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苏简细究许白首话中的深意,竹舍内骤然响起一阵剧烈咳嗽声。
“咳咳咳……”
许白首脸色一沉,疾步冲向竹舍:“景陌?”
苏简见状,也不敢耽搁,紧跟其后。
当二人踏入竹舍的刹那,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只见许景陌单臂紧绷,死死撑在桌面,颤抖的身子勉强保持站立的姿势。
“景陌!”许白首瞳孔骤缩,伸手扶住他,“你怎么了?”
许景陌微微摇头,张唇正要回应,一股腥甜却抢先一步涌上他的咽喉。
“咳咳咳……”黑血随着咳嗽声飞溅而出,洒落在桌上。
许景陌猛地抬手,死死捂住嘴,试图压制这汹涌的咳嗽。
可那浓稠的黑血,还是从他指缝间钻出,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地。
许白首面色阴沉,目光落在床边的白瓷上。
她伸手拾起白瓷,声音因焦急而尖锐:“这是什么?你喝了什么?”
见到那瓶子,苏简浑身一颤,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悄悄将身子藏在门后,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角泛红,满是惊惶与无措。
许景陌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盯着那瓶子,突然伸手夺过:“没……没什么。”
许白首反应极快,手臂一伸,立刻抢回。
她双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大喊:“你想死吗?这到底是什么?说啊!”
这时,苏简才怯生生地发声,声音小得如同蚊蝇:“这是治哮症的药。”
许白首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什么?谁给你的?”
苏简被这目光吓得浑身一颤,眼睛眨个不停,带着哭腔回应:“秦姨。”
许白首瞬间咬紧牙关,手臂上青筋暴起,“咔嚓”一声,竟徒手将瓶子捏得粉碎。
她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秦知秋!”
许景陌连忙抓住她的手:“阿姐……别吓到他。”
苏简赶忙解释:“秦姨说,这个能让许景陌痊愈。”
许白首怒不可遏,抽出一张符箓迈去,身上散发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你果然没安好心!”
苏简见势不妙,脚步慌乱地后退一步,嘴唇哆哆嗦嗦:“我不是,我不知道……”
就在许白首即将出手之时,许景陌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拼尽全力喊道:“阿姐!”
许白首身形一顿,手中符箓悬在半空,缓缓转头:“事到如今了,你还想帮他狡辩?你可知他是妖,蛇妖!”
许景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知道。”
许白首双手紧紧攥拳,声音拔高:“你知道?”
许景陌艰难地点了点头:“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那你还……”
许景陌打断了她的话,目光中满是哀求:“阿姐,别伤他。”
许白首气得浑身剧烈颤抖,胸脯上下起伏:“可他要杀你!”
“他不是故意的。”许景陌气若游丝,声音极轻。
“你!”许白首眼眶泛红,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满心的愤怒、焦急与无奈,无处宣泄。
苏简哆哆嗦嗦地往前半步,带着哭腔喊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他,我想救他!”
许白首猛地转身,发丝凌乱,满眼怒火:“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景陌就是被你这副单纯的外表所迷惑!”
“阿姐!”许景陌再次喊道,“别怪他,他不是故意的。”
许白首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傻子!”
苏简手足无措地攥紧衣角,转身说道:“我……我这就去找秦姨要解药。”
“解药?我看你就是想逃!”许白首一个箭步冲去,手中符箓朝苏简甩去。
苏简一惊,吓得双腿发软,下意识闭上眼。
就在这时,风声呼啸,一道劲风突然从竹林深外袭来,竹叶漫天飞舞,纷纷扬扬。
紧接着,一条长鞭从竹影中窜出,“唰”地卷住苏简的腰肢,猛然一收。
“啊——!”苏简惨叫一声,腰间传来的巨大拉力,使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
眨眼间,他被拉进竹林深处。
落地的瞬间,苏简膝盖一软,差些摔倒之时,一只手臂突然揽住了他的肩膀。
许白首抬眸望去,只见竹林阴影处,秦知秋身着玄色长袍,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凌厉而张扬。
“秦知秋!”许白首咬牙切齿,周身灵力翻涌,“你到底给景陌喝了什么!”
秦知秋冷笑一声,缓缓走出竹林的阴影:“许白首,莫要血口喷人,这药货真价实,就是治疗哮症的良方。”
“那他为何会口吐黑血?”许白首双目猩红。
“嗯……也是,怎么会这样呢?”秦知秋漫不经心地抚了抚长鞭。
长鞭仿若有灵,瞬间缠上她的手腕。
许白首见状,气得浑身颤抖:“秦知秋,你还在装什么糊涂!”
秦知秋微微勾唇,忽然伸手捂住嘴,低头轻笑出声:“哎呀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她缓缓抬眸与许白首对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在那药里,特意加了点蛇毒。”
许白首呼吸一滞,咬紧牙关:“把解药,交出来。”
秦知秋眼眸一寒,长鞭“唰”地从手腕滑落。
“想要解药?行啊!”她语调拖得极长,带着几分阴鸷,“把仙幡交出来!”
许白首眼眸微眯,声如寒冰:“我没有仙幡。”
秦知秋冷哼一声,长鞭在指尖灵巧打了个旋,鞭梢重重砸在身旁巨石上。
“轰”的一声,巨石炸裂,碎石飞溅。
“许白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秦知秋往前逼近一步,“一年前,不正是你们许家倾巢而出,闯入影渊,窃走了仙幡?”
“秦知秋,我最后再说一遍,仙幡不在我手上!”许白首声音冰冷,“一年前,你趁我不在,率人血洗我许家满门,仙幡在那场惨祸中就已下落不明!”
秦知秋闻言,长鞭在掌心绕了一圈又一圈:“好,好得很!许白首,既然你不肯交出仙幡,那就等着看你弟弟毒发身亡。到那时,我看你还能嘴硬多久!”
许白首脖颈处青筋暴起:“秦知秋,你别欺人太甚!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那难不成,仙幡长了翅膀,自己飞了不成?”
就在这时,苏简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他眼角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秦姨,你怎么能骗我?你说那药能治哮症,可为什么……为什么里面会有毒?”
秦知秋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轻轻叹了口气。
她缓缓伸手,抚上苏简的脸颊,语调不自觉放柔:“阿简,你可知仙幡是何物?”
苏简用力摇头,眼里满是懵懂与迷茫。
“仙幡、神链、灵锁,乃上古三大神器。千万年来,三大神器一直在影渊镇压着影触仙。”秦知秋缓缓收回手,神色凝重。
她声音低沉:“一年前,仙幡被盗,封印出现裂痕,影触仙蠢蠢欲动,试图挣脱束缚。用不了多久,封印就会彻底破碎。”
苏简神色认真,低头喃喃自语:“影触仙……”
秦知秋紧紧握拳,关节泛白:“影触仙一旦重返人间,必将天下大乱!许家明知仙幡下落,却始终不肯交出。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可是,许景陌是无辜的!”苏简哽咽道,“他没偷过仙幡,也没做过坏事。”
秦知秋眼神一黯:“事关天下苍生,许景陌不过是一颗棋子,只要许白首交出仙幡,我自会给他解药,保他平安。”
许白首听闻,双眼瞪大,眼尾几乎要裂开:“秦知秋,你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道苏简就不是你的棋子?”
苏简浑身一怔,茫然失措地看着秦知秋,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秦知秋目光如刀:“少在这儿挑拨离间!苏简是我族中人,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对他的感情,不容你质疑!”
许白首质问:“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下苍生,那十六年前丢失的神链,你为何不去寻?”
秦知秋面色凝重:“神链丢失多年,如今再寻,已是大海捞针,但仙幡,就在你手中。”
许白首吼道:“秦知秋,你简直不可理喻!我说过了仙幡不在我手中,你还三番五次找我麻烦,你到底是何居心!”
秦知秋厉声道:“我是何居心?影触仙破封在即,天下苍生危在旦夕!我费尽周折找你,只为让你交出仙幡!你却执迷不悟,对仙幡下落遮遮掩掩!你又是何居心?”
“看来今日,是无法善了了!”许白首猛然拂袖,无数张符箓从她袖中鱼贯而出,在半空之中整齐排列。
“正有此意!”秦知秋反手一甩,手中长鞭暴涨数尺。
下一刻,长鞭与符箓激烈碰撞,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巨响:“砰砰砰——”
就在她们缠斗得难解难分之际,苏简神色慌张,悄无声息地溜进竹舍。
刚一踏入竹舍,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苏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胃部一阵翻涌。
昏暗中,许景陌半靠在墙边,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嘴角还残留着未干涸的黑血,丝丝缕缕,触目惊心。
他的身旁,一滩滩黑血已经凝固,表面结着暗红色的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苏简见状,眼眶瞬间被泪水充盈。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许景陌身旁,双膝跪地,用力摇晃许景陌的肩膀,声带哭腔:“许景陌,许景陌你醒醒!许景陌……”
可许景陌眉头紧锁,任苏简如何呼唤,都毫无反应。
他的呼吸,微弱至极,唯有缓慢起伏的胸膛,证明他尚有一丝生机。
“许景陌,许景陌,你别死啊!”苏简声嘶力竭地呼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竹舍外,秦知秋和许白首的争斗进入了白热化,法力与妖力激烈碰撞,轰鸣声震耳欲聋,强大气浪一波接着一波。
苏简充耳不闻,双手死死抓住许景陌的肩膀,拼了命地摇晃:“许景陌,许景陌,你快醒醒……”
忽然,许景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呜咽。
苏简浑身一震,手上动作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紧紧盯着许景陌,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许景陌,你……你醒了?许景陌?你醒了?你快说话啊!你是不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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