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默渊迷糊地睁开眼,没有看见熟悉的描金床幔,转头竟看见一旁还未清醒的御尘音。
昨夜酒喝多了,他竟然和御尘音睡了一晚。
默渊暗暗蹙眉,抄起床上的衣物随意套在身上,下床捡起地上墨黑狼纹羽氅,余光瞥到床榻上眉头紧锁的人。
他撇撇嘴,顺手一扔,墨黑大氅盖在御尘音身上,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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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殿内,赵宁正在大发脾气。
昨夜默渊破天荒未归,还留宿在风雨阁。赵宁气得抄起殿里的金银珠宝、珐琅瓷器就往地上砸。此刻殿内大地上,满是碎片。
默渊甫一进门,就险些被一个花瓶砸中。他不悦地看向殿内,问道:“怎么了?”
听到声音,赵宁转身看向门口,放下手里的瓷瓶,欲哭含泪道:“尊上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尊上忘了我呢?”
“怎么会呢?”默渊赶紧走过来哄着。
“昨日是我的生辰,尊上说好了陪我,可是转头就去了风雨阁。”
赵宁双眼泪汪汪地看着默渊,脸上的表情委屈极了。
“尊上还一夜未归,与天衍仙尊待了一整晚。”
“尊上不是说,留着天衍仙尊是为了折辱他么?为什么还留宿在他那?”
赵宁盯着默渊,心中十分不满。
“尊上从不与我亲近,可是为什么总是与天衍仙尊纠缠?”
默渊被问得噎住,想张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他的表情却都被赵宁看在眼里:“尊上真的恨天衍仙尊吗?恨一个人真的是这样吗?”
默渊骤然怔住,此刻哑口无言。
愣了半刻,他伸手揽住赵宁的肩,转移话题道:“好了,昨日是本座鲁莽,往后本座会注意的。小宁不要再生气了,想要什么补偿本座都依你。”
听到这话,赵宁才满意地笑了笑:“这可是尊上说的。”
趴在默渊怀里,赵宁的心里却生出一股别的心思。虽然得到了默渊口头上的补偿,但有御尘音在,默渊就不会与他行双修之事。
眼下,他想要得到默渊的养分,只有除掉御尘音才行。
这日趁着默渊在密室与魔族商议要事,赵宁离开宁安殿,一路来到风雨阁。站在墙外看着门口的侍从,他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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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默渊都没有再来。风雨阁难得宁静,御尘音坐在石桌前,指尖随意拨动琴弦。
大雪渐渐消融,这几日的倒比之前更冷了些。
御尘音的衣衫依旧单薄,脉象还是比寻常人更虚弱。张福偶尔会趁着默渊不在时,私下送来些衣物补品。
这日,大门被轻轻推开,张福弓着腰走进来,脸上带着笑:“打扰仙尊了,老奴寻了些上好的药材,带来给仙尊修养身子,还望仙尊勿要嫌弃。”
“哪里,”御尘音也客气地回应,“有劳张老。”
“仙尊客气。”
张福拎着用牛皮纸包好的药,正准备放在木桌上,陡然想起什么。
“哟,老奴考虑不周,忘了仙尊这里没有药罐,这些药材没法熬啊。老奴这就拿药罐过来给仙尊熬好,仙尊稍等片刻。”
话音还未落地,张福赶紧往回走,去寻药罐。
半晌后,张福歉意地笑着,手里拿着洗干净的药罐,边走边说道:“这药罐许久未用,老奴洗了几遍,应当干净了。仙尊稍等,老奴这就去熬药。”
御尘音颔首应了声:“有劳张老。”
药滚了一遭后,张福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碗,端过来放在木桌上。笑着道:“老奴已经放凉了一会,应当可以喝了。”
御尘音微微颔首:“有劳。”
看着眼前这碗汤药,他默了半刻,伸手端起碗喝下。
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顺着喉咙滚进去。肺腑中一股无名的气息渐渐凝聚,沿着血脉钻进心间。
御尘音察觉不对,闭目凝气。只感觉到一股异常的气息在与他本身的血脉拉扯,仿佛要强势吞噬他的心脏。
两股气息在心中翻涌,御尘音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一旁的张福吓得大惊失色,忙上前扶住御尘音喊道:“仙尊怎么了?仙尊、仙尊!”
“来人啊,快扶仙尊进去。”
门口的侍从闻声忙冲进来,跟着张福将御尘音搀扶进里屋。
看着床榻上昏迷的人,张福额上不禁冒汗:“你们好生看着仙尊,我去请尊上。”
说罢,张福慌张地一路小跑着来到宁安殿寻默渊。
看到默渊坐在主殿兴致满满地喝酒,张福大步上前跪在地上,紧张地说道:“尊、尊上,不好了,仙尊不好了。”
默渊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听到“仙尊”二字,不屑地哼了一声,问道:“何事?”
“仙尊,”张福满脸担心,“仙尊喝了老奴送去的补药,不知是中毒还是药性相克,吐了一口血后昏迷不醒。老奴该死,不该自作主张,还请尊上去看看仙尊。”
默渊手里把玩着酒杯,眼睛盯着杯身上的花纹,满不以为然:“还以为什么要紧事。”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不满地“嘁”了一声,忿忿说道:“死了最好。”
张福还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赵宁满脸得意地给默渊倒酒。殿内所有人都沉默着,不敢说话。
丝竹声依旧在耳边响着,默渊一面听着一面捏着手里的酒杯,脸上看起来却有些心不在焉。
赵宁刚想唤他一声,却看见他侧目瞥向地上还跪着的张福,勾起嘴角不屑地笑了一声,起身道:“走,去看看本座这位好师尊临终前的模样。”
张福和赵宁跟着默渊身后,三个人各怀心思。默渊嘴上说着来看热闹,其实比谁走得都快。
推开风雨阁的大门,默渊负手走到里屋门口,骤然感受到一股魔气。踏进门内,这股魔气愈盛,竟然来自御尘音体内。
默渊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人,双眸微阖。
这是魔族歃血咒,魔物在自己的血中种下毒咒,凡是喝了这种血的人,都会心脉衰竭,血尽而亡。
想不到道门第一人,他高高在上的师尊,竟然会中如此低等的魔咒。御尘音此刻没有任何修为,若没有他的命令,只能等死。
他这受世人敬仰的师尊,此刻的生死尽在自己的掌握中。
默渊冷哼一声,心中却无任何快意。双眸冷冷地看着床榻上唇色发白的人,低声道:“就这么死了,当真是便宜你。未经过本座允许,你休想死得痛快。”
“来人,”默渊负手而立,脸上看不出一丝愉悦,“找医修来,让他把身上所有的毒药都带过来。”
张福一听吓得愕然,迟迟不敢领命,抬头看到默渊森然的眼神,无奈只能差人去请医修。
片刻之后,医修拎着药箱紧赶慢赶地跑进来,朝默渊跪下行礼。
坐在主座上的默渊,好整以暇地瞥了地上的人一眼,说道:“拿出你的本事,给本座好好看看,用最折磨人的方法让他死得越痛苦越好。”
医修惶恐万分,不敢回应,茫然地抬头看着默渊。
“狗东西,”默渊眯着双眼,咬牙斥道,“听不懂本座的话?要是敢让他死了,本座砍了你的脑袋。”
“是、是。”
医修这才听懂默渊的意思,赶忙拎着药箱起身走到床榻前。
好一番折腾,医修又是用针,又是用药。从晌午忙活到傍晚,血水互换了一盆又一盆,终于将蔓延全身的歃血控制住。
医修擦了擦脸上的汗,走到默渊身前应道:“禀尊上,仙尊身上的歃血算是暂时压制住了,但是想要彻底消除,按理说需要引出魔血才行。可是属下给仙尊把脉,发现仙尊的血脉不同于一般修士,脉息微弱却浩元稳固,功体尽废却灵气充沛。本应该比寻常人更虚弱的气息,却隐隐有一股异常的真气被封在血脉中,如何查探都探不出来。属下实在不知仙尊是何灵脉,无法医治。为今之计,需正本溯源,找到仙尊的灵脉属性才行。”
听到这番话,默渊眉头一皱,问道:“怎么查?”
“上古以来,在天之北、地之南的中界,有一座太阴不周山。里面住着兽灵神脉,它们能知人族起源,或许可查。”
默渊不耐烦地“嘁”了一声:“麻烦。”
瞥了一眼床榻上的人,他沉了一口气,问道:“怎么去?”
医修从药箱里掏出一个星宿球递给默渊:“这个东西可帮尊上探路,找到太阴不周山。”
默渊拿过星宿球在手里颠了两下,起身走到床榻前,垂眸看着御尘音低声道:“你又欠了本座一回,等你醒了,本座要分文不差地讨回来。”
说罢,默渊伸手握住御尘音的手臂,猛地一拉将人拽到自己身上,单手托抱住昏迷的人,迈步朝门外走去。
一旁的赵宁想拦住默渊,在看见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时,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口。
风雨阁外,一艘木艇停在半空。
默渊手臂托住御尘音,像抱小孩一般,抱着人御风飞上木艇。
星宿球在木艇上空闪闪发光,指引着前去太阴不周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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