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乐亦温连忙上前,“被人打了?”
银夜揉着后脑勺:“刚走到廊下,就被这破袋子砸中了!不知道哪个龟孙子躲在暗处搞偷袭!”
他把布袋扔给叶无诀:“打开看看,这里面装的什么鬼东西。”
叶无诀打开布袋,摸出两样东西——黑色栀子玉,一张小纸条。
乐亦温接过玉佩细看:“她竟把栀子玉还回来了?”
叶无诀展开纸条,低声念道:“子时,山顶。”
乐亦温眸色沉了沉:“子时,山顶?哪座山?”
“还能哪座山?”银夜指向不远处,“最高的那座呗。”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座巍峨的山峰矗立眼前。
峰顶直插云端,无疑是这一带最显眼的存在。
天彻底黑了后,三人便向官妞儿道别,朝着那座高山而去。
山路崎岖不平,脚下满是大小不等的石块,杂草肆意生长,还有斜出的树枝挡住去路。
乐亦温脚踝还没痊愈,走得稍快便隐隐作痛。
叶无诀索性半扶半搀着他,脚步放得极缓。
银夜走在最前开路,嘴里嘟囔:“慕容雪搞什么鬼,非要选这么个破地方见面,故意折腾人吧?她就不怕被山妖叼走?”
乐亦温喘了口气:“她特意归还栀子玉,又定下子时之约,恐怕不止是想见面那么简单。”
叶无诀凑近他耳边:“仙主若累了,我背你。”
乐亦温摇摇头:“无妨,再坚持会儿,山顶应该快到了。”
银夜脸色阴沉:“要是到了山顶什么都没有,我非得把这鬼地方掀了不可!”
乐亦温轻叹口气:“就你这样,上都上不去,还掀了人家。”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往上爬,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抵达山顶。
山顶上没有别的东西,密密麻麻全是土坟。
一个个坟包高低不平,周围还散落着破旧的石碑,透着几分荒凉。
山风刮过坟堆,带着一股土腥气,吹得人后颈发凉。
“这地方……也太瘆人了吧?”银夜缩了缩脖子,“慕容雪是想吓死我们吗?”
乐亦温皱起眉,刚想说话,就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
“有哭声?”银夜握紧佩剑,“这鬼地方难道还有人?”
三人顺着声音往前走,绕过一个半塌的坟包,就看见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绑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见他们走近,立刻开口呼救,声音沙哑:“几位公子救命啊!救救我们!”
乐亦温停下脚步:“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被绑在这里?”
那人连忙解释:“我们是这山上的守坟人!我叫阿木,他是我弟弟阿水。我们不知道得罪了谁,傍晚时被人打晕,醒来就被绑在这儿了!”
叶无诀上前解开绳索。
阿木连忙道谢:“多谢几位公子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们兄弟俩没齿难忘!”
乐亦温的目光落在阿水身上——这人戴着面具,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身形却异常高大,站在阿木身边,格外显眼。
阿水被松绑后,只默默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你弟弟怎么不说话?”银夜忍不住打量他,“戴个面具做什么?难不成脸上有疤,见不得人?”
阿木搓了搓手,干笑道:“我弟弟他……他天生口吃,不爱说话。这面具……是他脸上小时候被烫伤过,怕吓到人才戴的。”
“你们傍晚被打晕时,可有看清是谁下的手?”乐亦温开口问道,“是个女子吗?”
阿木点点头:“听声音,好像是。她还拿走了宗祠的钥匙。”
“宗祠钥匙?”乐亦温眉头微蹙,“这里还有宗祠?”
阿木连忙点头:“有的有的!就在那边的山坳里,供奉着这山上所有坟茔的牌位。只是年久失修,平日里很少有人去。”
乐亦温语气坚定:“带我去宗祠看看。”
阿木面露难色:“这……天色这么晚了,山里阴气重,宗祠又常年不见光,要不……等天亮了再说?”
银夜挑眉:“怕什么?有我们在,还能让鬼把你叼走不成?”
阿木被噎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应道:“那……那好吧,我带你们去。”
山坳里的宗祠破旧不堪,木门早已腐朽,一碰就响。
阿木摸出火折子吹亮,勉强照明四周。
正前方的供桌上,密密麻麻摆满了牌位,大多字迹已模糊不清。
“钥匙被拿走,她定然进过宗祠,”乐亦温目光扫过供桌,“你们看守宗祠多年,可知这里供奉的是谁的牌位?”
阿木摇了摇头:“我们也不太清楚,只听老一辈说,好像是……姓乐正。”
“乐正?”乐亦温心头一跳,借着微光细看牌位上的字迹。
牌位磨损严重,他伸手拂去积灰,隐约认出“乐正”二字,后面的名字已模糊难辨。
他呼吸一滞,指尖微微发颤:“真的是乐正。”
叶无诀察觉到他的异样,上前扶住他的胳膊:“仙主?”
乐亦温没回头,目光扫过一个个牌位,喉间发紧:“这些……都是我的族人。”
银夜忽然指向供桌下方:“大师兄,这里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乐亦温俯身看去,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石板。
“这石板是活的。”他用力一掀,石板应声而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道。
阿木凑过来:“这是……密道?”
他将火折子往下探了探:“这里面,似乎有台阶。”
乐亦温盯着地道看了片刻:“慕容雪引我们来此,恐怕就是为了这条密道。”
叶无诀握紧他的手腕:“仙主,下面情况不明,贸然下去太危险。”
银夜一脸无畏:“怕什么?有我在,妖魔鬼怪都得绕道走!我先下去探探路。”
阿木拦住他:“那我们呢、那我们呢?总不能把我们丢在这儿吧?”
银夜摆手:“你们直接回去就是。”
“不行,我害怕,”阿木声音发颤,“万一……万一刚才绑我们的人又回来了怎么办?这荒山野岭的,我们兄弟俩手无寸铁,根本没法自保啊!”
他拉了拉身边的阿水:“要不……要不我们跟你们一起下去?就算帮不上忙,至少能给你们递个火折子、照个亮啊!”
乐亦温看了眼瑟瑟发抖的阿木,又瞥了眼始终沉默的阿水:“既如此,便跟紧我们,不许乱摸乱动。”
阿木连连点头:“哎!好!我们一定听话!”
众人依次踏入密道,刚站稳脚步,上方的入口便“轰隆”一声自动关闭。
阿木吓得浑身一颤,扑到入口处猛敲:“不是吧?刚进来就出不去了?”
银夜扶着额头,无奈地拉他:“走吧你。”
阿木被拖着往前走,欲哭无泪:“我不想死!”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
好像走了上百级台阶,他们才到达底部。
眼前是一条又黑又长的通道,空气里飘着一股又潮又烂的气味。
众人深入通道,微微侧目,发现通道两边的石壁上,画着长长的壁画。
壁画上的线条有些模糊,但大概的样子还能看清。
开头画的是人间热闹繁华的景象,可越往通道尽头走,壁画就变得越乱。
战乱、天灾、病疫、灵植失控、异兽暴动……
阿木凑近壁画:“这上面画的都是什么?”
乐亦温声音低沉:“这是上古时期的灾劫图景。”
叶无诀凑近细看:“这些灾难,与上古家族有关?”
乐亦温缓缓开口:“上古时期,天地混沌未开,凶兽肆虐人间,生灵涂炭。那时的上古家族,便是天下最后的屏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壁画:“为护苍生,上古家族联手围剿凶兽,将它们一一封印——也就是如今魔界的四方封印。”
叶无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壁画上,封印完后,本该是安宁景象,却画风一转,出现了家族内部自相残杀的场景。
乐亦温语气沉了几分:“封印凶兽后,天下暂得太平,上古家族却生了内乱。万俟家出了个异类,不顾族规私修魔功,力量失控,成了当时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神。”
阿木咋舌:“自己人反戈一击?这比凶兽还难缠吧?”
“没错,”乐亦温点头,“魔神现世后,第一件事便是向其他家族挥刀,上古家族自此元气大伤,渐渐衰落。”
叶无诀垂眸,抚过壁画上的魔神轮廓:“那这位魔神,是怎么陨落的?”
乐亦温回答:“被自身神力反噬。”
阿木追问:“后来呢?”
“魔神死了,可魔神之力还在,随着万俟血脉一直传承,直到……”乐亦温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银夜接话:“直到四百年前,某位魔尊滥用神力,结果被神力反噬丢了性命。从那以后,魔神之力才算彻底消失。”
阿木撇嘴:“这也行?”
银夜瞥他一眼:“神力是不能乱用的。 ”
“那他到底干了什么?”阿木刨根问底。
乐亦温的声音很轻:“逆转时空,插手因果,改动过往之事。”
阿木听得眼睛都直了:“改变过去?这……这怎么可能做到啊!过去的事都已经定了啊!”
他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好奇:“那他……最后做到了吗?”
乐亦温愣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做到了。”
阿木张着嘴,半天没合上:“改、改了过去?那现在的日子……难道不是真的?”
乐亦温没直接回答:“时空被逆转的瞬间,天地法则乱了套。有人活、有人死、也有人……从原来的轨迹里剥离出来。”
叶无诀忽然攥紧他的手腕,指尖微颤:“仙主,你……”
乐亦温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别担心,我没事。只是记忆有点混乱罢了。”
叶无诀喉结滚动了一下,哑声问:“那个人,是‘他’?”
乐亦温颔首。
“他改变的,是你的过去?”叶无诀指尖又收紧了些。
乐亦温再次颔首。
阿木忍不住插话:“所以您现在……有两套记忆?一段是篡改前,一段是篡改后?”
乐亦温笑了笑:“是。”
叶无诀喉间发紧:“篡改前的过去……很苦?”
乐亦温微怔,睫毛轻轻颤了颤:“嗯,很苦。”
叶无诀心中一痛:“篡改后的过去……好么?”
乐亦温轻轻“嗯”了一声:“很好。”
阿木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头:“那……哪段记忆才算真的啊?会不会哪天记混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乐亦温转眸看向他:“两段都是真的。就像一条路分了岔,我同时走了两边,只是一边满是荆棘,一边……有同行的人。”
叶无诀的心猛地一揪:“以后……以后不会再苦了。”
乐亦温笑意温柔:“早就不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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