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月一惊,再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
今日贵女们议论白氏的事,方时序以不可妄议朝廷大臣为由为她辩驳,还说向陛下请了旨意,就等与西荆质子陆今安退婚,两人就能顺理成章地成婚,她绝不可能听错半点。
“太子殿下已请旨赐婚,那人就是姜清辞,我听得清清楚楚,太子月前见过父亲,商量的也正是此事”
姜清辞半年前去过海兰军营,明面上是探望姜修成,实则是攀附被掌罚到海兰军的方时序,恐怕此时,两人就已暗生情愫。
“这件事我自有定夺,你先养病。”
说了这句话,孟氏便回主院,洗漱完毕后,就等姜修成回房休息,可到了三更半夜,也不见姜修成来,她惴惴不安,夜不能寐,起床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许是姜修成还在看兵书。
她穿上外衣,去厨房熬了一碗安神汤,端到书房,敲了敲门。
姜修成手里拿着兵书,可却未看进去半点,几日前,方时序拜访将军府,便说要求娶二丫头,原本以为只是儿女之间的玩笑话,毕竟方时序年轻气盛,难免会有冲动的时候。
大同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太子殿下的婚事关乎社稷,岂能儿戏,姜修成也只当个玩笑话看,可就在前几日,陛下召他到长安殿,明里暗里要与姜家结成姻亲,果真应了方时序的那句话。
可为何偏偏是姜清辞?
姜清辞与西荆质子陆今安还有婚事,若是平常婚事倒好退,只可惜这婚事是太后赐下的。
三月前的宫宴,皇后看姜清辞容貌绝丽,陆今安面如冠玉,一时高兴,就给姜清辞与陆今安指了一桩婚事。二姑娘虽因白氏的事备受议论,但毕竟是将军府的嫡女,却沦落到与质子相配。
姜修成麾下十万大军,却于朝堂中立,可赐婚前,陛下将方时序放到海兰军磨炼,不免让人猜忌,天子拉拢将军府。
太后外戚遍布朝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这是敲打姜家,给姜家一个下马威。
席间都只道陆今安与姜清辞郎才女貌,不敢言门第不符。
若是退婚,会驳了太后的面子,若是不退婚,会浪费陛下的心意,姜家夹在中间,实在是难以抉择。
听到敲门声,姜修成刚下书,揉了揉太阳穴,叫她进来。
孟氏将安神药放在案上,温声细语道:“夫君是为何事忧虑?”
姜修成合上眼,孟氏掌管内院,只是个妇人,哪管朝堂上这些弯弯绕绕,说了只是徒增烦恼。
“无妨,只是兵书看累了。”
孟氏见他神色疲倦,绕到身后,给他捏了捏肩。
“夫君不妨给我说说,若是不能为夫君排忧解难,何称夫妻。”
自从孟秋月进了门,每日都为府上的事务操劳,白氏那件事对将军府影响不小,孟秋月却能在这件事之后将整个将军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而前几年边关多战乱,他不常在将军府,亏欠了孟秋月,心中有愧,孟秋月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贤惠。
姜修成卸下防备,合上眼睛:“是因为清辞的婚事。”
孟氏手上的动作一顿,换了另一边的肩膀捏:“清辞的婚事不早就定下来了吗,夫君还有其他的顾虑。”
姜修成叹了口气:“太子殿下与清辞交好,便直接请陛下降了旨意,可碍于清辞与陆今安还有一桩婚事,这道旨才迟迟没有降下来,如今,姜家夹在太后与皇帝之间,实难抉择。”
姜婉宁所说的是真的,如今就只差陆今安退婚这一步,姜清辞便可与方时序成婚,将来是方时序的太子妃,大同的皇后,等她有了权势,怕是会翻旧账,借皇室的威灭她们母女俩的风光。
孟氏想得入神,加重了力道。
姜修成吃痛一声:“夫人,这力道重了些。”
孟氏松开手,低头思量,轻声道:“年少时,夫君同陛下出生入死,打下这大同的天下,陛下登基后,料理天下事务,与夫君疏远了许多,现如今外戚乱政,陛下有意拉拢将军府,切不可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姜修成点头,可他只是武将,不懂朝廷党争,结了战事班师回京后,不是去军营练兵,就是在家中装病不上朝,就怕这趟浑水变成惊涛骇浪,将姜府冲得个家破人亡。朝廷之争,一有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姜修成想得脑仁疼,眼看月上树梢:"夫人,这时辰也不早了,先回房休息吧,此事从长计议。"
夜里凉,孟氏给姜修成披了件外衣。
屋檐上结霜,风一吹,便如同梨花般簌簌地落下来,等到第二日太阳初升才化。
姜修成第二日起早,叫孟氏给他备好官服,他许久未上早朝,今日是有要紧事,亦或者是因皇室与姜家的姻亲,孟氏并未多问,姜修成没用早膳就已出府。
孟氏看着桌上未动的饭菜:“夫君何必如此心急,用过早膳再去也不迟。”
姜修成容光焕发,踏上马车:“今日上早朝,迟不得。”
孟氏目送姜修成上了马车,才回主院用过早膳,忆起伤了手的女儿,并未回住院休息,是来到了宁玉苑,此时大门禁闭,送饭的嬷嬷脸上犯难,从宁玉苑出来。
“宁儿可是好些了?”
婆子面色露难:“三姑娘气色不好,没有胃口,这不,怎么端过去的,又怎么端回来。”
“先给我吧”
孟氏接过黄花梨木食盒,进入宁玉苑,先是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就直接推门而入,绕过云木竹影屏风,只见丝绸彩绘蚊帐禁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躺在绣榻上。
孟氏叹了口气:“过几日便是宫闱宴,曲子练好了吗,就破了一个口子,就整日躺在榻上,成何体统。”
良久,姜婉宁翻了个身:“母亲,我都在京城出尽了笑话,还有何脸面去参加宫闱宴。”
孟氏眯着眼睛: “不过区区一件小事,几日后再弄出些动静,你这件事自然会过去的,难不成你后半生都不出去见人了?”
姜婉宁问道:“母亲你可是要做什么?”
孟氏放下食盒,走前只说:“你不用管,不要给我帮倒忙就行,今日你再休息一日,明日你就去琴艺先生那儿上课。”
姜婉宁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嘲笑声,惊得她一身冷汗,穿上云锦翠竹弓鞋,从柜子里拿出那件浮光锦做成的衣裳,眼里泛着幽光,扯了扯,又撕出来一条裂缝,放进楠木衣箱里,撑着伞就往清辞苑走。
她要把这件衣服还回去!
这几日天气变凉,细雨绵绵,灰云遮挡,日光惨淡,雨滴下来,噼里啪啦打着窗外葱绿的毛竹。
姜婉宁来时,姜清辞正在烧酒吃,酒香弥漫了整个房间,曲香中混着点药香,甚是好闻,让人心旷神怡。
在寒月寺时,来了位香客,在奉天城开了家酒楼,上山的路坎坷,不小心跌伤了腿,姜清辞于心不忍,便收留了她一夜,之后来来往往,回给她带酒过来,在山上的日子闲的无聊,姜清辞便同这位香客学了如何酿酒。
方时序为了让她服软,断了她的银两,姜清辞就叫知书去山下的铺子买了材料,酿了酒,就叫知书放到集市上卖出去,数月过去,姜清辞的技艺逐渐醇熟。
姜婉宁问着这淡淡的酒香味:"没想到二姐姐有如此兴致,竟然在闺阁中烧酒吃。"
姜清辞笑了笑:“阴雨绵绵,只是为了抵风寒罢了,不如三妹妹有兴致,阴雨绵绵,还来我这儿走一遭。”
姜清辞从火上提起酒,倒了一杯,放到姜婉宁面前:“三妹妹要不要喝一杯,这可是桑葚酒,能化瘀清血。”
姜婉宁迟疑地接过,姜清辞哪会安这样的好心,毒死她还来不及,还能对她这般好,姜婉宁自然是不信的。
“姐姐自己留着喝,我喝些茶就好。”
姜清辞笑道:“三妹妹是怕这酒里有问题,就像昨日笄礼上那件事一样,忘了问,三妹妹的伤怎么样?”
姜婉宁不言,她是来这儿讨说法的,姜清辞自己提起,她便直截了当道:“这些都是拜二姐姐所赐。”
姜清辞先是笑了几声:“衣裳是母亲买的,三妹妹自己来要的,不知妹妹何事拜我所赐,莫非是母亲早知有这样的事。”
仿佛是戳到痛点,姜婉宁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虽说母亲买的衣裳,但最后却穿在了她的身上,不好与母亲辩驳,思来想去,她觉得姜清辞才是罪魁祸首。
姜清辞手覆上她的手背,笑道:“我只是说个玩笑话罢了,妹妹别害怕。”
“二姐姐,我先走了”
姜婉宁匆忙逃走吗,盒子却留在了原地,姜清辞打开,里面全是碎布衣服 ,姜清辞一片一片地丢进去,火焰燃得旺,映在她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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