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过演武场高台，将逢渊半束的墨发吹的猎猎飞扬。那抹雪色发带在漆黑劲装上格外刺眼，衬得他本就脓丽的眉眼愈发惊心。少年指尖扣住墨箨剑柄，剑鞘在掌心震动，发出清脆声响，像是昨夜刚落下的雪坠在青石街前。
“施主请出手。”
无望睁眼的刹那，周身佛光如莲绽开。他赤足踏在石柱上，合掌时腕间佛珠流转莹润光泽，仿佛千百年来香火供奉出的慈悲都凝聚在这串珠子里。
逢渊并未推辞，剑不出鞘已经破空。霎时千百道青影如暴雨倾泻，剑风撕裂云层投下的阴影，森然剑意逼得观战席最前排弟子衣袂翻飞。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金色卍字佛印随梵文显形，浮空旋转，将剑影尽数吞没。无望垂眸轻诵佛号，僧衣被灵气鼓荡成未绽的优昙。
“阿弥陀佛，剑主杀伐，施主恨意太重，苦海无边，何不回头？”
话音未落，黑衣少年已欺身而至。墨箨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击碎佛印，残光如星雨纷坠时，逢渊贴着僧人耳畔轻笑，“回头？为何你不回头？”
死秃驴嘴里说得好听。
无望口中的经文愈来愈快，金色虚影陡然凝实，佛珠破裂，幻化成金刚罗汉。
逢渊困于十八罗汉之中，墨箨青色剑影和金光交错纵横，一时难以突破。
“佛门弟子，就是这般吗？”他轻笑讥讽，秃驴嘴上是虚妄，却借助前人之力。
可惜他不想用师父给的法器。
翻转剑身，逢渊调动其中的杀伐之气，纯粹的青色被黑色渐渐渗透，旋即青黑色剑意爆闪，竟然比那佛门金光还夺目。
云舒这才惊觉那日徒弟身旁的萤火微光，原来是被炼化的杀伐之气。
无望口中经文突然停止，他感觉到莫大的杀意。
无风，那十八罗汉消散却如烟尘般消散。
青黑色长剑悬停于无望眉心一寸之前。
“逢渊，胜。”
“承让了。”逢渊收剑时，腕间露出半截陈旧绷带。
无望望着他跃下石阶的背影，忽然捻着残存佛珠低语，“阿鼻地狱中，亦有菩萨垂泪。”
“不错，不错。”在众人面前，云舒端着白虎神官的架子，只面上简单夸赞几句。想及方才逢渊伤势，云舒简单治疗了几处。
第一轮结束，未留给众人休息时间，紧接着就是第二轮。
现在场上只剩下五人，注定有一人要轮空。
山君手中的白色光球高高抛弃时，逢渊正倚在汉白玉栏边轻咳。他以手掩唇，肩头微微颤动，再放下时，掌心已然染上一抹暗色。
“顾清弦对许昇，墨无尘对凌晞月，逢渊......”
“轮空。”
逢渊的运气何时变得如此之好？云舒记得之前不论是何事，貌似他这小弟子都是人群中最倒霉那个。不是下山历练遇到魔修，就是历劫时横生波折，就连喝水偶尔会被呛住。
山君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云舒一眼，动作微不可察。
“第一场，顾清弦对许昇。”
那许昇明不见经传，宗门貌似是一个东边青龙域的小宗门，龙族衰微多年，导致那边的宗门也不成气候，怎知来了个如此厉害的。
他和顾清弦打得有来有回，两人过了上千招，直到许昇灵力不支，这才输了。
“在下险胜。”
顾清弦倒不是客气话，他这轮真的是险胜。许昇若是灵力充沛，谁输还未可知。他收剑时，额上已见细密汗珠，呼吸也有些不稳。
“第二场，墨无尘对凌晞月。”
凌晞月是剑修，在此类比试定然会比法修多几分胜算，可是二人境界修为相差太远，这点微不足道的优势弥补不了。她站在墨无尘对面，一身素白劲装，手中长剑泛着冷光。
果不其然，凌晞月输了，可是她也让众人看到了她的潜力，那独属于剑修的锐利。她的剑很快，很准，每一次都直指要害，若不是墨无尘修为高处他太多，胜负还真未可知。
云舒心神微动，问山君，“那女弟子我怎从未听说过，这么好一根苗子，不能落于外门了。”他说这话时，目光还停留在凌晞月身上，看着她收剑行礼，动作干净利落，不卑不亢。
也不管自己口中唯一的，最小的弟子就站在身旁。
山君思索了片刻，“她好似不想做内门弟子，是个独树一帜的怪人。”
凌晞月十五岁被送上山，是一个修真大族的庶女，族内从出生就开始厮杀，争夺资源，凌晞月仗着天资才闯出一条路。若是既没有天资，又是庶女，怕是连十岁都活不到。
她被送上山的时候，正遇白虎失踪，仙宫自顾不暇，她也错过了成为白虎内门弟子最好的时机。
缘分太浅。
云舒正想问更多，逢渊却突然回头，定定的望着他。
他收住了嘴。
日已过半，现在只剩三人，逢渊无论如何都可以成为前三人，反正云舒很是满意。他看着场中的小徒弟，心里盘算着回去后该给什么奖励。
这三人两两之间分别有一场比斗，或许是山君知晓墨无尘和顾清弦之间的对战才是众人最期待的比试，特意把逢渊安在前面，连着两场。
首先是和墨无尘。
墨无尘知晓逢渊是内门弟子之后，那股凌然的傲气收敛了很多，若是论资排辈，逢渊可比他高上一大截。他站在逢渊对面，深色凝重，再无先前那般随意。
“第一场，墨无尘对逢渊。”
墨无尘自持名誉，让逢渊先手。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动作貌似随意，身形却紧绷。
依旧是墨箨，剑影不再是暴雨倾斜，而是如墨滴入水，悄无声息地向对手笼罩而去。
墨无尘神色凝重，不敢让这诡异的剑意近身，他并指如笔，在虚空中快速滑动，道道清冽的灵光随之浮现，瞬间结成一道繁复的符文壁垒。
“镇！”
壁垒光芒大放，与青色剑意相撞，光芒在减弱，杀伐之气也在消耗。两股力量在空中僵持，发出滋滋声响。
墨无尘心中暗惊，他这“净灵符”专克阴邪之气，竟然只能与逢渊剑意勉强抗衡，此子灵气精纯，远超同辈，他不由得再加了几分力道。
逢渊身形骤然模糊，化作数道残影，从不同方位向墨无尘刺去，每一道残影手中的墨箨都闪烁着青黑交织的光芒，虚实难辨。
墨无尘低喝一声，数道凌厉的掌风携带着雷电之势，精准地迎向那些残影。掌风过处，空气对撞出声响。
“风雷掌。”
残影接连被击碎，墨无尘掌法沉稳厚重，灵力修为显然更为沉稳扎实，试图以力气破巧劲。他每一掌都势大力沉，带着风雷之威。
然而，逢渊及其狠戾，甚至带上了几分以伤换伤的狠劲，他硬扛了墨无尘一记重拳，肩头衣衫碎裂，嘴角溢血，却趁此机会，如毒蛇般寻隙而入，在他的胸前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
墨无尘闷哼一声，后退数步，看着胸前渗透的血珠，脸色尤其难看，逢渊不过年方二十，怎会如此难缠，更没想到自己会先挂彩。他低头看着胸前的鲜红，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心境已乱。
逢渊得势不饶人，剑势再起，如同青黑色暗流向墨无尘涌去。墨无尘失去先机，又惊讶于自己挂彩之事，招式间渐露出破绽。
最终，逢渊抓住一个空档，剑身横拍，重重击在他胸口。
墨无尘踉跄后退，跌坐在地，一时难以起身。
“承让。”逢渊收剑，呼吸略显急促，脸色苍白，显然赢得并不轻松。他抬手掩去嘴角血迹，目光依旧冷冽。
“第一场，逢渊胜。”
云舒高坐台上，格外紧张，逢渊这不要命的打法，接下来一场可怎么办。他看着逢渊惨白的脸色，心里揪得紧紧的。
云舒后悔让他逞强参加四象天阙会。
经过短暂调息，逢渊对战顾清弦。
受伤加上灵力不支，逢渊果然输了，他已尽力，实力差距加上状态不佳，败得无话可说。
顾清弦接连两场获胜，成了这次大会的魁首，逢渊次席，墨无尘第三。
云舒看着台上那个倔强撑起身形的小弟子，轻轻叹气，随机露出一丝微笑。
是欣慰，更是苦笑。
第二对他来说早已满足，只是不知逢渊经此一败，心中又会琢磨些什么。小徒弟站在台下，远远地望着台上的顾清弦，看不清神情。
云舒担忧逢渊，也没有注意玄武在一旁看着顾清弦，眉头紧锁，似乎在斟酌什么。
逢渊站在台下，看着顾清弦结果魁首的奖励，那是一枚千年老妖的妖丹，吃下可抵百年修行，他手中的墨箨愈攥愈紧。
墨无尘站在他身侧，低声道：“恭喜。”那声音里听不出好坏。
逢渊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他的目光依旧久久停留在那枚妖丹上。
主播今天好像中了什么病毒，上吐下泻，可能有错别字，之后再来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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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四象天阙会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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