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众人皆惊，连长老都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
原以为还要经过一番激烈辩驳，甚至动用强硬手段，却没想他竟会如此干脆地答应退位。
“你……你倒有几分骨气。”长老回过神，语气稍缓，“既已退位，便该交出观主令牌，随我去戒律堂领罚。”
许景陌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径直走向殿外。
“站住！”长老快步上前，挡住去路，“你以为辞了观主之位便能了事？勾结妖物、玷污圣地的罪过，岂能如此轻易揭过！”
他眼神狠厉，扫过许景陌的袖口：“交出那妖物伏法，再自废修为谢罪，或许还能留你一命！否则休怪我不念同门情谊，当场清理门户！”
许景陌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眼底寒意更甚：“废我修为？留他伏法？师兄好大的口气。”
他轻笑一声，周身灵力翻涌，衣袍无风自动：“只是不知我这‘该废’的修为，师兄你——接不接得住。”
“放肆！”长老怒喝，“冥顽不灵！今日我便替师父清理门户，让你知道勾结妖邪的下场！”
话音未落，有弟子来报：“不、不好了！长老，观主！前山结界……结界被外力强行破开，有人闯进来了！”
长老蹙眉：“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闯我隐雾观？”
不等弟子回话，一道戏谑之声已传了进来：“别来无恙啊，‘废腰观主’。你这隐雾观的结界，比你那腰杆还脆，一撞就碎。”
下一刻，苏简化作人形，跑了过去：“小易？！你怎么来了？”
顾小易一把抱住他，转了个圈：“阿简，你跑这破道观跟人‘私会’，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他假装擦泪：“害我在山下找了半天，还以为你被哪条河里的老鳖精拖去当压寨夫人了呢！”
长老看着顾小易，失声惊呼：“断尾狐妖？！”
他的目光下意识扫向殿外，果然见一道身影缓步而来。
那人身着紫衫，墨发高束，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冷意，正是传闻中与妖为伍的青妄。
“是你！青妄！”长老浑身剧震，“二十年前你为这狐妖叛出道门，如今竟敢带着妖物闯我隐雾观，是嫌当年的追杀还不够吗？”
顾小易冲长老做了个鬼脸：“老东西，别一口一个‘妖物’叫得这么难听。信不信我让小道士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看你还怎么满嘴喷粪？”
长老被这话噎得脸色涨红，竟真的一时语塞，没敢再出声。
毕竟以青妄的实力，别说割他舌头了，就算是把在座所有人都杀了也易如反掌。
当年青妄在道门时，便是千年难遇的奇才，二十年间销声匿迹，实力早已深不可测。
众人面露惧色，大气都不敢喘，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青妄带来的压迫感冻结。
顾小易朝许景陌扬了扬下巴，语气随意：“走不走？”
许景陌反手牵住苏简的手，掌心相贴，十指交握：“走。”
“站住！”长老急了，“许景陌，你不仅勾结妖邪、败坏门风，如今还要跟着这叛道妖人为伍离去？你就不怕……”
顾小易突然打断：“哎呦呵，就凭你这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你信不信小道士挥挥手，能把你这破观劈成两半？”
一句话堵得长老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手指着顾小易抖了半天，却在青妄那冰冷的目光下，找不出半分反驳的底气。
顾小易翻了个白眼：“一群老顽固，守着破规矩当宝贝。等你们哪天修道修得断了子孙根，可别来找我们阿简借‘妖气’续命啊！”
苏简被他说得耳根发烫，连忙拽了拽他的袖子：“小易，别胡说。”
顾小易嘿嘿一笑，搂着苏简往外走。
路过地上的弹劾卷轴时，还故意抬脚碾了碾，撇嘴道：“什么破烂玩意儿，糙得硌脚，擦屁股都嫌硬。”
许景陌牵着苏简的手，脚步未停地跟上。
青妄始终站在殿门处，像一尊冷硬的石像。
直到几人走到他身边，才微微侧过身，跟在顾小易身侧。
离开隐雾观，苏简忍不住问：“小易，你怎么突然找到这里来了？”
顾小易哼了声：“还不是担心你！前几天去找你们，不见你们人。我跟小道士等了两天，见你们一直没回来，就知道准没好事。”
他冲许景陌扬了扬下巴：“不过你也够能忍的，换作是我，早把那破观掀了。”
许景陌淡淡开口： “终究是我修行多年的地方，同门一场，不到万不得已，何必做得太绝。”
“切，老好人心态，”顾小易撇嘴，凑近苏简耳边嘀咕，“不过现在好了，没了观主身份捆着，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想怎么‘折腾’都行。”
苏简脸一红，伸手推了他一把：“又胡说！”
顾小易被推得晃了晃，反而笑得更欢：“我可没胡说，你看他这眼神，黏在你身上都快拉丝了，不是你的人是谁的？”
许景陌闻言，非但没反驳，反而握紧了苏简的手：“他说得没错。”
苏简脸都红透了，连忙转移话题：“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许景陌眼底满是笑意：“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顾小易立刻接话：“要不先去我那住几日？我们开个庆功宴——庆祝许观主‘光荣退位’，喜提自由身！”
苏简眼睛一亮：“好啊，我还没去过你那呢。”
顾小易挑眉看向许景陌，语气戏谑：“在我那可不能白吃白喝，许观主，到时候可就得劳烦你这‘老腰’多干点活了，砍柴挑水什么的，可得好好表现。”
许景陌睨他一眼，语气半真半假：“再提‘老腰’，庆功宴就改成‘全狐宴’。”
苏简眉眼弯弯，故意补了句：“不对哦，小易没有尾巴，算不得‘全’。”
顾小易先是一愣，随即捂着心口作势后退，气急败坏地瞪着苏简：“阿简？你怎么帮着他欺负我？你变了！你以前都护着我的！”
说着，还故意往青妄身边凑了凑，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青妄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算是无声的安慰。
顾小易立刻找到靠山似的，扬着下巴冲苏简哼道：“你看，还是小道士靠谱！不像某些人，有了道侣就忘了狐朋……啊不，忘了最好的朋友！”
苏简轻笑：“哪有忘，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还差不多，”顾小易立刻眉开眼笑，看向青妄，“对了小道士，咱们路上买的桂花糕呢？我特意给阿简留的。”
青妄垂眸，从袖中取出油纸包递给他。
打开油纸包，顾小易拿起一块塞到苏简手里：“快尝尝，你最爱的桂花糕。”
苏简咬了一小口，眉眼弯弯：“好吃！”
“是吧？”顾小易又拿起一块，像是要给许景陌，“你也尝尝？”
许景陌刚伸出手，他却手腕一转，把糕点塞进自己嘴里，还做了个鬼脸：“想吃啊？自己买去，这是我专门给阿简留的。”
许景陌：“……”
苏简被逗笑了，拉了拉他的手，把自己手里的递过去：“景陌，你吃我的。”
许景陌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得意，低头咬下。
顾小易“啧”了一声：“真是没眼看，刚出了道观就这么腻歪，没瞧见旁边还有两个单身汉吗？”
许景陌慢条斯理地嚼着糕点，瞥了他一眼：“单身汉就该有单身汉的自觉，少看少操心。”
“你！”顾小易被噎了一下，转头冲青妄告状，“小道士你看他！欺负单身狐！”
青妄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算是安慰了。
走在云都的街上，顾小易拉着苏简就往前冲：“阿简快瞧！有新鲜菌子卖，用来炖汤正合适！”
他蹲在摊位前：“老板，这松茸怎么卖？还有这青菜，看着多水灵，给我来一把！”
苏简蹲在旁边，好奇地碰了碰番茄：“这个红红的东西是什么呀？看着好可爱。”
“这叫番茄，”许景陌拿起一个递给他，“生吃酸甜，炒着吃汁水多，回去我给你做番茄炒蛋，特别下饭。”
顾小易转头看来：“哟，许观主深藏不露啊，还会做饭？”
许景陌语气淡淡：“以前在许家，学过一点，谈不上多好，但能入口。”
顾小易冷哼一声：“能吃吗？别回头手艺不行，把我们阿简毒死了。”
许景陌睨他一眼：“放心，毒死你也毒不死阿简。”
一路走走停停，顾小易又买了些酱鸭、卤味，青妄手里的东西也不知不觉堆了不少。
回到住处，顾小易一进门就嚷嚷：“小道士，许景陌，午饭就交给你们了！我带阿简参观我的宝贝收藏！”
苏简被拉着往内院跑，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许景陌。
见他和青妄走进厨房，挽起袖口收拾食材，侧脸温和得不像话。
被拽进内屋时，苏简瞬间被眼前景象吸引——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顾小易拍了拍架子边缘，下巴微扬，语气里满是得意：“怎么样？这些都是我走南闯北搜集的宝贝，好看吧？”
苏简的目光在架子上流连，忍不住惊叹：“哇，小易，这些都好漂亮！”
“别急着夸，还有更好的呢！”顾小易拿起一个木盒，缓缓打开，“当当当当！”
木盒里放着一方手帕，绣满了细密的纹路。
苏简好奇地拿起：“这是……手帕？”
顾小易将手帕完全展开：“你仔细看上面的纹路，可不是普通花样。”
帕面的纹路上，泛着淡淡的金光，那些细密的线条像是活了过来，顺着布料缓缓舒展、流转。
苏简震惊：“这、这上面的纹路居然会发光？还在动？你从哪来的宝贝？”
顾小易挠了挠头，语气轻快：“别人送的，说这帕子能驱邪避秽，戴在身上能保平安呢。”
苏简盯着帕子：“真的能保平安吗？这纹路看着像某种符咒。”
顾小易把帕子往他手里一塞：“管它灵不灵验，你拿着准没错！戴在身上，总比空着强。”
苏简眼底满是动容：“这么珍贵的东西，你真的要给我？”
顾小易摇头晃脑：“有什么珍贵的？这帕子软乎乎的，配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正好。”
苏简忍不住弯起眉眼：“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小易。”
“跟我客气啥？”顾小易拉着他往外跑，“走，看看午饭好了没！说不定许景陌把番茄炒蛋做糊了，咱们正好去笑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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