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许景陌被困时的绝望,被救下时浑身鲜血的模样,苏简只觉得心口像被一把刀狠狠绞着,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声带哭腔,近乎嘶吼:“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
看着眼前人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许景陌胸口一阵发闷,心中酸涩翻涌:“嗯,我疼。”
“哪疼?”苏简抽抽噎噎,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珠。
“眼睛。”许景陌声如蚊蝇,目光不曾从他的脸上移开。
苏简微微一愣,随即俯身在对方眉角落下一吻,带着哭腔嘟囔:“带走带走,不疼不疼。”
许景陌抬手,指尖擦去他的泪水,嘴角缓缓勾起:“嗯,不疼了,你也不哭了。”
苏简扯出一抹苦笑:“许景陌。”
“嗯?”许景陌语调轻柔,目光始终眷恋在他脸上。
“对不起。”苏简垂下眼帘,声音里满是自责。
许景陌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捧着他的脸,让两人目光交汇:“为何?”
苏简眼眶再次泛红:“因为是我带你来到这的,是我害你受伤的。”
“不是。”许景陌语气坚定,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
“怎么不是?”
“是我自愿的,哪怕死,也是自愿的。”
苏简闻言一怔,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这一刻,他在许景陌的眼中,读到了一抹不属于友情的情愫。
天快黑了,许景陌在苏简的搀扶下,返回了竹舍。
历经花神一事,两人皆已疲惫不堪,稍作简单收拾后,便一同爬上了床,昏昏睡去。
直至第二日午时,许白首的声音突然响起:“景陌!”
许景陌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太阳穴突突直跳。
身旁的苏简也被这声震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好啊,都日上三竿了,你居然还在睡?”许白首快步如飞,瞬间来到榻前。
当目光触及苏简的那一刻,她神色一凛,质问:“你怎么在这儿?还都睡一张床?”
苏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挠着脑袋,声音含糊:“许道长好。”
许白首嘴角抽了抽,神色复杂,迟疑片刻:“额……好。”
这时,许景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意识尚在混沌之中,下意识将苏简揽入怀中,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一张床,一起睡,怎么了?”
话落,许白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紧牙关:“你给我清醒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许景陌猛地一怔,原本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
他霍然睁开眼睛,视线缓缓垂落,定格在怀中人的脸上。
此时,苏简正安静地伏在他的胸口,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几分懵懂与慵懒,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许景陌瞪大眼眸,呼吸一滞,脸颊迅速染上一抹绯红。
他猛地松开苏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一缩,慌乱地坐起身:“抱……抱歉,睡糊涂了。”
苏简轻轻摇头,不紧不慢地坐起身,神色平静:“没事。”
看着这一幕,许白首忍不住扶额叹息:“昨日,邻镇出了妖物,大半百姓惨遭毒手,你可知道?”
许景陌闻言,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缓缓点头:“知道。”
许白首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满:“那你为何不传唤我?”
“我自己都差点把命搭在那了,哪顾得上传唤你?”许景陌神色复杂,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什么?那你可有受伤?快给我看看。”许白首的眼神瞬间从愠怒转为担忧,原本凌厉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她几步上前,双手就要去查看许景陌的伤势。
许景陌连忙摆手:“并无大碍,苏公子等会给我上药就好了。”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苏简,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
苏简赶忙点头,声音清脆:“对对对,我来就行。”
许白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那妖物呢?跑了?”
“没有,”许景陌回应,“被路过的青妄收了。”
许白首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嗯,那就好。”
许景陌微微蹙眉,掀开被子起身下榻,几步走到木柜前。
他伸手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把泛黄的传唤符,转身看向许白首:“阿姐,你给我的传唤符压根没用,真遇到危险,信鸽比我还早没。”
许白首双手抱胸:“这传唤符又不是护身符,难不成遇到危险,你要丢传唤符保命?”
“所以才说没用啊。”
“可不论你要做什么,都得三思而后行,提前做好准备。不能次次都把自己逼入险境,等到性命攸关了,才想起用它来唤我。”
许景陌忍不住反驳:“阿姐,我从未刻意去涉险。每次都是意外,谁能料到会突遭变故?”
许白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你好歹也算半个道士,连潜在的危险都察觉不到?怎么保命?”
许景陌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不服气:“阿姐天赋异禀,能一眼辨别妖物。可我资质平平,哪有你这样的本事?”
许白首重重叹了口气:“所以我一直让你来我的道观,跟着我修炼,提升修为。可你呢,每次都不愿意。”
许景陌垂下头,声音低沉:“阿姐,我什么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白首双手一摊,提高音量:“那你执意要当个凡人,遇到危险时,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放下道观里的所有事务,天天守在你身边?”
许景陌一时语塞,喉结上下滚动,双唇开合几次,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瞧着他窘迫又委屈的模样,许白首眼中的嗔怪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心疼。
她快步上前,轻揉许景陌的脑袋,动作里满是宠溺:“好了好了,是阿姐语气重了。阿姐去外面把药煎上,你先自己玩会儿。”
许景陌微微颔首,低声应了句:“嗯。”
“别生阿姐气了昂!”许白首眉眼含笑,指尖捏住许景陌的脸颊,动作亲昵又温柔,“都长那么大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耍脾气。”
许景陌耳尖微红,抬手轻轻拍开她的手,脑袋微微偏向一侧,小声嘟囔:“我没生气。”
“没生气就好。”许白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转身迈出门槛。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竹舍门外,许景陌缓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坐回榻边。
他的目光落在苏简身上,耳尖微微发烫,苦笑着开口:“让你看笑话了。”
苏简连忙摇头,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白瓷,塞进许景陌手中:“别这么想。喝了这最后一瓶药,你的病就彻底好了。以后就能跟许道长一起修炼,成为厉害的道士!”
“但愿如此。”许景陌凝视着手中的白瓶,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吸一口气,拔掉瓶塞,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药汁顺着喉管滑落,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怎么样?”苏简往前凑了凑,神色紧张又关切,“有没有感觉好很多了?”
许景陌放下瓷瓶,嘴角一勾,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调侃:“哪能这么快起效?就算是灵丹妙药,也得过段时间吧?”
苏简听后,不甘心地努起嘴,“嗖”地一下跳下床:“那我去帮你阿姐煎药,多管齐下,药效翻倍!”
言罢,他也不等许景陌回应,便风风火火地朝着门外奔去。
此时,许白首正站在灶台前,往砂锅里放入药材。
苏简跑到她身旁,脸上挂着热忱的笑:“许道长,我来帮你。”
许白首转眸看向他,眉头微蹙,脸上闪过一丝犹疑。
但很快,她神色恢复如常,指向桌上的草药:“嗯,那你帮我清洗一下吧。”
苏简乖乖点头,快步走到水盆旁,挽起袖子,动作麻利地捧起草药清洗。
许白首薄唇轻启:“是秦知秋派你来的,还是你擅自跑出来的?”
苏简身形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显然没料到许白首会突然抛出这样的问题。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结结巴巴道:“许……许道长,您怎么突然这么问?”
许白首垂眸,语气平静却暗藏波澜:“我与秦知秋之间的纠葛,你应当有所耳闻。”
“许道长,您误会了!”苏简转头看她,脸上写满焦急,“我和许景陌是实打实的好朋友,这次来纯粹是担心他,绝不是秦姨派来的。”
许白首眉头紧皱,眼中的质疑愈发浓烈:“那你必然知晓,许家上下数十口人命,皆丧于你们蛇妖之手。”
苏简声音发颤,鼓起勇气反驳:“可……是您先重伤了秦姨。”
“那一战,我也好不到哪去。”许白首神色复杂。
苏简眼眶瞬间泛红,满脸委屈:“许道长,我不知道您和秦姨之间有多大的恩怨……我来这儿,仅仅是因为许景陌。”
“可若景陌知晓,你是蛇妖,他还会拿你当朋友吗?”
苏简身形一僵,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竟一时语塞。
许白首沉默许久,见他一副委屈巴巴、泫然欲泪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
她话锋一转:“据我所知,妖族需历经百年,方可幻化人形。瞧你举手投足,青涩懵懂,不像修炼百年的蛇妖,倒像条刚破壳没多久的小蛇。”
苏简闻言,急忙辩解:“我……快十八了!”
许白首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原来如此,按妖族的算法,你也就两岁幼崽的心智。”
苏简的脸“腾”地一下烧得愈发通红,几乎能滴出血来:“许道长,我在人族,快成年了!”
许白首微微挑眉,眼波流转间,满是揶揄之色:“人族的年岁在妖族里可不作数。妖寿命悠长,百年不过弹指之间,你这区区十八年,在妖族的寿命里,也就人族的两岁。”
“可……我能幻化成人形。”
许白首目光一凛:“怪就怪在这。那只九尾狐出生就自带强大妖力,只是一时无法驾驭,能幻化人形也不奇怪。可你,怎么看都是条普通的小蛇,按常理,没个百八十年,绝无可能化形。”
“是我……努力修炼。”苏简咬着嘴唇,声音极小。
“努力?若努力就能轻易化形,那漫山遍野刻苦修行的小妖,岂不是都能早早脱去兽身,化身成人?”
“那我……”苏简涨红了脸,憋出这么一句,“天赋异禀。”
“你天赋异禀?”许白首冷笑一声,“可你连最基本的妖力运用都不会,谈何天赋异禀?”
“那……”苏简语塞,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许白首提醒:“那就是秦知秋,对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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