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宗有个讲究,虽然每位弟子都拜了师入了不同峰,但每日卯时八刻,无论内外门弟子,都必须去临道院听讲。今日谢珩也起了个大早,天空阴沉,漆黑一片,他估摸着应该才寅时。
他没点燃油灯,身上的疼痛相比昨天好了些许,他忍着疼拄着精铁剑摸黑出了内室,走出大堂时下意识瞧了眼正对大门的那堵墙,他没记错的话之前墙上挂着一副画像,画中人正是季峰大师兄白向晚。他对此人没什么印象,但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原主好像颇为喜爱此人。
谢珩揉了揉眉心,其实天这么黑又没有点灯,墙那边有什么他一点也看不到。
出了大堂就是一块不小的院落,院落内有甬道、山石点缀,还有一颗三人怀抱大的枯树。正如肖子筝所说,行云轩的构造同白向晚那济世堂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谢珩常呆着的起居室外,也有其余几间偏房,以及练功房,中庭,池塘水榭灵田,只是谢珩荒于修行,有惰于打扫,练功房早已积灰,灵田更是杂草丛生。
谢珩慢慢走遍了整个行云轩,天很黑,但经过他不停的运功,他发现世界在逐渐变得亮堂,虽然眼前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但他能“看”到行云轩那些肆意生长的花草树木,甚至他能看到更远……
好神奇。
谢珩惊叹,难怪生前阿也那么幻想着修仙。
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却难掩欣喜,拄着精铁剑加快步伐,重新回到了先前路过的后院。
后院是一块巨大的荒废的山,山上灵气旺盛,树木花草更是疯长,往常原主经常在这山上上树打鸟掏鸟蛋,因为他总觉得自家后山的鸟蛋比别的蛋更有味。
这些因为触景生情激活的记忆在谢珩脑中流动,谢珩感叹:说实话原主除了爱偷懒爱玩儿以外,没什么大毛病,宗门里好多都是莫须有的谣言,说到底也只是个贪玩的小孩罢了。
但光是不认真修行这一点,就已经是真正的辜负了师尊。
谢珩默默握紧手中的剑,他生前就学过剑,虽然学到半路就放弃了,但对剑实在是说不上陌生。
再结合原主脑中被各位长老同门师兄师姐以及师尊强行塞入的理论知识,他很快就把这柄精铁剑运用的十分顺手,剑招行云流水。
说到剑术剑招,无非就是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等击打动作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不同的组合。
谢珩拔出剑,生前用的是表演型的软剑,为了避免运动员受伤,以及更有表演效果——剑刺出去时会有“cua”的声响。因此他们几个也酷爱练习刺剑这一招式。
而现在手中的精铁剑,虽然是宗门制式剑,却也是由修界的灵铁精心制作的。剑长三尺,剑身通体呈灰黑色,拔剑出鞘后,握在手中竟比在鞘中重了足足三倍不止。
将剑鞘轻轻抛在草地上后,他开始随着记忆中的剑招摸索,试图让这具身体的肌肉也熟悉剑的招式,然后一次次的重复刺剑,并且尝试将体内零碎的灵气运用于剑身上。
虽然最终并未成功,但谢珩也不泄气。他轻吐一口浊气,收剑入鞘,远方的天边慢慢露出鱼肚白,从银灰渐变至金黄,朝阳盖了他一脸,躁动的灵力逐渐被安抚下来。
谢珩看着东方一闪而过的紫气,眨眨眼,甩了下稍显疲劳的左手后,转身离去。
虽然卯时八刻才开课,但今日每当六刻时,临道院都已经人满为患了。
原因无他,今日负责授道的长老是临渊宗明面上唯二的化神境强者,同时也是临渊宗的宗主祁砚。
众所周知,临渊宗随各座峰都有所专攻,但临渊是以剑道闻名于修仙界的,除了自己修行的主科以外,副科也一样令人欲罢不能。
试问,谁能拒绝御剑飞行的诱惑呢?
而祁宗主坐镇的臂峰,正是专攻剑术一道。
卯时八刻到,临道院门口挂着的那脑袋大的银铃一震,叮叮当当的声音便传遍临渊宗。这是开课的提示。
谢珩是踩着点来的,这个世界没有手机,他对时间的概念还转不过来,加上这些天基本都是一觉睡醒就天亮了,所以对时间总是模糊的。
好在紧赶慢赶也是赶上了。
“在座的各位。”
最前面讲座上的和蔼大叔捋了捋乌黑的胡子,下面交谈的正热闹的弟子们立马噤声,停止身子坐端正。
临道院专门授课的授道堂不大,好的位置总需要靠自己去抢,抢不到的就只能自己搬个小板凳在院子里空地上,或者直接席地而坐。
院门口的银铃有扩音结界,倒也不怕弟子们听不到长老授课。
谢珩没能抢到堂内的座位,也没有小板凳,瞧着其他人直接坐地上,便也跟着坐了。
“剑为百兵之君,象征着力量和智慧,象征着君子风范。各位紧握手中的剑,应当清楚自己该做何事,该杀何人……”
祁宗主的声音平和可亲,原主是不止一次见过宗主的,但谢珩却未曾见过,只听声音,觉得祁砚大概是一个很好很温和的长辈。
晃晃脑袋把杂念甩开后,他用心将祁砚所说的话记录在心中。
“……剑道修行,绝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没日没夜不听的训练,不停的修行,不停的与同门上拔剑台切磋,并找到自己的缺陷加以改正。切记,莫要心急,心急气躁往往会将你们推入深渊。师弟师妹们可跟着自家峰内诸位师兄师姐好生学习……”
“哈?宗主是说,我们还能向谢珩师兄学习是吗?”坐在前排靠窗的黄纹长袍弟子不顾宗主颜面,直接嗤笑打断。
身旁一众弟子也跟着嬉笑。
其余院内弟子被这话一打岔,都没忍住转头看去。此时天光已然大亮,点点碎阳穿过窗外枝桠繁茂,落在那人的衣袍纹路上反射出稀碎的金光。
肖子筝和白向晚也在第一排,肖子筝一听到谢珩的名字脑袋刷的一下就转了过去,满脸的幸灾乐祸。白向晚只是默默瞟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顾北城等三人在后排,这时也都探着个脑袋看去,当然,只有叶濯需要“探”。
祁砚被打断授课也不气恼,语气语调依旧平和温润,“修行一事不可急于求成,当然也不可懈怠,要知道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楚宴秋,谢珩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当,各位弟子切莫向他学习。”
楚宴秋被怼的语塞,只能拱手致歉,“学宗主教导,弟子明白了。”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说着祁砚看向堂外院内谢珩所在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木墙直径落在谢珩的身上。
前些时候的受刑日,谢珩闹的人尽皆知,临渊宗内人人都晓得谢珩要奋发图强,但却一直没见着个人影,只道是谢师兄不忘初心,故技重施,闹了个笑话罢了。
今日祁砚也没想着谢珩会来,作为前辈,他尚能猜到谢珩前些日子里都在养伤,而且估摸着这是伤应该还没好完全。他无奈摇摇头,想到自己那固执的小师弟。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感想。
此后授道解惑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辰时八科,银铃才再次震响。
谢珩踩着点快速离去,亲传弟子除了卯时辰时的早课外,一般并没有别的宗门课程,一切都按照自家师尊的安排。
而他这个被师尊放弃了的弃子并没有任何安排,所以他想回去多练练剑。
祁砚望着弟子们鱼贯而出,看着那些满怀热血的少年们,偶尔打打闹闹,偶尔骂骂咧咧,偶尔拔剑相向,眉眼弯弯,满脸的慈祥几乎要溢出来。
“真好啊……”
这边顾北城几人也出了临道院,遥遥望着白向晚驾纸鹤而去的身影,白向晚身旁的肖子筝依旧勤勤恳恳的撑着白色油纸伞,萧子规翻了个白眼,“啧,真装啊。”
“就是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花孔雀!”叶濯连连点头。
萧子规被附和了,却笑不出来,转手就怼了回去,“谁跟你是英雄。卧槽你踏马才是花孔雀!”
然后俩人又开始了小学鸡掐架模式,互相问候起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顾北城在一旁看完了全程,思绪却不在他们身上。先前刚出来时,他好像看到了谢珩。
但仔细想想,以师兄那个性格,不像是会拖着伤痛的身体跑来学习的。
“走吧,我们去行云轩看望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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