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亦温脑袋昏沉,意识在混沌中逐渐回笼。
他缓缓睁开双眼,刺目的光线扑面而来。
窗外阳光正好,斑驳的光影透过窗棂,轻柔地洒落在床榻上。
叶钰弦正趴在床边熟睡,小小的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乐亦温嗓音沙哑,带着刚苏醒的倦意:“我睡了多久?”
池御应声答道:“三个时辰。”
乐亦温下意识撑起身子,靠在床头。
池御见状,一脸担心:“你的毒刚解,身体还很虚弱,不要起来。”
乐亦温轻轻摆手,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圈后:“百里家的呢?”
池御轻叹一声:“已经去谷缘宫,找慕容家主算账了。”
乐亦温听闻,默默垂眸,不知如何作答。
见他这般模样,池御忍不住开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根本就没有幽冥双珠,这差事你注定无法完成。”
乐亦温抬手扶额,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不知道。”
思索片刻,池御劝慰:“先安心养伤吧,等身子调养好了再回去向掌门解释。你体内还有反噬之力,不可大意。”
乐亦温抿紧唇瓣,指尖深深陷入被褥褶皱,沉声道:“前辈,还望您能帮我个忙。”
“但说无妨。”
乐亦温深吸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此次任务失败,师尊绝不会轻易饶恕。恳请前辈将此事禀明门主,烦请她抽个空……来染月派救我。”
池御闻言微怔,随即轻叹:“好,我即刻将消息传回。以师尊的性子,定会尽快赶来。只是你回去后,切不可再与掌门起冲突,万事需三思而后行。”
“多谢前辈提醒,我心中有数。明日我便启程,此事就拜托您了。”
“好,那我先回屏督门了。”池御言罢,起身告辞。
“嗯。”
乐亦温目送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缓缓落在叶钰弦熟睡的脸上。
小家伙许是这几日担惊受怕,睡得极不安稳,小脑袋时不时地动一下,嘴里还发出细微的梦呓声。
暮色渐浓,临近饭点时分,叶钰弦缓缓转醒。
一睁眼,便见乐亦温正翻阅着手中书卷。
小家伙瞬间来了精神,发出“哼唧唧”的叫声,小手攥住对方衣袖,左右摇晃着撒娇。
乐亦温合上书卷,利落起身:“走吧,吃饭去。”
两人轻车熟路地来到客栈楼下,点了几道叶钰弦爱吃的菜肴,随后在角落寻了张空桌落座。
叶钰弦一屁股坐到对面,眼睛直勾勾盯着厨房方向,嘴巴微张,馋得直咽口水,模样憨态可掬。
菜肴很快陆续上桌,热气蒸腾间,香气四溢。
乐亦温单手托腮,眸光放空,静静望着叶钰弦吃饭。
吃得正欢快的叶钰弦抬眸,见对方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一口未动,立刻抓起一块糕点,递到他面前。
乐亦温这才回过神,接过糕点咬了一口:“这次出行,吃穿用度,花我五两银子,之后记得还。”
叶钰弦眼睛瞪大,显然对这话颇为不满,立刻发出“哼唧唧”的抗议声,小脑袋疯摇。
乐亦温面无表情地补刀:“我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没给你算利息就不错了。”
叶钰弦委屈地努起嘴,顿时觉得眼前的饭菜不香了,小手指着桌上的菜肴,“咿咿呀呀”地叫唤。
乐亦温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你顿顿吃肉,不是牛排就是猪蹄,连着二十多日,五两银子就这么见底了,还好意思抗议?"
说着,他掀开茶壶,倒了盏冷茶:“知道五两银子能买多少白面吗?寻常人家半年口粮都未必用得完。”
叶钰弦急得直跺脚,先是指着乐亦温的嘴巴,又戳了戳茶壶。
乐亦温指尖摩挲着杯沿:“我喝茶又不费银子。比你那顿顿荤腥的吃法省得多。”
就在这时,客栈内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乐亦温抬眼望去,见掌柜正与一个姑娘吵得不可开交。
那姑娘身披一件破旧的披风,勉勉强强遮住大半面容。
“你给的银子是假的!”掌柜满脸怒容,伸手扯下她的披风,紧紧攥在手里,摆明了要扣留她。
人群中有人眼尖,突然喊道:“她不是花魁诗涵吗!”
诗涵一听,顿时惊慌失措,伸手捂住脸,声音颤抖地辩解:“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可她隆起的腹部,与脖颈处未消的淤青,却将真相昭然若揭。
掌柜冷笑一声,浑浊的眼珠在她身上打转:“现在拿不出真银子,我立刻派人去陈府报信,让他们把你抓回去!”
诗涵踉跄着后退半步,几乎要哭出来了:“求求你,不要……我身上实在没钱了,我愿意干活抵债,求求你……”
掌柜嗤笑一声,肥厚的手指戳向她腹部:“你这么大个肚子,谁敢让你干活?别在这装可怜!”
围观的食客们窃窃私语:“天啊,她居然逃出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挤出人群,满脸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诗涵。
诗涵不愧是花魁,一双杏眼蓄满泪水,睫毛轻颤间,泪珠将落未落,即便大着肚子,仍美得惹人怜惜。
“娘子,我帮你付这笔钱!”男人故意将银子在掌心敲得叮当响,色眯眯的目光扫过诗涵的身体,“不过嘛,你得跟我回家,给我当暖床的。”
话音未落,一只油腻的手,朝着诗涵的脸颊探去。
诗涵慌张地躲开,双手下意识护住肚子:“不要!你别过来!”
掌柜不耐烦地踢了踢脚下的碎石:“磨蹭什么!再拿不出钱,我这就派人去陈府!”
几个醉醺醺的汉子立刻围拢过来,舔着嘴唇将诗涵困在中央。
“跟我走!保证比陈府吃得好!”
“跟我走,我帮你付银子!”
污言秽语混着酒气扑面而来,诗涵被围在中间,满脸惊恐,声音带着哭腔:“你们不要再靠近了,求求你们……”
混乱之际,有人大喊:“陈府的人来了!王氏亲自来抓人了!”
诗涵闻言,脸色惨白,想要找地方躲起来,可四周已被一群男人围得水泄不通。
王氏踩着金丝绣鞋踏入客栈,凤钗上的珍珠随着步伐摇晃,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男人中间的诗涵。
“果然在这!”她趾高气昂地大步走来,抬手狠狠扇在诗涵脸上,金护甲在对方脸颊划出三道血痕,“不知廉耻的贱人,竟敢逃?”
周围男人见状,纷纷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调侃声。
“王夫人息怒!”人群中突然冒出个矮汉子,“反正您也瞧不上她,不如把她卖给我们快活!咋样?”
这话引得哄笑一片,好几个男人摩拳擦掌往前挤,袖口蹭过诗涵颤抖的肩膀。
王氏扫了一眼这群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她揪住诗涵头发往后一拽,将人重重摔进男人堆里:“给是不能给,借倒是可以!一个人收一两银子,时辰到了必须送回来!”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搓着双手,口水几乎要滴下来:“一两银子?天啊,这花魁以前在醉仙楼,想见一面都得掏一百两银子!现在居然还能……”
他舔了舔嘴唇,话尾拖出意味深长的颤音,周围的男人跟着发出心照不宣的怪笑。
“不要……求求你们……”诗涵绝望的哭喊声,瞬间被淹没在推搡中。
一只粗糙的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扯开她的衣襟。
她拼命挣扎,发丝凌乱地粘在泪痕交错的脸上,隆起的腹部在拥挤的推搡中,重重撞在桌角,疼得眼前阵阵发黑
“不……求求你们放过我,我还有孩子……”
乐亦温坐在角落,眼中满是厌恶,实在忍无可忍,“噌”地一下起身,几步冲了过去。
他迅速抽出月栖剑,寒光一闪,横在了为首的男人脖颈上。
金属的凉意惊得对方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连呼吸都凝滞了。
乐亦温死死盯着那只仍按在诗涵肩头的脏手,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手。”
男人立刻哆哆嗦嗦地收回了手。
乐亦温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男人,眼中寒芒闪烁,一声怒喝:“滚!”
那群男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四散奔逃。
王氏见状,先是一愣,随即恼羞成怒,指着乐亦温大喊:“你是谁!竟敢……”
话音未落,乐亦温骤然转头,目光刺得她脊背发凉,冰冷话语裹挟着威压扑面而来:“若想让你儿子继续留在屏督门,就把她的卖身契交出来。”
王氏一怔,上下打量着乐亦温,心中暗自揣测,犹豫着问道:“你是……可是仙师?”
乐亦温微微眯起眼,剑锋轻挑,便削断廊下灯笼穗子:“半个时辰。”
他抬手弹落剑上碎屑,寒光映得王氏脸色发青:“过时,你儿子就等着被逐出师门。”
话刚落下,王氏脸色骤变,忙不迭转头朝家丁嘶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取卖身契!”
转瞬间,她又换上谄媚笑脸,堆满了讨好与卑微:“仙师大人息怒……您看这误会……”
“误会?”乐亦温嘴角挂起一抹森然笑意,剑尖挑起王氏鬓边的金步摇,“不如,你也一人一两银子?”
他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戏谑与嘲讽,视线在王氏身上打量,仿佛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王夫人如此擅长梳妆打扮,这皮肉价格,想必比花魁更金贵些?”
王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母亲!”陈司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怒喝道,“乐亦温!你在对我母亲做什么!”
乐亦温连眼皮都没抬,猛然拂袖,一道法力瞬间涌出,直接将他掀飞出去。
“儿啊!”王氏惊呼一声,冲过去将陈司紧紧搂在怀里。
乐亦温神色冰冷,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他们走去,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既然屏督门教不好你,管不好这个陈家,我染月派不介意代劳。”
诗涵心中又惊又怕,忙不迭地伸手拉着乐亦温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仙师大人,我……没事了,别为了我,得罪屏督门……”
乐亦温回头看向她,见她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径直走到掌柜面前,将掌柜手中的披风抢了过来,转身给姑娘披上。
而后,他转眸看向那掌柜。
掌柜被他这眼神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乐亦温冷冷开口:“她欠你多少银子。”
掌柜被吓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五十……五十文。”
乐亦温从怀中掏出五十文钱,“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前。
他抬眸,死死盯着掌柜,一字一顿道:“再敢扯女子衣裳,手就别要了。”
掌柜被吓得脸色惨白,头点得像捣蒜一般,慌慌张张地应道:“是是……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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