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眼下有痣的人，半生多不顺遂。
冷诸蝉嘴角慢慢勾起讥讽的笑意，道：“在知道送错人后，恼羞成怒把我吊起来打，在那个男人死后又疯疯癫癫抱着我，喊我‘诸夏’，真是讽刺。”
素和言不知何时到了两人身后，道：“楚晏，将锁妖玉给他。”
楚晏依言。
“他生前受过虐待，魂魄也不得善终，我要带在身边修复。”素和言道，“现在可以说城主在何处了吗？”
冷诸蝉立刻跪在素和言身边，道：“那仙君可否带上我？求仙君。”
素和言侧身躲开，道：“要跟便跟着。”慢慢看向楚晏，眨眨眼道，“你问啊。”
“……”楚晏道，“……冷诸蝉，城主在哪里？城主应该和你们一样也是双生，其中一个已经死了。”
说起这人，冷诸蝉又勾起嘴角，眉眼弯弯若月，显得格外高兴。
他道：“城主有两个，他们一个叫沐岳一个叫沐宗，沐岳是城主沐宗是那个同我一样，见不得光的人。但是邪术生下来的东西都心怀鬼胎，他给沐岳下咒怨，威胁他恐吓他，两人换着做城主，一个爱男一个爱女……”
冷诸夏锐利起来，声音陡然升高道：“最后他们一时吵架，将后院的人杀个精光，自此沐岳再也没有将男人拉进府，都是折磨够了丢河里面。两个都是伪君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楚晏道：“这些都是你隐去身形听到看到的？”
冷诸蝉冷笑道：“不，是我杀他们的时候，他们亲口说的。他们以为我是冷诸夏，以为我是鬼，来报复他们来了，供认不讳！”
楚晏道：“为什么我只见到一个人？”
冷诸蝉茫然，摇头。
楚晏皱眉，看向素和言道：“师尊？”
素和言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想了想，看向冷诸蝉手中锁妖玉，道：“鬼吃鬼可以增强能力。”
楚晏皱眉道：“可他们是兄弟。”
素和言抬眼，拍拍他的肩膀，以为这个弟子实在不可思议兄弟相残，开解道：“兄弟如何？嗜骨血亲，自古便有。”
城主没法找了，教冷诸蝉怎么打开锁妖玉，两人往远处走，将地方留给兄弟两个。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素和言换上干净的白衣，边交代冷诸蝉去有钱客栈，边等溪边洗脸的楚晏。
楚晏甩水过来道：“师尊怎么又穿鲛纱白？话说师尊为何这么多鲛纱白鲛纱碧的料子？”
素和言举步便走，等楚晏和他并肩同行才道：“别人送的。”
楚晏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没见过世面地，穷酸道：“鲛纱是贡品，谁这么豪迈多金又有权势？”
素和言道：“那年我在东海看见一人，衣着清凉，皮肤感觉要整个脱离下来。我要送他去医馆，他要我送他去海里，他说他是鲛人。自古鲛人多难见，我自是不信，我道，我是人。”
楚晏脑中浮现师尊一本正经说“我是人”的画面，抬手盖住嘴，笑着“唔唔”两声。
素和言沉默了一下，也浅笑起来，道：“然后他说他叫什么，我也说我叫什么，他说他住在山之北，我说我住在水净……他很认真地说，最后我不耐烦，将他抛进海里了。”
他扭头看楚晏，眼中掠过惊艳，声音悠长似是在回忆，道：“他长出了尾巴，蓝色的。”
蓝色的尾巴，美丽的焦人。
黑色的尾巴，丑陋的魔族。
师尊贪凉躲在他的尾巴里，拿着小刷子洗刷鳞片，嘟囔一句“真丑”，楚晏的手掌不自觉拍在腿上。
素和言接着道：“我回到水净，便看见一屋子鲛纱白，后来卿初将其染成碧色。”
抛弃师尊对黑尾巴嫌弃的自暴自弃，楚晏想了想，真诚地眨着大眼睛道：“师尊，你与那鱼的对话很傻。”
素和言：“……”你睁大眼睛的模样也很丑。
楚晏笑道：“师尊我们快走吧。”
二人到宴城，找到请柬上的漏水山居，素和言施施然出示请柬和身份。
沐家家主亲自来接，恭恭敬敬将他们迎到二楼，放下纱幔，送上茶果和点心。
素和言默不作声看着这位家主。
被这样一位屠门仙君看着，沐家家主越来越心慌，甚至冷汗淋漓，结结巴巴道：“仙君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我这便去办。”
素和言道：“你也是一家家主，平时高高在上的，为何如此怕我？”
沐家家主和沐岳有些相似，但胆子小，闻言狰狞着脸，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素和言慢悠悠喝了口茶，道：“前几日揭了寻人告文的，是我的弟子楚晏。”
楚晏适时站出来，拱手道：“水净其华长老门下楚晏，见过家主。”
沐家家主擦汗，干巴巴道：“客气客气，不用多礼。”
素和言道：“沐岳死了，沐宗也死了，尸骨你们自己去找。”
看沐家家主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放下茶杯，接着道：“你们的事我不便多说，但是邪术害人，望你们郑重多思。慢走不送。”
沐家家主点头不已，恭敬道：“仙君能来是我沐家之幸。仙君之言我沐家谨记。”
素和言点头道：“好。”
沐家家主出去，楚晏奇道：“沐家家主这是怎么了？”
素和言声音淡淡的，道：“百年前宴城外的邪术是我禁止的，留言再用者死。”
楚晏坐下，拿起素和言一直吃的点心来尝，甜得腻人，道：“师尊要买什么？”
素和言道：“等一下便知道了。”
客人来的时间集中，素和言看了一会儿歌舞，人便差不多到齐，时辰一到，台上歌舞退下，慢慢出来一个人。
是庸敛。
庸敛说了一些客套恭维的话，再说到这次宝物会，话语中透露这次宝物将有千古难遇的宝物出现。
开场冗长瞌睡，素和言只是看着，慢悠悠吃点心。
等到第一件宝物出来，众人才知道这次宝物会有多么的不一般。
庸敛微笑道：“看来大家都知道了，除了一些其他时代的稀罕物，这次出展宝物会将以混乱时代的宝物为主。这第一件宝物便是封心夫人的发簪，发簪上的灵石时过千年任然璀璨夺目，宜于修炼，凡人佩戴更可延年益寿，修养肌肤……”
楚晏看向素和言。
素和言兴致缺缺，既不评点也不叫人喊价，倒是对腻人的点心格外钟爱。
楚晏认真地听庸敛夸夸其谈，遇到不明白的问一问，素和言也便答了。
拢共十件宝物，到第六件的时候，楚晏来了性质。
他看看陈展的玉，再看看素和言，道：“师尊不想要吗？”
素和言懒懒的，淡看他一眼，道：“不要。”
楚晏循序诱他道：“庸敛言它冬寒夏凉，适合静心。”
素和言掀开眼皮，冷声反问：“我不静心？”
楚晏直话直说了：“师尊不是怕热吗？做成小佩挂在腰间不是刚好。”
素和言垂眸看向腰间紫色的荷叶坠，闭眼道：“你要买便去。”
楚晏也不争辩，施施然拍拍衣摆走了。
小小一块玉，争夺的人居然也多，想来修炼时心火烧，难以精进修行。
楚晏站在纱幔之后，不停叫侍者将价格往上报，最后以一千万灵石夺得了足以堪比谌玦的诞阑。
素和言看他笑意浓，泼冷水道：“白蛰佩戴的那枚古玉谌玦是我在七煌山挖出来的，也是冬寒夏凉，还镇杀气。”
他接着道：“他入我门下时送给他的，追溯之术也是为他所创。”
楚晏静待下文。
素和言道：“白蛰不适合做修士，做什么都要很努力才能习得，他小时候时常坐在红枫小楼的角落里，整日找不着人。后来我才创了追溯之术，教给他。此术难学，耗费心力时日，最后他学会了。”
他看着来拿钱送玉的人，从盒子里拿起诞阑把玩，无甚在意地道：“追溯之术要静心，不能沾染杀气，所以他以谌玦为介。这块玉叫诞阑，诞阑谌玦本是一对，也给他吧。”
楚晏没有迟疑地点头，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白蛰都对他多有照顾，再加上买东西花的不是他的钱，素和言不要，送出去也无妨。
素和言将诞阑放在楚晏手心，随意道：“你亲自给他，再两月便是他的生辰。”
“师尊，为何？”楚晏好奇地问。
素和言当然不会告诉他原因，转身坐回去，安然的眸子静静看着宝物从面前一件一件被买走。
楚晏知道素和言在等九章剑，这是一把灵器。
自古武器跟随主人，若是主人修为高深，武器便有机会成灵，称为灵器。
在第九件宝物有了买主后，素和言站起来走到纱幔之后，拿起侍者摆弄的报价牌子，慢慢转着搅起风，和善道：“下一件，你给我报一百万灵石，下品。”
侍者看着他手中的牌子，眨眨眼，重新又拿起一个，低声道：“是，仙君。”
素和言好脾气地看着她，道：“你们沐家以前为何要卖我的头发？”
侍者摇头道：“妾不知。”
素和言转头，台上有人缓缓推出盖着黑绸的宝物，人声渐高。
最后一件宝物总是轻而易举便能勾人心弦，庸敛也激动起来，快步走到中间一把掀开黑绸。
“相信已有人知道本次出展宝物会的压轴，不过为了关照不知道的人，请容我说道一二。这便是九章剑！混乱时代末期，空华仙君的佩剑！是我家家主两年前在七煌山挖出，与诞阑谌玦一样，都是空华仙君留下来的灵器！下面开始报价，价高者得！”
灵器难得，价格不会低，空华仙君一出，更是将这把剑的价格往上抬，水涨船高。
而楚晏上一世的佩剑，便是这把九章剑。
楚晏站在素和言身后，缓声道：“空华仙君，七百年前九州第一人，在七煌山成仙，留下宝物不可计数，众人所知的只是九章剑，原来诞阑和谌玦也是他的。”
素和言示意侍者加价，不论多少都要得到九章剑。
楚晏眼尾一挑，道：“师尊看我做什么？”
素和言抬手，对他道：“你继续说。”
楚晏便继续道：“不算那些精怪，空华仙君是近三千年来唯一成仙的人，因为他一人，史书将本该结束了三百年的混乱时代延续到他飞升为止。他的好友枕山在他成仙后不知所踪，照颜琴也下落不明。”
素和言点头，继续看楼下报价，报价到一千万上品灵石后人渐渐少了，三千万后便没人了。
素和言正要回去坐着等人送九章剑来，楼对面的房间忽然传出一道懒散的声音。
“五千万上品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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