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先生。”叶尘希有些愧疚。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打扰先生。
但他和绯月尊差距实在太大,再晚一点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乐亦温轻笑一声,视线落在仲垩身上:“多年不见,你的无情道,倒是越发精纯了。”
他缓缓抬手,抽出发间玉簪,指腹摩挲着簪身纹路:“只是这性子,还是老样子,见人就砍?”
仲垩没接话,只将月栖剑丢在地上,握紧了长刀。
乐亦温周身魔气炸开,手中玉簪化成一把长刀:“比划比划?”
下一瞬,他身形一闪,掠至仲垩面前,手中长刀直劈而下。
刀锋未至,地面已被气劲割裂出数道深痕。
仲垩横刀格挡,两刀相撞的刹那,金铁交鸣声在林间炸开,气浪掀得周遭树叶纷飞。
乐亦温脸色一沉,手腕轻旋,长刀突然化作一杆银枪,枪尖直刺仲垩心口。
仲垩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的同时,长刀反撩,刀风擦着枪杆掠过,带起一串火星。
乐亦温足尖点地旋身,长枪化作铁棍,砸向仲垩肩头。
仲垩不闪不避,横刀硬接。
“铛”的一声,震得他手臂发麻,却借势旋身卸力,长刀缠上棍身,竟用刀柄抵住乐亦温小腹。
乐亦温轻笑一声,铁棍化作长鞭,缠上仲垩手腕。
仲垩猛地拽紧长刀,长鞭被绷得笔直。
他手腕急转,刀背狠狠拍向乐亦温面门——可长鞭眨眼间又散作漫天银针,密密麻麻射向他周身要害。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仲垩挥刀格挡,银针尽数被弹开,却见乐亦温已欺至近前,手中银针化作短匕,直刺他咽喉。
仲垩后仰避开,长刀横扫逼退对方。
两人身形交错间,已拆了数十招,却始终难分高下,谁也没占到半分便宜。
乐亦温手中的兵器变了又变,时而刚猛、时而阴柔,仲垩的长刀却始终沉稳,守得密不透风。
两人缠斗许久,衣袂都被气劲划破,皮肉却未受半分损伤。
忽然,乐亦温后撤半步,掌心魔气翻涌,玉簪碎片在他手中重聚,化作一柄长剑:“玩够了。”
他眸中笑意敛去:“该动真格的了。”
话音未落,他已持剑掠出,直劈而下,剑风所过之处,地面崩裂,碎石腾空。
“铛——”长剑与长刀轰然相撞,这一次再无半分试探。
两股强悍至极的力量在刃口汇合处,气浪炸开,周遭树木应声断裂,枝叶碎石漫天飞溅。
林间缠斗愈发激烈,两人身形快得只剩残影,偶尔错身而过时,衣袂带起的风,都能刮断粗枝。
又拆了百十来招,两人同时后退数步,隔着丈许距离对峙。
乐亦温笑了笑,手腕一转,长剑直指仲垩:“还打吗?再打下去,这林子可就真没了。”
仲垩眸色微动,目光扫过周遭狼藉,却一动不动,显然没打算就此罢休。
乐亦温见他这副架势,笑意淡了几分,指尖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他忽然侧身,目光越过仲垩肩头,看向后方:“那位躲在树上看戏的朋友,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只见树梢阴影里跃下一道身影,正是包子铺那位老板娘。
“乐仙师果然名不虚传!”她抬手按了按仲垩的肩,示意收刀,“当家的性子顽劣,不懂事冲撞了仙师,让您见笑了。”
乐亦温唇边微微勾起,眼底却毫无笑意。
下一刻,他眼神骤然一凌,身形猛冲而上,长剑直指老板娘面门。
老板娘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脸色骤变,连退数步,慌乱间已来不及招架。
仲垩瞳孔一缩,几乎在同时,反手抓住乐亦温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拽。
乐亦温却借着这股拉力顺势翻身,手腕翻转间,长剑已改变方向,“嗤”的一声划在了仲垩手臂上。
血珠瞬间从伤口涌出,染红了粗布麻衣。
仲垩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牢牢攥着乐亦温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老板娘惊得后退半步,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憨子?!”
乐亦温挣了挣手腕没挣开,索性停了动作,剑尖还抵在仲垩臂侧:“怎么,替她挡?你这无情道修到狗身上去了?”
老板娘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又慌忙拿起腰间帕子,按住仲垩手臂上的伤口:“松手。”
仲垩这才缓缓松开乐亦温的手腕。
老板娘抬眼看向乐亦温,脸上已没了先前的热络,多了几分戒备:“乐仙师这是做什么?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动了杀心?”
乐亦温手腕轻转,手中长剑化作流光,缩回发间,变回那支温润的玉簪。
他揉了揉被捏得发疼的手腕,语气漫不经心:“杀心?他伤了我的学生,我还他一剑怎么了?难不成只许他动手,不许我还手?”
老板娘脸色沉了沉:“当家的伤了那位公子,是我们不对,可仙师也伤回来了,一来一往,这笔账总该清了。”
乐亦温瞥了她一眼,懒得搭话,只转身走到叶尘希身边,查看他肩头的伤口,见血已止住,才放缓了语气:“疼嘛?”
叶尘希摇摇头:“先生好厉害。”
方才那套变幻莫测的兵器术,看得他眼花缭乱。
乐亦温抬手弹了弹他的额头,力道不重,带着点无奈的纵容:“自己伤成这样还有心思夸人。”
方霖从草丛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凑到近前,眼睛瞪得溜圆:“您……您就是乐仙师?”
乐亦温闻言转眸看去,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又下意识移开视线,淡淡应了声:“嗯。”
方霖挠了挠头,一脸认真地打量着他,忽然凑近半步:“仙……仙师,你生得真好看。就是……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总觉得眼熟得很。”
乐亦温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链坠,声音低了几分:“没有。”
方霖眨了眨眼,视线忽然落在他颈间的项链上:“诶?这项链,我好像见过!上次远远瞥见魔尊脖子上,也挂着一条差不多的!”
乐亦温尴尬地扯下项链,塞进叶尘希怀中:“这是他的。”
叶尘希下意识按住怀中的项链,抬头撞见乐亦温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应了声:“嗯,我的。”
方霖挠挠头,没再追问,只盯着仲垩流血的手臂咋舌:“这位大哥伤得也不轻,老板娘快找些草药给他敷敷吧?”
老板娘这才回过神,狠狠瞪了仲垩一眼,从随身布袋里掏出草药捣烂,一边往他伤口上敷,一边低声斥道:“让你别冲动别冲动,偏不听!现在知道疼了?”
仲垩低着头看她,没吭声。
老板娘又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递给乐亦温:“乐仙师,多有冒犯,是我们不对。这点心意还请仙师收下,就当给这位公子赔罪了。”
乐亦温瞥了眼那沉甸甸的钱袋,喉间动了动。
他掩唇轻咳一声:“其实我也不是那般计较的人,但看在你这心意实在恳切的份上,我就收下了。”
说着自然地抬手接过,还掂量了两下,那副模样倒让叶尘希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老板娘见他收下钱袋,脸色稍缓,又看了眼仲垩臂上的伤,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走了。”
仲垩没说话,只低下头,跟在她身后。
“等等,”乐亦温突然叫住他们,“就算是掌门亲弟弟,也不能随便动手伤人吧?给个理由。”
老板娘转过身来,尴尬地笑了笑:“这傻子就这脾性,乐仙师应当比谁都了解。”
乐亦温双手抱臂,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最后落在老板娘身上:“那你呢?跟他又是什么关系?能让毫无人性的绯月尊,为你动了护短的心思?”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语气平静:“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这话一出,不仅方霖惊得张大了嘴,连叶尘希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仲垩一眼。
无情道?还能娶妻?
仲垩始终垂着眼,仿佛没听见这话。
乐亦温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什么趣闻:“未过门的妻子?绯月尊要娶妻,这可是能掀翻整个修真界的大事,怎么没听说半点风声?”
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在老板娘脸上逡巡:“我倒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破了无情道。”
老板娘抬眼迎上他的视线,不卑不亢:“仙师说笑了,不过是寻常夫妻罢了。他修他的道,我守我的铺子,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乐亦温嗤笑一声,瞥向仲垩流血的手臂,“方才替你挡剑的时候,可没见他说各不相干。”
老板娘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却还是强作镇定:“他就是这犟脾气,见不得旁人动我罢了,跟什么道不道的没关系。”
乐亦温突然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抬。
宽大的衣袖顺势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颗鲜红的朱砂痣。
他眸色一沉,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寒意:“熟人啊?”
老板娘脸色骤变,猛地抽回手,慌忙将衣袖拽回,掩住红痣:“仙师这是做什么!”
方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突然惊呼出声:“你就是百里后人?不对啊,百里后人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变成女的了?”
乐亦温淡淡开口:“她不是百里后人。百里后人生而有一双异瞳,她没有。”
方霖却没罢休,几步走到老板娘面前:“老板娘,那你有没有见过我?有没有给我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我总觉得……对你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老板娘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他的靠近:“我、我没见过你。你认错人了。”
叶尘希捂着肩膀走来:“方霖,你确定你没记错?”
方霖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没有,我记得那人就是个男子,身形还挺高大的。”
他挠了挠头,看看老板娘,又看看乐亦温,一脸茫然。
乐亦温轻咳一声:“男子女子有什么打紧?指不定是人家改了容貌,换了身份,你认不出也正常。”
他转头对着老板娘,微微一笑:“倒是你这颗红痣,让我想起一位爱骗人的小姑娘。当年她谎称怀了我的孩子,骗走了我半箱银子和灵石呢。”
老板娘身子一僵,脸色惨白:“仙师认错了,世间相似的痣多了去了,不过是颗普通的痣罢了。”
乐亦温微微颔首:“但愿如此。毕竟我可发过誓的,要是让我逮到她,一定要她十倍奉还!”
老板娘的肩膀轻轻颤抖:“仙师说笑了,这种缺德事,我可做不出来。”
乐亦温忽然话锋一转:“对了,还没问你姓什么?”
老板娘低声道:“我姓……我叫诗涵。”
乐亦温闻言微微一愣,眉头微蹙:“诗涵?”
这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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