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跟来。”
姜少棠一声呵斥，简思铭站在原地不敢动。
莫晚庭虽不知姜少棠为何发脾气，但他们与简思铭也的确不是同路，没多问，跟着离开。
“小侯爷，告辞。”
林霜低眉道别一声，匆匆朝两人追去。
“师尊，我们要去何方？”莫晚庭问。
“西行。”姜少棠答。
两人一路追着虫追着魂，从主城到南陵，又从南陵到渝水，再往西，那便要跨越山谷进人西境草原了，可那处一向太平安宁，从未听过有虫怪出没。
莫晚庭不解，又问：“为何是往西？”
姜少棠顿了顿身，应答：“那日，你的地魂告诉我，往西寻。”
莫晚庭闻声，先是一怔，而后回想那日场景，那日他的地魂归身之前，确实抚着师尊的脸，原来是在同他说这件事。
前有天魂回应渝水有魂，后有地魂指引往西寻，如此说来，收回残魂岂不是指日可待？
想到此处，莫晚庭又细想了一下那西境草原。
青陆西境，拥有众多辽阔的草原和丰茂的牧草，自古出骏马，那黑白双驹正是师尊从那处牵回来的。
如今，他们只需先去对岸寻回马，骑马一路向西，马儿指不定还能忆起回去的路。
“师尊，那我们先去寻马……”
话音未落，莫晚庭蓦地顿声。
姜少棠发觉，移目看去，只见他忽然睁大双眸，惊声又言。
“师尊，前几日江洪泛滥，我们的马……”
“……”
乘着晨间的第一趟渡船，几人匆匆来到对岸草棚。
果不其然，草棚中空空如也，莫说原先拴在棚下的车马，就连那如人高的草垛都没了踪影。
那日洪水肆虐，城中高地尚且覆水受灾，更不用说此处，他们的马，应是被洪流卷走了。
马儿在水中挣扎，若是迟迟不得援救，那么马儿最终必然是死亡。
莫晚庭疼惜爱马，叹一声，头颓然垂下。
“殿下，马或许只是被冲去了别处，我们再寻寻？”林霜安慰一句，而后瞥了瞥姜少棠。
姜少棠没说话，默默抬起手释出一道灵光。
突然间，几人耳边响起一阵悠然的哨鸣。
莫晚庭闻声抬眸，倏尔看向姜少棠。
此为灵族唤兽术，施术时，其哨鸣可引来方圆十里的动物，倘若一时失了马，不知马在何方，用此术来寻马很是便易，然而，此术效果甚强，也常常引来其他一些奇怪动物，因此姜少棠极少使用。
莫晚庭依稀记着，上回师尊使用唤兽术时，引来了一只求偶的獐子，叽声尖叫着追着两人跑了一路，直到两人跨过了一条大河，才罢休离去。
想起此事，莫晚庭眉头一皱，没多思量，便伸手拦下姜少棠。
“师尊，罢了，我们另寻马匹便好。”
姜少棠看了一眼莫晚庭，缓缓放下手，鸣声随之渐消。
怎料就在此时，远处疾疾奔来一个黑影。
几人惊目望去，是他们的黑马，它一如前几日那般身姿矫健，轻盈似风来到几人身前。
莫晚庭看到黑马回来，顿时喜笑颜开。
黑马无事，那他的雪驹应也无碍。他满怀欣喜，目光直直望着远方，期待一白影归来。
可事与愿违，候了半刻，前方再无马匹出现。
林霜见状，便开口：“殿下，我去四周打听打听有无马匹。”
说罢，林霜快步往渡口走去。
而他前脚才离开，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莫晚庭与姜少棠随即回眸，目色双双一变。
江岸一侧，只见一魁梧健壮的红衣侍卫骑着马疾驰奔来，还边奔边喊着“殿下”。
莫晚庭惊目。
傅铭？他怎的来了？
他是一人来，还是身后还有一群人，该不会真是来“请”他回主城的吧。
一瞬间，莫晚庭与姜少棠对上目光。
此时，姜少棠眸中也是惊讶，但是更多了一些不爽的怒意。他皱眉暗念，果真每每使用那唤兽术就没有好事！
看到傅铭，两人各怀心思，但解决方法都想到了一处——跑！
两人默契十足，转眼间，一人腾身飞起，一人快速翻上黑马，双双向西飞去。
见到他们一霎跑没了影，身后两人异口同声大喊。
“殿下！”
林霜惊觉奔去，边跑边喊：“殿下！我还没马呢！殿下等等我！”
说着，他转头看向朝前追去的傅铭。
“傅铭！你给我停下！”
……
莫望舒与姜少棠一路飞奔，很快奔过江畔来到一处山丘下。
莫晚庭扭头望了望，见身后无人追来，便抬头呼喊道：“师尊，我们稍停下等等林霜吧。”
姜少棠不太情愿皱起眉，但是见莫晚庭已停下马，便默默钻进道旁一树丛中。
两人沉默不语，站在树丛后等人。
可等了半晌，外头迟迟没有动静，莫晚庭百无聊赖，移目看向姜少棠。
此刻日光正足，一缕阳光透过树间空隙洒到了姜少棠脸上，将他清白严肃的面容照得些许暖了几分，那深邃冷漠的眼眸，似乎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莫晚庭目不转睛看着，忽然，姜少棠沉沉发声。
“你在看什么。”
看什么……
莫晚庭一时不好意思说自己在看他的脸，便稍稍移了移目光，落在他耳后的发丝上。
上回，莫晚庭看见姜少棠那处突然长了一缕银发，可他从未听过灵族人会长银发，便想就此时机问一问。
“师尊，你为何会有银发。”
姜少棠闻声，先是一怔，而后凝眉道：“什么银发。”
“就是你耳后的一缕……”莫晚庭边说，边伸手轻轻去拨他的发丝，欲将那缕银发指给他看，“银发……”
说着，莫晚庭凑近姜少棠，又仔细看了看，可不论如何寻找，却只见一如既往的乌黑发丝。
不见了？
一指宽的银发，凭空消失了？
莫晚庭不可思议，但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妥，便速速收回手，退步解释道：“抱歉师尊，前几日，你耳后出现了一缕银发，我原想指与你看看，可却寻不见了。”
姜少棠看着莫晚庭，双眸似是颤了颤，溢出一丝复杂情绪。
莫晚庭没读懂，于是不解问：“师尊？”
姜少棠思绪回笼，移开目光，沉声道：“你看错了。”
“……”
不愿说便不说吧。
莫晚庭不再问，周遭又恢复一片沉静。
不知又侯了多久，外头终于传来阵阵马蹄声。
莫晚庭欣喜望去，但笑意很快又消失。
日光当头，道路远方奔来一青一红近乎重叠在一块儿的身影，细一瞧，竟是林霜与傅铭同乘一骑来了。
林霜不是说去寻马匹吗？怎的上了傅铭的马就过来了？
莫晚庭大为震惊，立即看向姜少棠。
而姜少棠看到傅铭，脸色也不好了，心中暗骂，这小子当真同那獐子一般难缠！
骂完，他手上忽而释出一阵灵光，一副怒气腾腾模样要出去。
莫晚庭又是一惊，连忙拦下姜少棠，低声问道：“师尊要做甚？”
“打晕他。”
“……”
莫晚庭知道师尊下手一向快而狠，莫说一个傅铭，即便是来一头壮牛也能一击打昏，然而此处是荒郊野岭，野兽不时出没，如此贸然将人打晕，他也无法放心将人置在此地。
他依旧拦着姜少棠，低声再道：“师尊先莫出手，容我想个法子。”
话落间，那双人一马从两人面前树丛飞驰而过。
傅铭身材高大，纵使身前多了个人，也丝毫不影响他驭马疾驰，牵着缰绳，还能左右探看寻人。
可探了许久，仍是不见人影，他有些着急，皱眉道：“小林子，你不是说殿下会在前方等你吗，这已追了半个时辰了，怎的还是不见人影。”
林霜叹一声，无奈道：“笨蛋，你跑过了，殿下在后方树丛里。”
“什么？！”傅铭闻声勒马，“你怎的不提醒我。”
林霜回望，以一副看傻子的神情应答他：“你瞪着眼睛张望不停，我以为你早看见了。”
两人年纪相仿，也几乎是在同一时期进宫，一个殿前侍卫一个少主随从，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二回便相熟了。只是越熟，外表柔弱的林霜说话越是没客气，常常因为傅铭某些迟钝行为，逮着人直呛；而傅铭看起来不好说话，实则老实憨厚脾气好，从来不计较。
此时，傅铭也默默噤了声，调转方向欲往后奔去。
忽然，林霜发声：“你若是想跟着，一会儿便莫开口。”
傅铭点头：“好。”
莫晚庭见那马去了又折回来，料想林霜应是发现了他。
他转头往后看，见后方没有其他红衣侍卫再跟来，便大方走了出去。
“殿下！”
马上两人呼喊一声，将马停下。
傅铭第一时间翻身下马，林霜也移身欲下马，然而刚踩上马镫，脚上却瞬间失了力，若不是一旁傅铭去扶，此刻人已摔落在地。
见林霜面色苍白，莫晚庭惊问：“林霜，你怎么了？”
林霜扶着傅铭，一瘸一拐走上前，窘然解释。
“殿下，我方才见你们忽然离开，追逐心切，不幸扭伤了脚上筋骨……”他顿了顿，看向傅铭又道，“我怕耽误了殿下行程，便让傅铭送我过来了。”
莫晚庭看着两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那你的脚……”
“近几日……都不能走动。”
林霜应答后，傅铭看莫晚庭蹙着眉，便鼓起勇气说道。
“殿下，属下可帮忙照看林医师。”说着，他将头埋得更低，“属下虽不知殿下要去往何方，但属下愿追随殿下，为殿下分忧。”
莫晚庭无言，看向姜少棠。
怎料此时，姜少棠忽地抬剑指向傅铭。
姜：要命还是要跟。
傅：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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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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