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前,鬼哭林。
瘴气弥漫的林间,百里忧戴着一张玄色面具,与一个少女并肩穿行。
“忧哥,你说那幽冥鸟,真跑到这儿了?”少女拨开挡路的枯枝,语气里满是好奇。
百里忧摇了摇头,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几分沉闷:“不清楚,找找看便是。”
“说起来,忧哥,你娘可真厉害,带着幽冥鸟就杀上慕容山庄,”少女啧啧称奇,“换作是我,想都不敢想。”
“闭嘴吧花儿,”百里忧的声音冷了几分,“再提我娘,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吴家。”
“别呀忧哥!”吴花连忙摆手,又小声嘟囔,“还有,别叫我花儿了,我早就改名了。”
“叫什么。”
吴花眼睛一亮,挺了挺胸脯:“叫我吴清鸢,我自己取的,好听吧?”
百里忧脚步顿了顿:“不好听,还不如吴花。”
吴花撇了撇嘴,小声骂了句:“土鳖。”
两人一时无话,默默往前走着。
周遭的瘴气越来越重,连眼前的路都变得模糊不清。
忽然,前方的路上,一个巨大的黑影横亘在那里。
百里忧瞳孔微缩,快步扑了过去,失声喊道:“幽冥鸟?!”
吴花也跟着上前,看清那黑影的模样后愣住了:“不是吧?幽冥鸟死了?它不是上古神兽吗?怎么会死?天啊!是谁下的手?”
话音刚落,一个人从黑影后缓缓走出,手中正握着一柄长戟。
百里忧警惕地盯着他,沉声问道:“是你?你是谁?为何要杀幽冥鸟?”
燕归酌微微歪着头,握紧了手中的长戟,一言不发地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百里忧反应极快,一把将吴花拽到身后,同时从袖中甩出数枚蛊针,直刺燕归酌面门。
可燕归酌身法快得惊人,长戟横扫,轻易将蛊针悉数打落,攻势丝毫未减。
“你到底是谁?!”百里忧怒喝,指尖灵力凝聚,掌心悄然浮现一只蛊虫,“再不住手,休怪我不客气!”
燕归酌充耳不闻,长戟带着破空之声,直逼百里忧咽喉。
吴花吓得脸色发白,死死攥着百里忧的衣角,声音发颤:“忧哥,他、他好像不太对劲!”
百里忧自然也瞧出了端倪,对方招式狠戾却失了章法,更像被人操控的傀儡。
他心头一沉,猛地侧身避开长戟,同时将手中蛊虫甩出。
“滋啦”一声,蛊虫刚触碰到燕归酌的皮肤,便冒出阵阵白烟。
百里忧眸光一凛:“花儿,快躲开!”
吴花刚往后退了两步,就见燕归酌猛地甩脱蛊虫,长戟再次横扫而来,这一次的目标竟是她!
百里忧瞳孔骤缩,想也没想,便扑过去将人推开,自己却被长戟扫中肩头。
“忧哥!”吴花失声惊呼。
燕归酌得势不饶人,长戟调转方向,再次朝着百里忧的胸口刺去,势要一击致命。
百里忧强忍肩头剧痛,侧身翻滚躲开这致命一击,长戟擦着他的衣襟刺入地面,石屑飞溅。
他抬眼看向燕归酌,对方眼中毫无清明,只有被操控的暴戾。
“忧哥小心!”吴花急得声音发颤,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匕便要上前,却被百里忧厉声喝止。
“别过来!”
吴花脚步顿住,握着短匕的手微微发颤:“可你……”
话未说完,燕归酌已拔戟再刺。
百里忧一边躲闪,一边低吼:“你快跑!”
“我不!”吴花咬着唇摇头,短匕在掌心攥得发白,“要走一起走!”
话音未落,燕归酌的长戟横扫而来。
百里忧侧身避让时,长戟的边缘擦过他的侧脸,“哐当”一声,脸上的面具应声碎裂,散落在地。
一张惊艳的面容骤然显露——更惊人的是他那双眼睛,竟是左右异色的瞳仁。
恰在此时,天亮了,第一缕晨光穿透鬼哭林的瘴气,恰好落在百里忧脸上。
两色异瞳在晨光中流转,漾起奇异的光纹,美得近乎妖异。
吴花看得一怔,连呼吸都忘了。
而燕归酌的动作,竟在此时顿住。
长戟“哐当”一声坠落在地,他眼中的暴戾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茫。
片刻后,他闭上眼,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忧哥!”吴花惊呼着扑过去,“他……他怎么不动了?”
“不知道,”百里忧探了探燕归酌的鼻息,“还有气,先带他离开这里再说。”
“好。”吴花连忙上前搭手,两人一左一右将燕归酌架起,踉跄着往林外走去。
出了鬼哭林,他们找了间客栈安置燕归酌。
百里忧撕下肩头的破布,伤口还在渗血。
他咬着牙往上面撒药粉,疼得额角冒汗。
吴花紧张道:“忧哥,要不我帮你弄?”
“不用,”百里忧摆摆手,目光扫过床上昏迷的人,“他这身武功底子不弱,刚才却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打,身上肯定有古怪。”
吴花撇撇嘴:“管他呢,要不是看在他还有气,早把他扔在林子里喂狼了。对了忧哥,你那面具……”
百里忧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碎了就碎了,再买一个就是了。”
正说着,床上的燕归酌忽然闷哼一声,手指微微动了动。
两人立刻噤声,屏息看着他。
燕归酌缓缓睁开眼,眸中先是一片迷茫,随即涌上痛苦。
他按着太阳穴低吟:“我……这是在哪儿?”
“你是谁?”百里忧沉声问,手悄悄按在腰间的蛊囊上。
燕归酌抬眼,眼神涣散了片刻才聚焦。
他看着百里忧和吴花,又扫了眼陌生的房间,声音沙哑:“我……这是哪里?”
“鬼哭林外的客栈,”吴花抢着说,“你刚才跟疯了似的追着我们打,还记不记得?”
燕归酌皱紧眉,像是在努力回忆,可脑海里只有一片混乱的碎片,最后只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百里忧看着他这副模样,眸色沉了沉——这反应,倒不像是装的。
燕归酌抬眼,目光落在百里忧脸上,迟疑着开口:“你是……百里家的后人?”
“没错!”百里忧双手抱臂,语气带着几分冷硬,“你可知晓,你在鬼哭林杀了我族神兽,幽冥鸟?”
燕归酌愣了一下,身子微微一僵,缓缓坐起身,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局促:“对、对不起。”
百里忧眉头紧蹙,语气带着几分逼问:“一句对不起就完了?说,你为什么要杀它?”
“我……我不记得了……”燕归酌垂下眼,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褥。
“不记得了?”百里忧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信,“骗鬼啊?”
“忧哥!”吴花使了个眼色,“他看起来不像撒谎……你看他脸色白的,刚才在林子里还跟疯了似的,说不定是中邪了。”
“中邪……”百里忧捻着下巴,目光转向燕归酌,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该不会,是在练什么邪术吧?”
燕归酌身躯明显一震,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什么,猛地抬眼看向百里忧,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没、没有。”他声音发紧,下意识避开对方视线。
“没有?”百里忧挑眉,语气里的怀疑更甚,“那你慌什么?”
燕归酌喉结滚动了一下,强作镇定:“我没有慌……只是觉得这话太过荒唐。”
“荒唐?”百里忧嗤笑一声,“方才在林子里,你分明像被什么东西操控着,若不是中邪,便是练了见不得人的功夫——不然怎会突然失了心智,偏巧又杀了幽冥鸟?”
吴花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话:“忧哥,会不会……他是被人算计了?”
燕归酌抿了抿唇:“我、我真的没有练邪术。”
百里忧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话锋一转:“你衣袖里藏了什么?”
燕归酌浑身一僵,手下意识往衣袖处拢了拢。
这动作落在百里忧眼里,更是印证了猜想。
“拿出来。”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燕归酌脸色微白,指尖攥得发紧,迟疑着不肯动。
百里忧眼神一沉,上前一步就要去掀他的衣袖。
燕归酌猛地往后缩了缩,喉间溢出一声低斥:“别碰!”
这反应倒让百里忧动作一顿,随即冷笑更甚:“怎么?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敢让人看?”
吴花在旁瞧着气氛僵持,连忙打圆场:“公子,你要是没藏什么,就拿出来让忧哥看看嘛,也好证明清白呀。”
燕归酌仍在迟疑,迟迟不肯动作。
百里忧见状,直接上前一把掀开他的衣袖,从中抽出一本封皮陈旧的书册。
“戟谱?”他随手翻了几页,眉头皱起,“还是本**?”
吴花大惊:“**?”
百里忧眼神骤冷,“啪”地合上书,将其掷在桌上:“这就是你说的‘没练邪术’?”
燕归酌望着桌上的戟谱,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说啊,”百里忧步步紧逼,目光如刀,“这本**是不是让你走火入魔了?幽冥鸟是不是被你练功时失控杀了?”
燕归酌猛地低下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对……对不起,我会……我会赔偿的。”
“赔偿?”百里忧冷笑一声,指着那本**,“幽冥鸟是我族神兽,活了上万年,你拿什么赔?”
燕归酌咬紧唇:“我……我可以替百里家做三件事,无论多难。”
“三件事?”百里忧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当我族神兽是路边的野草,随便打发就能了事?”
吴花在一旁看得心焦,拉了拉百里忧的衣袖:“忧哥,你先消消气,他说不定也是无心之失……”
“无心?”百里忧甩开她的手,目光仍死死盯着燕归酌,“练禁术本身就是大错,失控杀了神兽更是罪加一等,一句无心就能抹去?”
燕归酌深吸口气:“我知道错了,但幽冥鸟已死,我除了用命偿还,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若你要我抵命,我认。”
这话倒让百里忧愣了一下,随即别开脸:“谁要你抵命?我百里家,还没沦落到要靠杀人泄愤的地步。”
他顿了顿,忽然转头对吴花道:“你先出去。”
吴花愣了一下,见两人神色凝重,只好应了声“哦”,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两人,百里忧缓缓开口:“你练多久了?”
燕归酌垂着眼:“三个月……”
“三个月?”百里忧声音陡然拔高,“你可知这戟谱练到深处,会被戾气吞噬心智,最后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知道。”
“知道?那你还敢碰?嫌命太长了?”
燕归酌指尖颤了颤:“我想练。”
百里忧被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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