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逸没再理会他们，转眸看向素允：“考虑得如何了？是看着她咽气，还是亲手剥下‘复面’，换她一条命？”
素允满眼戾气：“我凭什么信你？若我剥下神器，你转头就杀了她怎么办？”
“你没得选，”仲逸摊了摊手，“现在只有我能救她，也只有你能取出‘复面’。要么交易，要么看着她死，很简单的选择。”
“我……”素允眉头紧锁，眼神在瑶笠悦与仲逸之间来回拉扯，内心天人交战。
乐亦温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局面：“素允，别中他的计。他要的是神器，未必真敢杀了小师妹，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筹码？”仲逸嗤笑，“她的命算不算筹码，全看我心情。不过，她内丹受损，再不修复，可撑不过两刻钟。”
乐亦温咬紧牙关：“素允，别答应……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素允苦笑一声，“瑶笠悦撑不过两刻钟，我们连这封印都出不去，还能去哪找救她的人？”
乐亦温神色复杂，抿紧双唇：“仲逸，你就非要如此吗？”
仲逸目光微沉：“不错，非要如此不可。”
“好，我剥，”素允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但你必须先救她。”
仲逸挑眉，倒也干脆，抬手将药瓶掷了过去：“这药能吊她两个时辰，足够你完成‘交易’。”
素允接住药瓶，扑到瑶笠悦身边，将丹药喂她服下。
丹药入喉，瑶笠悦的脸色稍稍好些，胸口起伏也清晰了些。
“动手吧。”仲逸将红色匕首抽出，掷到素允脚边。
乐亦温神色凝重：“素允，你当真要这么做？”
素允拾起匕首，声音轻得像风：“记得帮我护好她。”
乐亦温别过脸，双唇止不住地发颤，终究还是应了声：“我会的。”
素允深吸一口气，抬手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脸颊。
就在刃尖即将触到皮肤时，她的手腕突然被拽住。
是瑶笠悦。
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素允……”
素允浑身一震，低头看向她，眼眶瞬间红了：“你醒了？别说话，我这就救你！”
“救我？”瑶笠悦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用自己的命？”
素允鼻尖一酸，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强装轻松：“别胡说，不过是取下神器，哪会要命？”
瑶笠悦却摇着头，目光清明：“‘复面’与神魂绑定，你怎知摘下神器后，自己是生是死？”
她咳了两声，转头望向仲逸：“掌门师弟，你说呢？”
仲逸垂下眼睑：“会死。”
“会死？”素允看向仲逸，满脸不敢置信，“你从未说过，剥离‘复面’会致命！”
仲逸抬眸：“你也没问。交易只说用‘复面’换她的命，可没保证你能活。”
瑶笠悦撑着身子坐起：“掌门师弟，你在我识海里呈现的那些景象，都是真的？”
仲逸颔首：“是。”
素允心头一紧，下意识追问：“什么景象？他在你的识海里做了什么？”
瑶笠悦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他在我识海里，让我看到你为了救我，亲手剥下‘复面’，最终丢了性命。”
叶无诀眯起眼眸：“不该只有这个吧？还有呢？”
瑶笠悦抿紧双唇，沉默片刻，突然抬眼看向素允，声音带着一丝决绝：“还有……互换神魂的法子。”
“什么？”素允瞳孔微缩，满脸错愕。
话音刚落，瑶笠悦突然夺过匕首，对着自己脸颊划下——寒光闪过，鲜血瞬间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染红了衣襟。
不等众人回神，她又转向素允，手起刀落，在素允脸上也划开一道血口。
“瑶笠悦？！你疯了吗！”素允又惊又痛，下意识想躲开，却被瑶笠悦死死按住后颈，动弹不得。
两人额头紧紧相抵，呼吸交缠。
素允心头大乱，声音发颤：“瑶笠悦！你到底想干什么！快停下！”
瑶笠悦闭紧双眼，薄唇轻启，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缓缓溢出。
随着咒语声响起，两人脸上的鲜血被无形之力牵引，渐渐连成血线。
乐亦温看得心惊，急忙转头看向仲逸，语气里满是不解：“她、她们这是在干什么？这是什么术法？”
仲逸目光沉了沉，缓缓吐出四个字：“互换神魂。”
“互换神魂？”乐亦温瞳孔骤缩，急忙上前阻拦，“简直胡闹！”
仲逸抬手拦住他：“别去，神魂互换最忌外力干扰，稍有不慎，两人都会魂飞魄散。”
乐亦温咬紧牙关：“仲逸！你为什么要教她这种法子！”
仲逸语气平静：“术法是我教的，但决定要互换神魂的，是她自己。”
另一边，素允只觉脑海中一阵轰鸣，意识开始模糊。
她想挣扎，却浑身无力，只能死死盯着瑶笠悦，声音发颤：“为什么……瑶笠悦，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快停下来！”
瑶笠悦睫毛轻颤，眼角滑下一滴泪，混着脸上的血，格外刺眼：“素允，‘复面’在你身上，他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她声音渐渐弱了：“互换神魂后，‘复面’会绑定我的神魂。到时候，由我来交出‘复面’，你就……替我好好活下去。”
随着最后一句落下，两人周身泛起一层白光，脸上的伤口瞬间愈合。
当白光彻底散去，她们同时身子一软，缓缓倒在地上。
“小师妹！素允！”乐亦温心头一紧，快步冲上前，蹲在两人身边，查看她们的状况。
仲逸缓步走近，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扔到乐亦温面前：“这药能修复内丹。”
乐亦温立刻捡起药瓶，给“瑶笠悦”服下。
仲逸俯身，将“素允”打横抱起，转身离去：“人，我就带走了。”
“你敢！”乐亦温猛地抬头，伸手便要去拦，却被仲逸侧身避开。
叶无诀见状，强撑着运转魔气，掌心凝聚出一道黑色光刃，直逼仲逸后心。
仲逸头也不回，指尖凝出一道白光，与光刃相撞。
“砰”的一声闷响，气浪炸开。
本就魔力不稳的叶无诀，被震得连连后退，嘴角鲜血再次溢出。
“无诀！”乐亦温急忙扶住他，转头怒视仲逸，语气带着狠厉，“把她放下！别逼我动手！”
仲逸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对方握着栀子玉的手上。
他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刻意的提醒：“魔核不想要了？”
乐亦温握玉的手一紧，指节泛白。
魔核关乎叶无诀的安危，是他绝不能放弃的东西，仲逸这话，无疑掐中了他的软肋。
他喉结滚动，强压下心头的焦灼与不甘：“现在素允的身体里，住着的是小师妹的神魂，你当真要为了一件神器，对小师妹痛下杀手？”
仲逸神色淡漠：“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乐亦温喉间一堵，心口疼得厉害。
叶无诀脸色惨白，周身魔气四溢，压都压不住：“你以为集齐所有神器，就能如愿成神？别做梦了。”
仲逸神色未变：“能不能成，轮不到你这半魔半仙的怪物来评判。”
乐亦温猛地抬头，眼眶泛红：“你想要成神，就好好修炼，为何非要踩着这么多人命？”
“成神之路，本就染血，”仲逸转身欲走，“何况，他们都是自愿的，算不上我逼的。”
“仲逸！”乐亦温嘶吼，猛地摘下腰间栀子玉，反手拔出月栖剑，毫不犹豫地割破掌心。
鲜血顺着掌心汩汩冒出，尽数被栀子玉吸收。
紧接着，玉面爆发出刺目白光。
他目光决绝：“把小师妹留下，否则今日，我……”
话还没完，便被仲逸打断了：“万俟家的，你现在最好拦住他。”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毕竟，上古家族的神器，我如今只差乐正家的了。”
叶无诀瞳孔骤缩，瞬间反应过来，猛地抓住乐亦温手腕，抢过栀子玉：“仙主！不可！”
乐亦温手腕被攥得生疼，眼底满是不解：“无诀，你干什么？他要带走小师妹！”
叶无诀语气凝重：“仙主，栀子玉是乐正神器，更是上古家族中，唯一的体外神器。你若将它融入体内，岂不正中他下怀？”
乐亦温瞪大眼眸，猛地看向仲逸，声音发颤：“你、你下一个要杀的……是我？”
仲逸轻哼一声，并未作答，带着人转身离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灰雾深处，只留下一串渐远的脚步声。
乐亦温僵在原地，握剑的手微微发颤，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
“仙主……”叶无诀声音沙哑，“先处理伤口。”
乐亦温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原来，他下一个要杀的人……是我。”
叶无诀心头一紧：“仙主……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喉结滚动，一字一句，字字千钧：“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出事。”
乐亦温看着他，眼底泛起一层水汽：“可如今，你没有魔核，连自己的魔气都压制不住。”
“……会有办法的。”叶无诀的声音很轻。
乐亦温垂眸，语气满是自责：“都怪我，若不是当初认错了人，傻乎乎地把魔核交出去，你也不会……”
叶无诀急忙打断他：“仙主，与你无关。是我自己没能早些记起一切，才让仲逸钻了空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刻意岔开话题：“总待在这也不是办法，容我调息两个时辰，恢复些魔力，便去破开封印，带你们出去。”
乐亦温望着他，满眼担忧：“你现在的状态，真的能行吗？”
叶无诀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语气轻松：“放心吧，四方封印我以前常来，要破它，跟吃饭一样容易。”
乐亦温撇了撇嘴，叮嘱道：“那你也别硬撑，不行就说。”
“好。”
叶无诀寻了块相对干净的地面坐下，闭目凝神，指尖掐诀，周身萦绕起淡淡的魔气。
乐亦温守在一旁，看着他脸上的魔纹时明时暗，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瑶笠悦”服下丹药后，气息渐渐平稳，只是仍未苏醒。
乐亦温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心里沉甸甸的——如今躺在那里、顶着瑶笠悦躯体的，是素允的神魂。
也不知道等她醒来，发现自己顶着瑶笠悦的脸时，要怎么接受这荒唐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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