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雾裹着砒霜的杏仁甜香漫进小厨房。沈知意拎着鎏金珐琅食盒立在灶前,葱白指尖捏起青瓷勺,舀起一勺雪白粉末。蒸笼腾起的热气氤氲了她眉眼,却遮不住唇角那抹狡黠——砒霜罐与盐罐并排搁在榆木架上,罐身雕花一模一样,只在内壁用朱砂画了道暗记。
“吱呀——”
雕花木门猛地撞上青砖墙,李慕白顶着一头蓬乱乌发冲进来。玄色朝服下摆歪歪扭扭绣着七彩毒蘑菇,衣襟沾着隔夜的酱汁与胭脂,赤足踩过满地糯米粒,腰间玉带钩上还挂着半块啃剩的枣泥糕。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嗝!”他醉眼迷离地蹦上灶台,孔雀翎大氅扫落盐罐,细盐与砒霜在晨曦中混作纷纷扬扬的雪,“娘子这八宝粥熬得妙!待本王撒把西域毒芹添个鲜!”
沈知意腕间翡翠镯叮咚撞上陶瓮,不动声色地将砒霜罐往暗处推了半寸:“王爷倒背《论语》的功夫越发精进,只是这‘朝闻道夕死可矣’,莫不是要毒死满朝文武?”话音未落,李慕白突然踉跄栽进糯米缸,扑腾间掀翻蒸笼,滚烫的莲子“恰巧”落进她袖口。
“烫着娘子了?”他嬉笑着凑近,指尖抚过她腕上红痕,袖中暗藏的解毒膏药味混着酒气,“本王这就去太医院偷…借瓶玉露膏!”说罢抓起砒霜罐往外冲,却在门槛处“失手”打翻,雪色粉末随风飘向马厩——那里拴着今日要进贡的汗血宝马。
辰时正,金銮殿蟠龙柱后的阴影里,李慕白蜷在蒲团上鼾声如雷。《军械采买账册》摊在膝头,口水顺着“漠北铁器”条目淌成蜿蜒小溪,浸透的纸页在透窗日光下显出舆图暗纹。
“陛下请看。”老太监颤巍巍捧起账册,“这水渍走势倒像…”
“像黑石山矿脉图。”沈知意碎步踏入殿门,藕荷色宫装掠过青玉砖。鎏金醒酒汤盏在她掌心晃出涟漪,翡翠镯叮咚撞上户部尚书的犀角带,“大人这腰带扣松了。”
银针寒光乍现!绣春刀割裂锦袍的裂帛声中,十二本账册天女散花。泛黄纸页飘落刹那,西域商队的骆驼徽记在日影中泛着鎏金。刑部侍郎的茶盏忽然倾斜,曼陀罗花粉混着碧螺春淌进喉间。
“狼…漠北狼王!”老侍郎突然指着龙椅手舞足蹈,官帽东珠甩进丞相的貂毛护额。李慕白翻身压住欲逃的御史大夫,孔雀翎扫过烛台,火苗“噌”地窜上三公的胡须。
“走水啦!”
满朝朱紫乱作一团。沈知意绣鞋碾住飞落的账页,金线鞋底正勾住黑石山标记。忽见李慕白滚到御案下,醉醺醺扯住皇帝袍角:“皇叔…嗝!侄儿梦见先帝托孤,说玉玺该垫在…垫在…”
“陛下当心!”沈知意假意搀扶,袖中银针挑开龙袍暗袋。半枚漠北狼头金印滚落,被李慕白“无意间”踢进香炉灰中。殿外忽传来九声云板,大理寺少卿的猎犬冲开殿门,犬齿间赫然叼着西郊别院的玄铁令牌——那令牌边缘还粘着片枣泥糕渣。
未时暴雨初歇,沈知意倚在碧梧轩廊下喂鱼。锦鲤争食间,忽见李慕白拎着湿漉漉的孔雀氅翻过墙头,发间碧玉簪挑着朵带毒的曼陀罗。
“娘子好狠的心。”他甩着氅衣上的水珠,露出肩头箭伤,“那砒霜粥害得汗血宝马窜稀三日,西域使臣差点哭晕在马厩。”
沈知意指尖银针一闪,毒花没入莲池:“不及王爷手段高明,假作醉酒打翻香炉,倒让漠北金印化了灰。”池中忽浮起翻肚的锦鲤,她蹙眉冷笑,“只是这‘无心之失’,怕要毒死满池御赐龙睛。”
李慕白忽然贴近,松香混着血腥气笼住她:“娘子可知,今晨你碾碎的账页上…”他指尖掠过她耳垂,拈下片金箔,“沾着户部尚书府特制的金粉?”
远处假山后传来瓦片轻响。沈知意反手将银针扎进他伤口,看着他疼得龇牙咧嘴:“王爷不如猜猜,此刻刑部狸奴是蹲在尚书府房梁,还是…”
话音未落,暗卫十七喷嚏声炸响。两人齐齐转头,只见那倒霉蛋从梧桐树摔进莲池,怀里抱着湿透的账本——封面赫然印着个猫爪泥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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