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罡风震巽台其二

云舒方才还在好奇怎么只见溯光,不见追影,那风鼬不是说两只如影随形,互不分离的吗?

眼前景致倏忽变幻,竟是瞬间挪移到了白虎仙宫底下那家他最常光顾的甜品铺子。铺子里新进了一批价值不菲的鲜货,各色格式点心在琉璃柜中散发着诱人的光彩,糖霜如初雪般细腻光滑。蜜香与奶香交织的甜腻气息在空中弥漫,勾得云舒食指大动。

云舒浑然不觉自己身处幻境,脑中的记忆被抹的一干二净。他以为是自己嘴馋,这才特地拉着逢渊来到此处。少年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目光却始终追随者他的一举一动,眼神深沉。

又采购了一大堆零嘴,云舒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他今日似乎格外饥饿,竟然在逢渊面前就拿出鲜货,那甜香让他忍不住眯上了眼睛。

“师父。”身旁的少年却突然开口,声音与平时不同,带着几分急切,“您是不是特别嗜甜。”

云舒抱着零嘴的手一僵,他自认平日掩盖得极好,尤其是在弟子面前,也就前些日子在小翠面前才提过一嘴,怎得就被看穿了?

不料逢渊步步紧逼,“您每次带弟子下山,必定要来这个甜品铺子。您是真的想带弟子下山,还只是拿我当做幌子,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云舒想要拉住他的手解释,却被对方一把甩开。逢渊口中的话越发离谱,“那些什么零嘴,我弟子最是厌恶,我从不爱吃甜食。师父可知弟子真正喜欢什么吗.....”

少年神情逐渐癫狂,甚至想伸出双手抓住云舒的肩膀。云舒后推一步避开那双手,只觉得逢渊今日好似吃醉了酒般反常。平日与他下山,这孩子明明是最期待之人,连山下出了什么新样式,也是逢渊抢先来告知的。

更会提前规划好当日要去的地方,一切都细心妥帖,云舒只管空手出门就好。此刻的逢渊却判若两人,眼中翻涌着云舒读不懂的情绪。

逢源竟又逼近一步,这回死死扣住了云舒的手腕。那力道之大,与平日截然不同。云舒愈发觉得古怪,凝神细看对方的面容。

不对,自逢渊从无妄幽境归来后,就更加竭力苦修,自己已许久不带他下山了,逢渊何时长到这般高了?这身高差让云舒不得不仰头看他,腕骨被攥得生疼。

意识到不对的瞬间,第一层幻境应声而破。

云舒尚未来得及细想,便坠入第二层幻境,先前记忆再度被抹去。

这次他回到了当初那个山洞,那巨大白虎身躯仍旧静静卧在原处,雪白的皮毛在昏暗中散发着幽光。云舒正欲上前,下一秒,那白虎身躯忽然如白雪般消散,化作万千光点飘向洞口,在阳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舒欲伸手抓住,却发现那光点竟如虚影般无从捕捉。流光从指缝中溜走,只剩下一片冰凉。

白虎当真消失了?

云舒快步走上前蹲下,直到双手触碰到那块异常干净的地面时,才敢确信这个事实。掌心下的岩石冰冷光滑,仿佛从未有过任何生物在此停歇。

那往后,就无人敢质疑自己白虎神官的身份了?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甚至忽视了探查此事的缘由。

云舒喜难自胜,准备回去继续自己的咸鱼大梦,之前努力修炼是为了保命,如今最大的威胁没了,自己怎么安逸怎么来。

回到霜锷山上的洞府,云舒在门外就感觉到有人在里面。他只当是外门弟子例行的打扫,直接推门而入。

“师父!”是逢渊惊慌失措的声音。

云舒只见少年蜷缩在他的床榻上,身上还搭了好几件自己的衣物,整个人都埋在其中,只从一件衣袖中探出半个脑袋,像是做了亏心事被人撞破。

“你那边冷吗?为何在我这边睡,还盖如此多的衣服。”云舒疑惑不解,心里冒出的怪异感甚至压过了刚才的喜悦。这床榻被弄得乱七八糟,他常穿的几件衣衫都被揉的皱巴巴堆在一处。

眼前的逢渊像是小鸟筑巢一般,将他的物品尽数往窝里扒拉。

“弟子……弟子偶感风寒,又格外……格外思念师父……所以才贸然过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面颊被热气蒸得通红。说话时不自觉地狡着云舒的一件月白长衫,将那料子揉的不成样子。

还真不会扯谎,上回也是编的这个由头。云舒心里暗笑,正要出言打趣,却蓦然愣住。

不对。

上回,上回不是逢渊渡劫失败吗?那日清晨逢渊来找自己,唇色苍白、灵力紊乱。

那些伤如何痊愈的,几时痊愈的,自己怎的全无印象?记忆貌似岔了,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还有那个白虎,消失得如此蹊跷,自己方才为何全然不曾起疑?处处都透露着诡异,仿佛有人在暗中影响他的思绪。

第二层幻境破。

*

云舒在这短暂的清明间,觉得这幻境未免太过儿戏,竟然三两下就被他勘破了。

第三个幻境似乎是黔驴技穷,直接将时间线拽到了逢渊长大之后。百年光阴弹指而过,昔日的少年已然长身玉立,眉眼间褪去了青涩。

逢渊十道天劫皆顺利渡过,修行进展神速,终于青龙星系绿光骤显,宣告青龙诞生。那日东边霞光万丈,龙吟震天,整个上界都为之震动。

“师父。”年龄与阅历让逢渊沉淀下来,嗓音较年少时低沉了许多。此刻他跪坐云舒身前,玄色衣袍逶迤在地,绣着的暗纹龙吟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他正要拜别师尊,前往天庭接受神官册封。云舒满眼欣慰地望着他,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去吧,好生行事。”

所幸洞府中唯有师徒二人,云舒双眼微红,右手轻拍着已然长成神官的弟子肩头,半是不舍半是感动。

“师尊,弟子明日便回来看您。”留下这最后一句,逢渊深深地望了云舒一眼,方才准备离开。那眼神复杂难辨,似有千言万语难言于口。

神官册封大礼只有龙族和天庭要员方能观礼,云舒本想亲自见证这重要时刻,奈何天帝铁面无私,不肯通融自己。

也罢,待明日逢渊归来细问也不迟。云舒虽然心头安慰着自己,却在洞府中坐立难安地呆了一日。

翌日,逢源远远带来一列依仗,说是为报多年的教养之恩,特备厚礼相献。天马依仗浩浩荡荡,抬着的箱子皆系着红绸。

云舒看着手里那长得见不到头的礼单,只觉得当了神官就是不一样,出手竟然如此阔绰。龙族也是底蕴深厚,这排场未免也太过隆重。

徒弟献上的自己就笑纳了,他招手示意让逢渊走近。逢渊缓步上前,周身气度较昨日更显深沉。玄衣上的龙纹流光溢彩,每一步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册封大典一切可好?”

逢渊细细讲述,两人从大殿说至洞府,自白天聊至黄昏。云舒听得入神,只恨自己不能前去,全然未觉逢渊的目光胶着在他身上,那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他贯穿。

云舒见天色已晚,便让逢渊去他自己屋子歇息,“你房间我会一直留着,若是龙族待不下,随时可回到霜锷山来。”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在他心中,霜锷山永远有逢渊的一席之地。

逢渊重重点头,不料下一刻却突然跪地,“弟子有要事相求,望师尊成全。”

从小到大,云舒几乎对他有求必应,何须如此郑重?他颔首,示意逢渊继续说。

“弟子……弟子想求取一人。”他的脸上带上了几分期待,可是那期待的背后,藏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云舒觉得他表情别扭地可笑,戏谑地笑道,“哪家的女弟子啊?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面前的人却突然起身,径直将他拢入怀中,“师父。”

“这是做什么?”云舒以为他害羞了,安抚地拍他他的后背。掌心触碰到逢渊紧绷的背脊,这才发觉徒弟的身躯在微微发抖。

“是师父……弟子想要求取之人是师父。”

云舒手僵在半空,恍如惊雷炸响脑海,只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耳朵嗡嗡的,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不待逢渊回答,他便被这荒唐的幻境吓醒了。

第三个幻境破。

*

“大人?”是风鼬那轻柔的嗓音传来,云舒缓缓睁眼,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厢房之中,房中弥漫着镇定安神的檀香。

而逢渊正躺在自己身侧,而那风鼬则是静静立在一旁。那恬静的睡颜与镜中癫狂模样判若两人。

云舒回忆起方才的幻境,吓得连忙下床,整理自己仪容。

“很是可惜,大人都闯到第四层了,足以证明您是心智坚定之人,下次再来,定能成功。”那风鼬恭敬地垂首站立与一旁,“还有您的同伴,他或许是……”

“四层,我怎只记得三层?”云舒疑惑地开口,揉着脑袋仔细回忆,试图想起有关第四层的任何东西。

“师父?”逢渊带着几分痛苦的少年嗓音传来。云舒寻声转头,只见逢渊不知何时醒来,正撑着手臂坐起身,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弟子灵力动荡不安,恐怕……真的要历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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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他总想跑路
连载中琼月老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