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裹着细雨，刑部大牢的石墙渗出阴冷水汽。沈知意蹲在檐角，腕间银铃缠着浸过猫薄荷的丝线，三百只狸奴绿瞳如鬼火，叼着钥匙串从排水口鱼贯而入。为首的花斑猫额间一点朱砂，正是那夜挠破李慕白夜行衣的"凶犯"。
"喵——"
尖利猫叫刺破死寂。李慕白贴着湿滑的墙根挪动，孔雀氅吸饱雨水沉甸甸坠着，发间碧玉簪挑着条风干咸鱼——方才翻墙时从御膳房顺的诱饵。花斑猫突然跃上他肩头，利爪勾破衣领，内衬掉出半块沾着牙印的枣泥糕。
"小祖宗，这可不是给你吃的！"他压低嗓子哄猫，咸鱼在猫鼻前晃了晃。花斑猫却扭头扑向牢房铁锁，钥匙插入锁眼的刹那，暗处忽传来机括转动声。
沈知意指尖银针骤射，钉住即将闭合的捕兽夹。李慕白趁机滚进牢房，却见稻草堆上蜷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脚镣上烙着十年前大理寺的火印。老者颤巍巍举起枯手，掌心躺着枚生锈的朱砂笔："殿下…黑石山的铁矿图…在猫铃里…"
凄风卷着腥臊味灌入牢房。沈知意追着猫群跃上屋顶，忽见花斑猫腹中透出一点红光——微型火药包的引信正在燃烧！她甩出腰间软鞭卷住猫身，李慕白抄起恭桶罩下，粪水浇灭引信时溅了暗卫十九满脸。
"呕…王爷您这恭桶…嗝！昨儿是不是吃了巴豆…"十九扶着墙干呕。李慕白拎着湿漉漉的猫后颈，从铃铛里抠出铁片："娘子瞧，这漠北文写的是'腊月初八，黑石山崩'！"
沈知意却盯着老者脚镣的磨损痕迹："锁链内侧的抓痕…是猫爪。"她忽然劈手夺过朱砂笔，蘸着粪水在墙上勾画——十年前大理寺卿断案时独有的密文逐渐显形。老者浑浊的眼忽然清明如刃，枯指捏碎笔杆，露出半截淬毒刀刃！
"小心！"
李慕白孔雀氅甩出，刀刃擦着沈知意鬓角钉入梁柱。老者撕开破烂囚衣，胸口赫然纹着漠北狼图腾："王妃好眼力，可惜这局…"话音未落，屋顶轰然塌陷，三百只疯猫叼着火药包从天而降！
沈知意旋身洒出磷粉，幽蓝火焰顺着猫毛窜成火网。李慕白扯断脚镣缠住老者，却被反手掀翻在地。老者枯指成爪袭向他咽喉，忽被银针贯穿掌心——沈知意踩着猫背飞掠而来，发间金步摇刺入老者肩井穴："十年前假死的大理寺卿，如今倒是漠北的好狗！"
火光照亮老者狰狞的脸："王妃不妨猜猜，当年令尊贪墨案的真凶…咳咳！"毒血突然从他七窍涌出，花斑猫哀鸣着撞翻烛台，烈焰吞没了最后半句遗言。
李慕白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从猫尸堆里扒拉出个铁盒："娘子瞧，这锁眼形状…像不像你妆奁里的翡翠簪？"沈知意拔簪开锁，盒中羊皮卷绘着黑石山地宫图，角落题着句诗——正是她生母临终前念过的绝笔。
五更鸡鸣时，两人瘫坐在刑部茅房顶上。李慕白拧着滴水的孔雀氅，忽见沈知意将朱砂笔残骸抛入粪坑："王爷可知，这笔杆里藏的是漠北王室秘毒'红颜悴'？"
"巧了！"他摸出袖中半块枣泥糕，"今早御膳房做的点心，用的正是红颜悴的解药当馅料！"暗卫十七从粪坑方向冒出头，顶着片烂菜叶哀嚎："王爷！您让我盯的西域商队…他们往护城河倒了十车巴豆粉！"
沈知意望着泛起白沫的河水轻笑："看来有人想给全城百姓通通肠。"李慕白突然打横抱起她跃下房顶："这等善事，岂能少了齐王府？娘子，咱们去给巴豆粉加点料！"
残月下，三百只湿漉漉的狸奴蹲在墙头，绿瞳随着两人身影转动。花斑猫轻轻挠了挠耳朵，铃铛里残余的火药味混着粪水腥气，在夜风里酿成一场荒诞阴谋的前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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