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 149 章-51

“在想什么呢?”乐亦温不知何时停了脚步,回头看他,“脸怎地这么白?”

叶尘希猛地回神,快步跟上:“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雪太大了。”

乐亦温“嗯”了一声,解下那件被叶尘希披上的外袍,罩回他身上:“裹紧些,别冻着。”

叶尘希反手将外袍又披回他肩上:“我是觉得风雪太大,冻着先生了。”

乐亦温指尖一顿:“我没那么不禁冻。”

“先生的身子哪经得住这般严寒,”叶尘希按住他要再脱衣的手,“再说我修的是无情道,本就耐寒,这件你穿着正好。”

乐亦温挑眉,倒也没再争,只是拢了拢衣襟,把自己裹得更紧些:“算你有良心。”

两人并肩踏雪而行,约莫走了半刻钟,叶尘希突然开口:“先生,你与银黛门主关系很好?”

乐亦温怔了怔:“嗯。她一直把我当成故人。”

叶尘希愣了下,试探着问:“是……她的丈夫,二长老的生父?”

乐亦温转眸看他,露出一抹假笑:“?不是,你觉得我跟银夜长得像吗?”

叶尘希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了?”乐亦温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那银黛门主是把你当成了谁?”叶尘希追问。

“她的蜜友,我的伯母,竹依雨。”乐亦温语气平静。

竹依雨,叶尘希是听说过的。

正是乐齐司的妻子,当年两人大婚,十里红妆自染月派一路铺至纹轻派,仙乐与礼炮声连绵三日,那盛况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他们是出了名的神仙道侣,一个染月派掌门,一个纹轻派掌门,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只是后来……双双陨于混沌之役,连句遗言都没能留下,成了修真界流传多年的憾事。

叶尘希追问:“先生与竹依雨容貌相似?”

乐亦温解释:“听说,乐齐叁单恋兄嫂,求而不得,便寻了个眉眼、神态,与竹依雨有七分相似的女子,生下了我。”

“先生,那您的生母……”

乐亦温一脸无所谓:“早死了吧?好像是个凡人,反正我没见过,叫什么都不知道。”

叶尘希蹙眉,心中忽然冒了个大胆的念头。

他迟疑着开口:“那有没有可能,您其实是竹依雨,和乐齐司的孩子?乐齐叁只是……”

乐亦温瞥了他一眼,打断道:“若真是那样,我就谢天谢地了。但很抱歉,我是在他们战死后的第六年出世的。不然你以为,乐齐叁敢这么放肆,找个跟自己兄嫂相似的女子?”

叶尘希抿了抿唇,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一时无言以对。

乐齐司与竹依雨在世时情深意笃,乐齐叁再痴狂,也断不会在兄长眼皮底下,做出这等逾矩之事。

可若他们都死了,乐齐叁不就彻底没了顾忌?

乐亦温轻笑一声:“说起来,我这张脸也算帮了不少忙。黛姨见了我,总忍不住多照拂几分,大概是从眉眼间寻些故人的影子,聊以慰藉吧。”

他眸色暗了暗:“而乐齐叁就是个畜生。听黛姨说,在我还不记事时,他对我还算不错,大概是把我当成了念想的寄托。后来发现我就是个感应不到灵力的废物,就彻底变了脸。”

叶尘希微微张唇,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毕竟,这张脸再像,没了利用价值,也就成了碍眼的东西,”乐亦温仰头接住片雪花,“留在身边,反倒时时刻刻提醒他,这终究是赝品,是他求而不得的影子罢了。”

“先生,”叶尘希喉间发紧,“您不是废物。”

乐亦温转眸看他:“哦?那你说说,我是什么?”

“您是您,”叶尘希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不是废物,不是赝品,不是谁的影子,也不是谁的替身。您是先生,是我唯一的先生。”

乐亦温笑了。

他抬手,点了点叶尘希的眉心:“傻子,这无情道怎么越修越有人情味了?”

叶尘希低下头:“是先生教得好。”

乐亦温挑眉,收回手揣进袖中:“我可没教你怎么说好听的话。”

“是学生自己悟的。”

乐亦温被他这直白又认真的模样逗笑,摇了摇头:“你这悟性倒是用错了地方。”

叶尘希没接话,只默默跟在他身侧。

回到染月派,乐亦温找方霖要了生辰八字,径直去了仲逸的书房。

此刻,仲逸正在整理卷宗,见两人进来,微微颔首:“大师兄。”

乐亦温将两张纸条放在桌上:“掌门,帮我算算,燕归酌与方霖的命格是否相合。”

“好。”仲逸拿起纸条,指尖灵力微动,纸上墨迹渐渐浮现出复杂的纹路。

他凝神推演片刻,眉头微蹙:“燕归酌是极阴命格,生辰恰在冬至子时,命盘带煞,主杀伐;方霖诞于夏至午时,至阳之体,命盘呈祥,主蕴养。”

“阴阳相济?”乐亦温蹙眉。

“不止相济,”仲逸声音低沉,“是天合。”

乐亦温深吸一口气:“果然。”

叶尘希微微垂眸,心中已然明了。

难怪百里后人千挑万选,最终锁定的是方霖而非方泽。

鲛人繁衍后代的方式,本就与凡人不同。

她们并非怀胎十月便可诞下子嗣,而是要先育出鲛珠,再耗费百年光阴,将鲛珠温养至化形,才算完成孕育。

方霖与方泽虽是双生,命运却在此处分了岔——方霖比方泽早一步化形。

这细微的时间差,恰恰让他的命格,与燕归酌的极阴之命形成了完美的“天合”。

早一分则未满,晚一分则过甚,唯有方霖,恰好踩在了那个精准的节点上。

真不知道该说他倒霉,还是可怜。

鲛人王耗费两百年心血育出的两个儿子,一个追随慕容少主远走他乡,另一个却成了百里后人筹谋中的祭品。

仲逸将纸条轻轻推回:“大师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乐亦温沉思片刻:“关于忘尘蛊,就没有别的解法了吗?哪怕只是暂时压制,能让他记起些过往碎片也好。”

叶尘希愣了会:“我记得百里手札里提过,此蛊畏惧‘至亲之血’。若能取方霖血亲的心头血,就能逼蛊虫显露形迹,让他想起些零碎片段。”

“血亲?方泽?”仲逸疑惑,“他的双生弟弟?”

乐亦温却犯了难:“可方泽跟着慕容少主走了这么久了,去哪找?”

叶尘希摇头:“不一定非得是方泽。方霖的母亲,也是他的至亲。”

乐亦温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南海鲛人王?”

“正是,”叶尘希点头,“母子血脉相连,其心头血的效力未必比双生弟弟差。而且鲛人王一直在南海,总比方泽的下落好找些。”

乐亦温站起身:“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南海。”

走出书房,就见方霖站在廊下,怯生生地看着乐亦温:“乐、乐仙师。”

乐亦温眨了眨眼:“怎么了?”

方霖小步走到他面前,犹豫着开口:“您……您是魔尊吗?”

话音刚落,叶尘希立刻将乐亦温拉到身后,沉声问:“谁与你说的?”

方霖垂下头,声音低微:“是银夜仙师,他不小心说漏了嘴。”

乐亦温拍了拍叶尘希的胳膊,从他身后走出,缓缓走到方霖面前,平静地应了一声:“是。”

方霖得到答案,反而松了口气:“乐仙师,谢谢您。”

乐亦温一愣:“什么?”

“谢谢您当年救了我母亲,”方霖抬起头,语气诚恳,“若不是您一路护送她回南海,恐怕早就没有我和弟弟了。”

“也谢谢您……把我从慕容山庄救出来。自从被抓回那里,只要我不肯哭,就会挨打,连口饭都吃不上……”

“可您把我带回魔宫后,从来没有打过我,还给我吃的,护着我,妖帝好几次想碰我,都是您拦着的……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最后……也谢谢您,放我离开。”

说完这些,他深深鞠了一躬。

叶尘希站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时他只想着先生不能再依赖凝音水,竟从未细想过方霖在魔宫的日子,究竟是煎熬还是……喘息。

乐亦温咬着唇,像是在压抑情绪:“你傻了吧?我将你锁在魔宫,还用你母亲相胁,逼你……”

“乐仙师,”方霖猛地打断,“我被慕容鸳囚了两百多年,日日挨打受饿,活得不如水里的鱼虾。可在你的魔宫,我都没待满五天。”

乐亦温忽然低低笑出声来,那笑声里裹着说不清的滋味。

他猛地转身就走,脚步有些仓促,只丢下一句:“别跟着我。”

叶尘希愣了一瞬,看着乐亦温仓促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连忙对方霖道:“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

话音未落,他已快步追上乐亦温,伸手轻轻一拉对方的胳膊。

乐亦温猝不及防地转过身,眼眶红得厉害,泪珠正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滚。

“先生……你这是……”叶尘希看着他这副模样,一时语塞。

乐亦温死死咬着下唇,唇瓣已被啃得通红,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又气又涩:“傻子……真是一群傻子……”

叶尘希僵在原地,心头又酸又涩。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乐亦温胡乱抹了把脸,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他有些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吗?”

叶尘希这才回过神,连忙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替他拭泪,手伸到一半又停住,局促地收了回来,低声道:“先生,方霖他……”

“他什么他?”乐亦温猛地打断,眼眶更红了,“他就是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我把他关起来,逼他流泪,他倒好,还谢我?神经病啊?脑子有坑啊?”

叶尘希心里五味杂陈:“先生,方霖他……或许只是觉得,比起慕容鸳,您已经很好了。”

乐亦温愣了一下:“很好?我把他当工具,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这叫很好?”

他自嘲地笑了笑,泪水却流得更凶了:“我就是个坏蛋……他还谢我,他怎么能谢我……”

叶尘希忍不住又上前一步,声音都带了点委屈:“先生,别这样。”

乐亦温抬眼瞥见对方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死木头。”

“都是傻子……”他缓缓上前抱住对方,脸埋在对方衣襟里,声音闷闷传来,“你也是……”

叶尘希的身体僵了一下,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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