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到，就见许景陌端着青菜，从厨房里出来。
顾小易看着他手里的菜：“咦？说好的番茄炒蛋呢？难不成在锅里修炼成仙，还没渡劫成功？”
许景陌耳根微红，轻咳一声，朝灶台方向瞥了眼。
他语气带着点不自在：“方才那盘火候没掌握好，炒得有些过了。青妄正在重新做，马上就好。”
“咦～”顾小易满脸嫌弃，胳膊肘撞了撞苏简，“阿简，你完了，以后跟着这位‘厨房杀手’，怕是得天天啃焦锅巴、喝西北风咯。”
许景陌被说得脸一热，尴尬地闭了闭眼，语气认真又带点委屈：“……我可以学，下次一定不会糊。”
苏简望着桌上已摆好的几样小菜——油光锃亮的酱鸭、清爽开胃的黄瓜，还有一锅飘着香气的菌菇汤。
他忍不住眨了眨眼：“那这些菜，都是青妄道长做的？”
顾小易扬起下巴：“那可不！我家小道士不仅修为高，厨艺更是一绝，煎炒烹炸样样拿手，比某些只会说不会做的强多了！”
话音刚落，青妄端着一盘番茄炒蛋，走了过来。
顾小易鼻子使劲嗅了嗅：“哇，好香啊，阿简快来看！这才叫番茄炒蛋！金灿灿油汪汪的，看着就下饭，哪像某些人……”
说着，还不忘斜睨许景陌一眼。
许景陌像是被人甩了两耳光，脸颊火辣辣的，垂着眼帘没吭声。
苏简见状，拉着他坐下：“别听小易胡说，他就是嘴贫。做饭哪有从不失手的？下次咱们慢慢练就是了。”
许景陌指尖微颤，低声应道：“好。”
顾小易已经开吃了，边嚼边含糊地夸：“唔……小道士这手艺绝了，比酒楼的大厨还强！阿简快尝尝！”
苏简尝了一口——确实鲜嫩可口，口感正好。
但一瞥见许景陌那蔫巴样，便忍不住凑近他耳边，轻声说：“是好吃。但我觉得，若是你做的，一定更好吃。”
许景陌猛地抬头，眼底的光瞬间被点亮。
他望着苏简认真的眉眼，喉间微动，低声问：“真的？”
苏简点头，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当然是真的。”
顾小易“啧”了一声：“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好好吃饭？菜都要凉了，还在这儿偷偷摸摸说情话，当我们是空气啊？”
青妄默默给他夹了块番茄，像是在提醒他少说话。
顾小易嚼着番茄，含糊道：“本来就是嘛，你看许景陌那眼神，都快把阿简吞下去了。”
许景陌非但没恼，反而嘴角微扬，给苏简盛了碗汤：“快喝汤，小心烫。”
苏简接过汤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嘴边：“你也喝一口。”
许景陌低头乖乖喝了，眼底笑意更深。
顾小易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俩，当着两个单身汉的面腻歪，良心不会痛吗？”
许景陌挑眉，慢悠悠道：“有本事你也找个人腻歪，没人拦着。”
“你！”顾小易被噎了一下，“我才不稀罕！我有小道士做的饭就够了，比某些人的甜言蜜语强多了！”
青妄垂眸，默默给他夹了块酱鸭。
饭后阳光正好，顾小易瘫在躺椅上，指挥青妄给自己捶腿：“小道士，左边点，对，就这儿，今天吃太多，腰都快断了。”
青妄无奈，顺着他的意思轻捶。
许景陌正低头给苏简剥橘子，指尖翻转间，还细心去掉了白丝。
苏简咬了一瓣，又拿起一瓣递到他嘴边：“你也吃。”
“酸死了酸死了！”顾小易夸张地捂眼，“能不能顾及一下单身狐的感受？再秀恩爱我可要放狐狸臭屁了！”
苏简脸颊微红，连忙收回手，拿出怀中的手帕展开：“景陌，你看这手帕上的纹路，仔细瞧着像不像什么特别的符咒？”
许景陌的目光落在手帕上，指尖一顿，动作僵住了。
他瞳孔骤缩，喃喃出声：“灭妖符……这是许家的灭妖符。”
“什么？灭妖符？”顾小易猛地跳了起来，“那不是平安符吗？怎么会是灭妖符？”
许景陌夺过手帕，看向顾小易：“这是你给阿简的？”
顾小易声音发虚：“是、是我给的没错，但这明明是别人送我的平安符！说能驱邪避秽，怎么会是灭妖符？”
许景陌低头沉吟片刻：“按理说，这世上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画出灭妖符。就算有人懂画法，也必须以许家人的精血为引才能生效。”
他捏紧手帕，眼神凝重：“这上面的灭妖符是真的，符咒里的精血……也千真万确。”
顾小易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可二十年前，你们许家不是已经被……”
“对，”许景陌打断他，喉间发紧，“所以，许家还有人幸存。”
苏简轻声追问：“那……会是谁？”
许景陌攥紧拳头，目光沉沉地看向他，迟迟没有吭声。
顾小易急了：“快说啊！灭妖符配灭族咒，这分明是想把我们整个妖族赶尽杀绝！”
苏简压下心中慌乱：“景陌，到底是谁想用我们妖族献祭，打开影渊封印？”
许景陌闭了闭眼：“阿简，我还不能确定。”
顾小易立刻追问：“那就是心里已有猜测了？”
许景陌没接话：“这手帕你从哪来的？”
顾小易挠了挠头，努力回想：“前阵子在城南闲逛，一个戴斗笠的人塞给我的，还说我印堂发黑，送我个平安符避避邪。”
“是男是女？”
“听声音好像是个女子，”顾小易不确定地补充，“斗笠压得很低，没看清脸。”
许景陌轻扶额角，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果然。”
苏简心头一跳，试探着开口：“难道是……”
许景陌沉声打断：“阿简，我必须去城南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苏简立刻应声。
“不行，阿简，你在这儿待着才安全。”
“我一定要去，”苏简望着他，眼神执拗，“我也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许景陌喉间动了动，终究没再硬拦：“罢了，那你变回小蛇藏我身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苏简连忙点头，化作小蛇钻进他怀中。
城南向来鱼龙混杂，此刻更是人流熙攘。
许景陌顺着街道缓步前行，目光扫过两侧的摊贩与行人，指尖下意识摩挲着怀中的小蛇。
顾小易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你说她会不会还在这附近？”
许景陌微微颔首：“她明知你与阿简交好，却偏要留下这灭妖符，恐怕，是有意引我来此。”
“这么说，她的目标是你？”
“多半如此。”
顾小易皱紧眉头，百思不解：“可她怎么就肯定，我会把手帕转送给阿简？万一我自己留着，或是随手丢了呢？”
许景陌脚步微顿：“那就说明，她已经把你的性子摸透了。”
顾小易被这话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尖嘟囔：“谁让那手帕看着软乎乎的，阿简皮肤嫩，戴着正合适……”
他越说越气：“早知道是这破符咒，我当时就该把它烧了！”
说话间，一道白影突然闪过，速度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
许景陌眼神一凛：“追！”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提步追了上去。
顾小易与青妄对视一眼，立刻紧随其后。
白影似乎有意引导，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巷弄间灵活穿梭。
穿过市集，越过田埂，脚下的路渐渐荒芜，最后竟追到了一片荒郊野岭。
白影在一处坍塌的山神庙前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
许景陌停下脚步，一张符箓从袖中滑出，警惕地盯着对方。
顾小易上前一步：“你到底是谁？”
那人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声音平静：“诸位，别来无恙。”
许景陌瞳孔骤缩，符箓险些从指尖滑落。
顾小易惊得后退半步，失声叫道：“许、许白首？你没死？”
许景陌目光一沉，冷声开口：“她不是。”
眼前人虽顶着许白首的面容，眼珠却是全然的漆黑，更令人诧异的是，那双本该断掉的手臂，此刻竟完好无损地垂在身侧。
怀中的小蛇开始躁动，从衣襟处探出头，不安地吐了吐信子。
“不是许白首？”顾小易愣了愣，仔细打量着眼前人，“难道，你是影触仙？！”
当年，苏简被影触仙附体时，便是这般诡异模样。
影触仙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不错。”
怀中的小蛇猛地绷紧身体，鳞片几乎要刺破衣襟。
许景陌按了按胸口，指尖冰凉：“你占据她的身体，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影触仙笑了起来，笑声里没有半分人气，“自然是替许家那群蠢货完成未竟的事——用妖族献祭，解开封印，让大人重见天日。”
“大人？”顾小易心头一紧，下意识往青妄身后缩了缩，“你口中的‘大人’是个什么东西？”
影触仙歪了歪头，看向许景陌：“自然是许家先祖。”
“什么？！”许景陌与顾小易异口同声。
影触仙向前一步：“难道你从未想过，为何许家人世世代代执着于打开封印？为何只有你们许家人的血，能绘灭妖符、能画破阵符？”
她声音拔高：“大人才是真正的影渊仙，影渊之主！打开影渊封印，让大人吞噬三界灵力，重塑天地秩序，才是你们许家人刻在骨血里的使命！”
许景陌脸色骤变，厉声驳斥：“一派胡言！”
顾小易小声嘀咕：“怪不得许家总跟妖族过不去，合着是想拿我们当祭品……”
影触仙原地踱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们诉说：“说来也怪，这千年来，许家人一直都乖乖听话，怎么偏偏到了你们姐弟俩，一个比一个难控制。”
“控制？”许景陌眼神一厉，“你是说，许家世代都被你们操控着？”
影触仙转头看他：“不然你以为？从你们出生起，血脉里就被种下了影渊印记，世代都要为大人效力。”
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的意味：“只有你们许家人的精血，能破开影渊的封印；只有你们的身躯，能成为大人的容器。”
顾小易听得心头火起，从青妄身后探出头：“你们这群怪物，竟用这种阴损法子操控人心！”
影触仙轻笑一声：“操控？这可不是操控，是恩赐。能成为大人苏醒的助力，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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