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渡:哄小孩,易如反掌。
狐仙与朱雀定下保护与被保护的约定,但至于谁真的走心,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答案。
洞天的环境犹如与世隔绝的桃源,落花流水,水榭亭台,是适合休憩的好去处。
风不渡带卿南寒去看了几处空阁楼,后者毫不犹豫地就选了周围一棵树也没有的那一间。
“你确定吗?这屋子可比其他的都要小一点。”
“嗯。”
这间离师尊的住所最近,如果两边都打开窗户,还能看见对方的卧房。
卿南寒偷偷藏起心里的小九九,祈祷这个小私心不被发现。
也不知道他的师尊有没有想那么多,总之他就在这能看见对方卧室的小阁里住下了。
安顿好时已经入夜,洞天内的太阳也变成了月亮,湛蓝的天与海被蓝紫色的夜幕与星河覆盖,美不胜收。
补完觉的星满飞了过来,打着哈欠说:“高完了?”
“嗯哼~”
星满无语地看着他,“高完就锅来,窝有发要怼嗯讲。”
“好吧,那师父我就先走啦~小赤鸢,有什么缺的记得来找师父哦~”
风不渡与卿南寒道别,后者也送出数十米,才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踩那白沙小路回到小阁。
这屋里的物品一应俱全,从吃的用的到锅碗瓢盆,外边还有一片土可以种东西,是个完全能够单独生活的地方。
卿南寒点燃油灯的灯芯,数根灯芯草燃烧的光亮照亮整个卧房。
卧房的窗户没有开。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向窗走去。但就在这时,尖锐的笑声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欲开窗的手也落了下来。
“闭嘴。”他淡淡道。
笑声不止。
随着那大笑越来越响,卿南寒的头也渐渐痛了起来。
眼底的冰冷泛上杀意。
“再吵的话,我不介意以毁灭一半神识为代价,让你完全魂飞魄散。”
[……那你可真是拼呢,就算不惜自己死去也要彻底抹去我。]
“你错了,我不会死,会死的只有你而已。”卿南寒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是别人从未见过的凶狠阴戾。
“毁去一半神识不会死,削掉大半魂魄也不会死,只要有时间,就可以恢复过来。”
[哈哈哈哈!真是天真啊!没错,你是能掌握我生死的人,你才是主导者!——但这样就能达成你的目的吗?不能!哈哈哈哈哈——]
“闭嘴!”卿南寒头痛不能自已,一拳砸向桌子,整栋楼阁都抖了三抖。
烛台倒下,灯油倾斜,闪烁的烛火被油水吞没,熄灭了。
滚烫的灯油在裂开的桌面上淌过,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头痛没有缓解,脑海里的声音也丝毫没有被震慑到。
[卿南寒,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你就是个只会做无用功的跳梁小丑!你不会死,我不会死,别人都不会死,唯独你的师尊会死!哈哈哈哈——]
“我说了闭嘴!”
卿南寒脚步不稳,抓着自己的头发摔到地上,手边触碰到滚落的烛台……
他抓起黄铜烛台,狠狠砸向自己!
…
……
地下室的中心生长着一棵荧光的银杏树,墙壁上嵌满大大小小的抽屉,一拉开,就能听见陶瓷碰撞的轻响。
风不渡把装着李二丫记忆的瓶子放进抽屉里,顺着楼梯来到地上,打开了折扇。
“我好啦~小星满是有什么话要说呀~”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经,而被问的人早就习惯了,甚至还有心思吃盘子里新炸好的酥肉。
“我想说什么,你心知肚明。”
她的视线依旧集中在酥肉上,仿佛对接下来的谈话内容还不关心。
——如果她真的没有认真说话的话。
“看来是很严肃的事呢,小星满都开始咬字清晰了啊。”风不渡慢悠悠走到桌边,尾巴拉来一个凳子,坐下。
“你想说的事,和‘渊’有关吧?”
“你觉得呢?”
“哎呀呀,怒气很重呢,你不喜欢渊?”
星满手中的竹签戳到盘底,尖端折断。
她第一次抬眸,认真地看向对方。
“我相信,凡是了解过渊的人,都不会喜欢它们。
“不要告诉我你对渊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被贬的。”
“那也不要这么生气嘛,再气也灭不了渊啊~”
“……”
更气了啊该死的老狐狸!
风不渡对星满的态度并不意外,每当涉及他被剥离神位和修为的事时,她都会这样。
“你一直都知道渊的存在,但在出事之前,你几乎从未对人说过!”星满把竹签一摔。
“如果你没有刻意隐瞒,一千年前,你就不会因为遇到渊被踢出天庭!你难道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吗?你对这一千年来的窝囊废生活满意吗!
“你个死不要脸的老狐狸给老子认真点!那些渊已经向你宣战了,下次可就不是废掉那么简单了!”
身如鬼神的少女怒发冲冠,蓬勃的灵力将盘子和酥肉一同碾为灰烬,但没有一粒灰飘到风不渡身上去。
这位不要脸的老狐狸,看着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要脸地想:
‘所以果然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嘛,骂那么大声最终的落点不还是注意安全?’
就像星满习惯了他的不要脸一样,他也习惯她的外冷里热。
当年他被贬时,星满与月生本可以离开他身边,到其他神官那里做神侍,留在天庭过更好的日子,也能够享有更轻松的未来。
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跟下来了。
月生说的是,‘是师尊将我们带离凡间,如今您离开,我们理应与您一同前往。’
星满说的是,‘别想让我照顾你那个傻瓜二徒弟和兔子小徒弟,我最讨厌小孩子了!’
噗嗤,真是两个好孩子,一千年来从未改变。
“我会注意的。”风不渡笑着说,“若非必要,我不会离开地府附近。阴间是唯一没有出现过墟境的地方,渊也不会来的。
“相比之下,你和月生才更该小心,你们这样的灵魂对渊很有吸引力,更容易被找上门。
“而且那个渊主还叫我准备骨灰盒呐,可别到时候还没准备好你的那份,只能用草席草草卷了丢乱葬岗。”
“那我一定会和月生一起努力变成僵尸,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却之不恭。”
“……”
经历过死亡的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生死的豁达,而这份豁达可以让人的心灵松弛,把过于高昂的情绪抚平。
星满长出一口气,站起身,说:“我要金丝楠木的棺材,陪葬品要我所有的首饰和武器,还要近十年所有出名的话本子。”
“没问题,包的。”
“记得坑挖大点,月生的陪葬品也要放那儿。”星满挥挥手,扇动蛾翼,向屋外飞去。
“拜拜喽~”风不渡没有起身相送,只是坐在桌边挥手。
等人走远了,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吐出一团暖和和的热气来。
哎,总是这么心急呢……嗯?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袖子里拱?
风不渡顿了一下,伸手在袖中一捞,摸出一只乱毛的麻糍。
“……”
“啾啾!”
“小麻糍,你怎么在这儿?是看房子的时候跑进我衣服里的么?”
“啾啾啾!”
“罢了罢了,我看赤鸢的屋子也熄灯了,今晚你就待在我这里吧。”
“啾!”
…
……
黑暗的卧房里,干涸的灯油和鲜红的血落了一地。
脑中的声音被耳鸣吞没,淋漓的鲜血模糊了视线,看什么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红。
弯折的烛台沾着血,头上的伤口逐渐愈合,虽然依旧在疼痛,卿南寒却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抓起身前的头发,它们被血黏在一起,一片一片的,滚烫。
该死的魔……每次都要扰得他头痛欲裂,不砸回去根本好不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坐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块白布。
那块布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作,质感比丝绸还要柔软,在黑暗中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
但就是这样一块布,绣满了大大小小、歪歪扭扭的“正”字。
卿南寒拿出针线,在并不富余的空白处填上一笔。
再有两笔,那个正字也会完成。
该有多少个呢……他不知道了……
神识是完整的,思维是清晰的,心灵却是空旷迷茫的。
他就这样坐在床沿,任凭尚未干涸的血液顺着头发流下来,将衣襟和床单都染上滚烫的鲜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起身,抬手捏了几个诀,开裂的桌子自己拼好,血迹和油渍瞬间消失,弯掉的烛台也变了回去。
烛火重新亮起来。
卿南寒摸摸自己的头,砸出来的坑已经好了,但头发还黏在一起,脸上的血也还有剩余。
……他并不擅长用这些辅助生活的法术。
以前没必要学,后来没有空学,再到最后没有多余的法力供给这些小法术,慢慢地就生疏了。
他需要清洗清洗。
身体比头脑行动地更早,等回过神来时,卿南寒已经远离大部分屋舍区域,站在洞天的水里。
透明的荷叶自动聚到他脚下,清澈的水渗入布制长靴,带来微微凉意。
他蹲下身去,捧起手倒在自己头上。
一捧,两捧,三捧……
清水冲刷血迹,湖面的星海无声地跳舞。
洗了好久,身上才总算干净。卿南寒站起来,脑袋因为失血和久蹲而有点晕,待视线重新清晰时,他却看见一个东西从水里浮上来。
是一个……鱼头???
“咕噜。”
娇娇游在他面前三丈左右的地方,身体没入水下,仰望星空的鱼头眼中泛着诡异的光……
卿南寒:……
卿南寒后退了一步。
卿南寒点燃朱雀真火。
卿南寒开始大火烤自己。
周围的湖面冒起水蒸气,娇娇“咕噜!”一声蹿出去十几米。
你干嘛哎呦!你想把水烧开啊!
而把水煮沸的肇事者并不知道鱼头在说什么,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用泡过鱼头和辣椒的水洗头了!
他不干净了!
采访一下当事人,关于洞天的水被烧开了一事,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当事蛾:谢邀,我的屋子离案发地点最近,我差点要变成特色菜清蒸鬼面蛾了。
当事鱼:咕噜咕噜咕噜(我要熟了,救命……)
当事鸟:我错了(可怜巴巴)
状况外的狐:嗯?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吗?说来听听?
注:
小朱雀没有人格分裂。
星满和师尊没有爱情和特别浓的师生情,更接近死党和单方面的知己。
再注:
师尊能和很多人做单方面知己,他的包容力和理解力很强。
但很少有人能成为他的知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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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藏茱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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