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叶无诀不再整日缠着要亲吻、要相拥，反倒添了几分沉稳与耐心。
白日里，他不是练剑打坐，就是研墨伴读。
夜里，他不再赖在乐亦温屋里不肯走，而是乖乖回了自己的房间歇息。
乐亦温起初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他在憋着什么大招，可日子久了，见他真的只是安静陪伴，心里反倒生出了几分失落。
阳光明媚，花香四溢。
乐亦温坐在廊下翻书，目光却频频往叶无诀练剑的方向瞟。
先前，这人练剑时，总爱时不时往他这边望，眼里亮闪闪的，练完剑就会凑过来，要么要杯凉茶喝，要么黏着说些甜言蜜语。
可这几天，他一次头都没抬过，剑招稳得没话说，好像乐亦温就是个普通的摆设。
“公子，茶凉了，我再去换一壶？”蔓蔓端着茶杯，见他魂不守舍的，忍不住打趣，“您这眼睛都快黏在无诀身上了，书怕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吧？”
乐亦温指尖一顿，耳尖微红：“胡说什么，我只是在想剑法招式。”
蔓蔓憋着笑：“哦？那公子想明白没，为啥无诀这几日突然变了性子？之前恨不得挂在您身上，现在却客客气气的？”
乐亦温合上书页，轻咳一声：“许是……长大了，知道稳重了。”
话虽如此，心里却莫名空落落的。
夜里榻边少了温热的身躯，白日里少了刻意的靠近，连空气都好像凉了几分。
他忍不住琢磨，这厮难不成是……生他的气了？
正胡思乱想着，叶无诀收了剑势，转身朝这边走来。
乐亦温下意识坐直了些，目光假装落在书页上。
“仙主。”叶无诀唤了一声。
乐亦温“嗯”了一声。
叶无诀没再说话，端起石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转身就要回房。
“站住！”乐亦温的声音脱口而出，比预想中急了几分，连他自己都微微一怔。
叶无诀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仙主有事？”
“你……”乐亦温顿了顿，斟酌着词句，“剑法练得累了，不如歇息片刻，陪我下盘棋？”
叶无诀点了点头：“好。”
棋盘铺开，黑白子落。
乐亦温的心思却不在棋局上，余光总忍不住朝对面瞟。
叶无诀落子沉稳，眉宇间满是专注，捏着棋子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阳光落在手背上，映出淡淡的脉络。
“仙主，该您落子了。”他抬眸提醒，声音清浅。
乐亦温这才回过神，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早已落了下风。
他轻咳一声，胡乱放了一子，却被叶无诀轻易吃住。
“仙主今日心不在焉，”叶无诀指尖捻着棋子，声音温和，“是有心事？”
乐亦温心头一跳：“没有，只是……日头晒久了，有些乏了。”
叶无诀落下一子，声音轻缓：“仙主若是乏了，这棋便先搁着？”
“不行，”乐亦温立刻反驳，“下完再说。”
“好。”
棋局过半，乐亦温的棋子被吃得七零八落，连最后一块活棋都岌岌可危。
他盯着棋盘，指尖捏着棋子转了又转，半天没落下。
那紧锁的眉头、凝重的神色，看似在苦思破局之法，实则……在发呆。
叶无诀也不急，静静看着他，指尖轻轻叩着石桌，发出规律的轻响。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仙主，再不落子，这盘就要认输了。”
乐亦温猛地回神，连忙将棋子落下：“急什么，这不是还没输吗？”
叶无诀缓缓落子：“仙主方才在想什么？”
乐亦温支支吾吾：“没、没想什么，就是在看棋路。”
叶无诀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哦？看棋路能把棋子转得磨出毛边？”
乐亦温硬着头皮辩解：“我、我这是在运筹帷幄！你懂什么。”
叶无诀低笑一声，没再追问，抬手落下一子：“仙主若再走神，可就真没翻盘的机会了。”
乐亦温这才定睛看向棋盘，见自己的棋子被围得水泄不通，眉头顿时蹙起：“你故意的？趁我分神偷袭！”
“兵不厌诈，”叶无诀眼底笑意更浓，“况且是仙主自己先走神的。”
乐亦温轻哼一声，捏起棋子落在边角：“谁说没余地？这里不是还能活？”
叶无诀顺着他的落点看去，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仙主这步棋……倒是出其不意。”
“那是自然，”乐亦温有些得意，“你以为我真在走神？”
叶无诀没接话，指尖捻着棋子，沉吟片刻，终究没下杀手，反而在别处落了一子。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安静的画。
夜里，乐亦温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榻边空荡荡的，少了熟悉的体温和呼吸，连梦里都是叶无诀疏离的背影。
他猛地坐起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是怎么了？不过几日没被“骚扰”，竟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罢了。”他披衣起身，推开门朝叶无诀的卧房走去。
叶无诀正坐在灯下，翻看魔修心法，听到敲门声时，微微一愣：“谁？”
“是我。”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叶无诀慌忙将心法藏进暗格，起身开门：“仙主？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乐亦温走进房，目光扫过桌上的字帖：“还没睡？在练字？”
“嗯，睡前写几笔安神。”叶无诀垂着手站在一旁，指尖微微蜷起。
乐亦温走到榻边坐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叶无诀犹豫片刻，依言坐下，只是刻意往边缘挪了挪，两人之间空出的距离，能再塞下一个人。
乐亦温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开门见山道：“你最近……好像在躲着我？”
叶无诀心头一跳：“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仙主需要清静。”
“我何时说要清静了？”乐亦温侧眸看他，“前阵子整日缠着我，这几日却躲得远远的，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叶无诀喉结滚动：“我没有闹别扭，仙主想多了。”
乐亦温语气笃定：“你就是在闹别扭。是不是因为我没答应你……那些事？”
叶无诀声音轻了些：“仙主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仙主既没准备好，我不该强求。”
他顿了顿：“仙主这样珍贵的人，值得慢慢来。我之前太急了，是我不好。”
乐亦温脸颊泛红：“那……那你也不必，连日常相处都这般生分吧？”
叶无诀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仙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乐亦温别过脸，声音含糊，“房、房事之事，虽需斟酌，但也不必……不必像现在这样，避我如蛇蝎。”
叶无诀眼底瞬间亮起，试探着往他身边挪了挪：“仙主是说……我可以像以前那样？”
乐亦温耳根发烫，没应声，却也没推开。
叶无诀心头一喜，顺势靠近，手臂悄悄环住他的腰：“仙主，你是不是……想我了？”
“谁、谁想你了？”乐亦温推了推他，“我只是……只是觉得你最近练剑太刻苦，怕你累着。”
叶无诀低笑一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仙主心疼我了？”
“少往脸上贴金！”乐亦温嘴硬道，“我只是怕你累垮了，没人陪我练剑、下棋。”
叶无诀眉眼弯弯：“那仙主放心，我身子好得很，能陪仙主很久很久，不过这张脸……”
他声音低沉下来：“仙主当真不觉得碍眼？”
乐亦温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话：“疤痕……不丑。”
叶无诀愣住了。
乐亦温避开他的目光，声若蚊蚋：“看久了……还挺顺眼的。”
叶无诀眼底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子。
他扣住乐亦温的后颈，狠狠吻了下去。
这一吻带着压抑许久的渴望，滚烫而急切。
乐亦温浑身发软，手臂主动缠上他的脖颈，笨拙地回应着，喉间泄出细碎的轻吟。
叶无诀将人按在榻上，吻得越来越深，恨不得将这几日的疏离都加倍补回来。
乐亦温被亲得呼吸急促，却舍不得推开半分。
“仙主……”叶无诀声音低哑，“与我说一遍，你不嫌弃我。”
乐亦温眼尾泛红，睫毛湿漉漉地抖着，却咬着唇不肯松口。
叶无诀见他不应，含住他的唇瓣，轻咬了下。
“唔……”乐亦温吃痛，下意识推他，声音软得没边，“你、你别闹……”
“说不说？”叶无诀的吻顺着唇角滑到下颌，再到颈侧，留下一串湿热的红痕，“不说我就一直亲，亲到仙主愿意说为止。”
乐亦温被亲得浑身发麻，骨头都酥了，理智被搅得七零八落，只能偏着头哼唧：“不嫌弃……我不嫌弃你……”
叶无诀心头又暖又麻：“仙主既然不嫌弃，那今晚……就别回去了，好不好？”
他声音又软又轻：“就像之前那样，抱着睡，什么都不动，好不好？”
乐亦温睫毛颤了颤，犹豫片刻，低声应了：“……嗯。”
夜色渐浓，两人相拥着躺在榻上。
乐亦温额头抵着叶无诀的锁骨，呼吸轻缓。
过了片刻，他忽然发问：“无诀，你说……我是不是很花心？”
“不花心，”叶无诀下巴蹭着他发顶，“仙主很好。”
“可我守了两百年的执念，说动摇就动摇了，”乐亦温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我甚至……觉得，这样陪着你，比等着一个不会回来的人，更踏实。”
叶无诀心头一紧，连忙捧起他的脸：“仙主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这不是动摇，是放下，是对自己好。”
“可我总觉得……像背叛了他，”乐亦温眼眶泛红，“他用性命换我活下去，我却在这里和别人……这样亲近……”
“仙主没有背叛他，”叶无诀声音温柔而坚定，“他让你活下去，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而不是困在回忆里枯萎。若他泉下有知，定会希望你幸福。”
乐亦温怔怔地看着他，喉间发紧：“幸福……”
“嗯，是幸福，”叶无诀语气郑重，“有我陪着你，往后的日子，都会是幸福的。”
乐亦温睫毛颤了颤，忽然主动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叶无诀呼吸骤然一滞，连忙加深了这个吻，将人牢牢锁在怀里。
这一夜，没有谁再推开谁，没有谁再回避谁，只有紧紧相拥的体温，和不再设防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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