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上的货物一共是十八担,可卸下来的货物只有十五担。
她表情顿时冷了下来,将手中的单子摊开放在了石桌上,手指指着单子,嗓音冷肃:“这张单子你看过没有?货物是多是少,你可清楚?”
顾霁北是在码头接的这摊事,接手时,对方只吩咐了他将货物运到云记酒楼,他只是个搬货运货的。
“看过。数量不对。”
云倾羡怒瞪:“你看出数量不对,为什么不上报?”
顾霁北神情冷淡:“我是负责搬运货物,其他不归我管。”
云倾羡:“......”
他说的也没错,对货差货应是有人负责的,他刚被爹指派过来,暂时接触不到这些工作。
但是他看出了问题,却不上报。她若是没看出问题,或是其他人收货不去查看,那就在这么错下去了?
这些海货都是远途运输而来,车费人马费先不计,光这些海货就价格不菲。
云家虽有钱,但也不能随意挥霍。
顾霁北明知不报,和那些背地里藏私的人同罪!
“都给我住手!”云倾羡略过顾霁北朝那些忙碌着的小伙计吩咐道:“你们几个今天辛苦了,都去歇着吧。”
有小伙计茫然开口:“小姐,这些货还没有搬完呢。”
云倾羡邪魅一笑,“我知道,这不是还有一个人。”
她指了指顾霁北,“剩下的,都交给他,你们去歇着。”
这批货物除了一马车的海货,还有好几马车的其他货物,四五个小伙计搬,都得搬上一会子。若是一个人,可有得忙活了。
云倾羡神情泰然,丝毫不觉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挑眉看向黑脸站在身侧的男人:“快去!这些货搬不完,午膳就免了。”
现在天气越发热,今日的太阳尤其卖力,照的人晕乎乎的。几个小伙计得了赦免,一溜烟就跑了。
云倾羡坐在阴凉处,吃着果盘,悠闲自在。
顾霁北没反抗的资格,无声的和云倾羡对视半天,黑沉着脸一箱一箱的货物搬运下车。
不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外衫便湿透了大半。湿透的衫子紧贴在身上,男人的肌肉线条被勾勒的更加诱人。实在太热,顾霁北索性松了松腰间的腰带。身上衣服更加松垮,衣领半敞,硬挺胸膛随着男人的工作若隐若现。
云倾羡原本是在树荫下乘凉,可盯着男人瞅了一会儿,却莫名发现,这破天越来越热。
她直接从采儿手中拿过身子,使劲扇了几下,起身:“白银,你在这盯着,我去厨房看看。”
“是,小姐。”
厨房这会儿正忙的热火朝天,云倾羡一进来,就有个身材略显肥硕的中年男人笑眯眯迎了上来,“听掌柜的说,大小姐到访,有失远迎。我是咱们云记酒楼的主厨,孙掌厨。”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和小的说。”
云倾羡不动神色打量眼前的人,看出此人眼神飘忽,略显心虚,而且是个老油条。
“孙掌柜辛苦,本小姐没来过这酒楼后厨,就是随便瞧瞧,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旁边,今日刚刚运送来的那些海鱼海货已经拆箱,有打杂的小厨正在收拾。云倾羡定睛瞧去,这箱子里的货物有一半都被扔进了旁边一个黑漆漆的木桶里。
“这是在做什么?这些为什么都扔了?”
小伙计回话:“我们主厨要求很高,这些鱼的个头达不到标准,不能被端上桌。会坏了酒楼的规矩。”
“那这些被挑选出来的鱼都是怎么处理的?”
小伙计是个实诚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些都是每天跟着运泔水的车,拉走,绝不会在酒楼过夜。掌柜的说了,云记是高端酒楼,不能存腌臜之物。”
云倾羡第一天也只是转了一圈,也没吩咐什么就带着人走了。掌柜的殷勤的将人送到马车上,看着马车走远才收起脸上堆满的笑意,冷笑了两声。
小伙计冒出头来问:“三叔,这大小姐今天走这一遭,该不会是要为难我们吧。”
他们背地里可没少干不该干的事。
掌柜一脸不屑,轻嗤鄙夷:“一个毛头丫头吧啦,能看出什么来。不用管,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掌柜的见云倾羡也只是来走个过场,便放了心。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就算接管了酒楼,也奈何不了他。
掌柜的将心安然地放回到了肚子里。
晚上回到府上,白银就来到了云倾羡跟前汇报。
他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口干舌燥,一上来就吨吨吨先喝了半壶茶水,“小姐,你是不知道,小的我腿都要跑断了。”
“我按照小姐的要求,找了人想进云记酒楼做工,没想到,从一开始,那些人就开始收我的小费,从头收到了尾。”
“而且,小的还发现,这家酒楼的店小二,采买还有大厨,甚是运送泔水的人都是掌柜的亲戚。原来酒楼里做工的都是在掌柜的亲戚,外人若想挤进去,就必须拿银子。”
程金今日折腾一天,真是不吐不快,“你说,人家若是有银子还用着外面来找活计干吗?这普通的老百姓,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银子来。”
“我在外面跑了一圈,已经听到了不少人在背地里骂咱们云家吃人不吐骨头了。”
虽然,在背地里埋怨的都是些小老百姓,对云家来说不痛不痒。可云倾羡却很在意这些。千里堤坝溃于蚁穴,得民心着才能走的更远。
父亲有意想做未来的皇商,那自然更要稳住名声。不能因为几颗老鼠屎就坏了一锅汤。
云倾羡脸色黑沉如墨,沉默良久,才冷静出声,“好我知道了。”
“白银,我有件事,想交给你去做。”云倾羡又将白银叫到了跟前,认真吩咐:“你今天晚上去酒楼后门守着,看看运送泔水的马车最后去了什么地方。”
云倾羡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一番观察下来,他发现酒楼里浪费严重,背地里有人顺手牵羊,私自克扣。甚至酒楼都快成了掌柜的家庭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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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白银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云记酒楼后门,影藏在暗处紧盯着门口的动静。
白日里热闹的街,此刻寂静的只有打更声。白银全神贯注,屏息凝神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窸窣的声响。
对方似乎也很警惕,脚步刻意放轻了。
白银顿时机警,一只手放在了腰间的匕首上,同时迅速回身,眼神满是杀意。
但当他看清来人是谁,眸色诧异:“你怎么来了?”
顾霁北一身黑色夜行衣,修长挺拔的身影隐在夜色间。眼神冷厉盯向后门,嗓音冷淡:“白日就发现了酒楼的问题,你又没回,刚好过来看看。”
实际上,就算云倾羡今晚没派白银前来,他也会走着一趟。
只是没想到,她还挺聪明,知道让人半夜悄悄盯梢。她似乎总是在一次次给他惊喜。
“小姐发现酒楼浪费严重,而且活计们都是一家人,小姐怀疑他们沆瀣一气,背地里做不干净的事。”
顾霁北无声点头。
就在这时,一辆泔水车晃晃悠悠的赶到酒店后门。
连敲了几下门后,泔水车直接赶紧了后院里。大概两炷香的时间,泔水车才缓缓离开。
两人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两泔水车倒了泔水后,转头就进了一家叫做顺昌酒楼的后院。
两人都有轻功在身,纵身一跃便跳上了酒楼后堂的屋顶。
借着月光看见,一箱箱的货物被人送马车上运送了下来。而这些东西,实际上都是以泔水的名义,从云记酒楼运出来了。
两人在房顶上,还能听到下人几个伙计的对话。
“这回这批货不错啊。够咱们酒楼用上一阵子的了。还是咱们东家聪明会做生意。”
“这些东西,在云记酒楼是泔水,可到了咱们顺昌酒楼这可是上好的食材。要去买这些货,可得不少钱呢。”
“行了行了,被说了。管好自己的嘴,这事可不能透露出去。”
“嘿嘿,大哥你放心吧。我也就这会儿和你唠叨两句。”
云倾羡昨夜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想着怎么收拾酒楼的烂摊子,一早醒来便问采儿:“白银回来了吗?”
“小姐,白银没回来。但是......”
云倾羡意外:“没回来?”
采儿点头:“但是二狗来了,说小姐想知道的事,他知道。白银没回来是还在继续盯着那边的动向,小姐不用担心。”
梳洗完后,云倾羡让人将顾霁北叫到了跟前,男人还是一身夜行衣的打扮,身形笔挺修长。
“你这是去做什么了?”
顾霁北没指望邀功,直接将昨晚的所见所闻都告知了她。
“这种事,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做了。想彻底铲除,斩草除根得好好计划。”
这些和云倾羡的猜测倒是没相差太多,她端起茶水来慢慢喝着,朝这边的人随意的摆了摆手:“我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去忙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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