衣,熏香,再扶着她躺倒在榻上,之后两人熄了屋里的灯,只留下一盏,退了去。
沈兰时自始至终都紧绷着,人都还没来,她就先开始不适应。
躺在换的崭新干净的被褥里,闻着好闻的熏香,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一条鱼,放在砧板上,等着人来剔鳞,取片,烹食,而那奕子便是执刀人。
钱氏从未同她说过男女之事,到现在为止,她都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一件怎样的事。
沈兰时便在无边的黑暗里胡思乱想,给自己制造一道又一道的心理关卡,一关打开,立即又进入到下一道关卡,将自己闹得心理紧张极了。
实在绷不住的时候,她才强制自己不要再想,开始试着做深呼吸使自己平复下来。
没想到才做完第一遍,便听见外间的门忽地吱呀一声开了。
紧接着,便有脚步声朝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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