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夜,魔宫寒意渐浓。
蔓蔓抱着绣满金线银纹的艳丽衣袍,悄无声息地踏入焚天殿。
殿内烛火摇曳,在地面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乐亦温僵坐在铜镜前,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了镜面,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蔓蔓放轻脚步靠近,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的面容。
只见他唇瓣红肿,颈侧齿痕清晰可见,腕间红痕交错纵横,显然是昨夜留下的印记。
蔓蔓强压下满心的疼惜与担忧,柔声道:“公子,天凉了。”
“嗯。”乐亦温淡声应道,机械地捏起胭脂盒,将猩红膏体晕染在本就艳丽的唇瓣上。
“公子,尊主又遣人送了华服。”蔓蔓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乐亦温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她怀中五彩斑斓的衣袍上,可那眼神却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不见丝毫欣喜。
见他不言,蔓蔓从袖中取出嵌着冰魄的镜盒,轻放在案几上:“公子,这是尊主在北境寻来的稀罕物,说是世间独一份。”
乐亦温掀开盒盖,望着那对精巧耳坠,忽而冷笑出声。
他骤然起身,猛地挥袖:“叶钰弦当我是什么玩物?”
镜盒撞向红柱,轰然炸裂,碎片迸溅,耳坠在地上弹跳着滚入阴影。
他一脚踹翻案几,双目通红,怒意翻涌:“供人赏玩的雀儿?前日珠链,昨日赤镯,今日又来这耳坠,真把我当深闺妇人豢养了?”
“公子……”蔓蔓惊呼一声,忙俯身去捡。
乐亦温大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怀中的衣袍,重重摔在地上,而后抬起脚,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碾踏。
“叶钰弦!你这禽兽、畜生!”他咬牙切齿地嘶吼,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愤怒,“把人折辱至此,还妄想用这些东西哄我?”
殿外忽然传来环佩相撞的声响,叶钰弦缓步踏入,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师尊这是在同谁置气?”
“滚出去!”乐亦温抄起案上烛台掷出,却在触及对方的瞬间被魔气击碎。
叶钰弦慢条斯理地走近,指尖挑起他一缕青丝:“这么不听话,看来昨夜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乐亦温浑身剧烈颤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猛地挥掌向那张脸掴去。
叶钰弦不闪不避,任由这一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白皙的肌肤瞬间泛起五道指痕。
他缓缓抬手抚上脸颊,舌尖抵着腮帮被打的位置,低笑出声:“师尊的手,本该握着月栖剑斩妖除魔,如今却只能用来打我、抓我、挠我——多好啊,师尊满心满眼,终于只剩我了。”
乐亦温猛地推开他,声音里满是厌恶与愤怒:“滚,你给我滚。”
叶钰弦被推得后退半步,目光转向缩在角落的蔓蔓:“出去。”
蔓蔓浑身一颤,望着乐亦温颤抖的后背,又瞥见叶钰弦腰间缠绕的锁链,喉间哽咽着屈膝行礼,转身逃出殿门。
殿门轰然闭合的刹那,乐亦温转身朝窗边奔去。
然而刚跨出两步,一条锁链破空而来,缠住他的腰肢,猛地收紧,将他拽得踉跄后仰。
“师尊还想躲到哪里去?”叶钰弦将人拦腰抱起,按在榻上,“昨夜咬我的时候那么狠,现在倒装起贞洁烈妇了?”
乐亦温瞥见对方锁骨处狰狞的牙印,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他屈膝狠狠顶向对方小腹,却被对方用腿抵住:“放开!叶钰弦,你有病,快去治病,别在这发疯!”
叶钰弦单手钳住他双腕,举过头顶:“怎么能说我有病?师尊可别忘了,如今这副狼狈模样,都是你自找的。”
乐亦温突然发力,额头狠狠撞向对方高挺的鼻梁。
叶钰弦闷哼一声,吃痛松开手。
乐亦温趁机翻身而起,却被扯住头发,硬生生拽回榻面。
“好狠的心!”叶钰弦的声音带着鼻音,却愈发兴奋,“师尊越是挣扎,这双含恨的眼睛就越勾人。”
他扯开对方凌乱的衣襟,指尖划过身前未愈的齿痕:“再来一次,让我看看你还有多少力气。”
“叶钰弦,你这个疯子、畜生、禽兽、下三滥的玩意,跟你爹比起来,你连他衣角的灰尘都不配沾!”
“不准提他!”叶钰弦暴喝一声,布满青筋的手狠狠掐住对方咽喉,“谁准你用这双眼睛看着我,还敢提他的?”
乐亦温被掐得呼吸困难,却仍继续挑衅:“我就提,如何?你这个垃圾,蛆虫,万俟煜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玩意?他若泉下有知,定会亲手将你这孽种挫骨扬灰!”
“他好?”叶钰弦浑身剧烈颤抖,眼底血色更浓,“那他怎么把你抛弃了,跟别的女人生下我?”
乐亦温艰难地喘着粗气:“那他也比你强一百倍、一千倍!就算化成灰,他的风骨也比你这孽障干净!”
“够了!”叶钰弦突然崩溃嘶吼,“师尊,他已经死了,你不准再提他……你只能看着我,念着我,你只属于我!”
他颤抖的手指突然松开,转而扣住对方后颈。
不等乐亦温喘息,滚烫的唇瓣便狠狠压下。
叶钰弦的吻粗暴而又绝望,牙齿几乎要碾碎对方唇肉,舌尖疯狂掠夺着每一寸温度。
乐亦温唇上的胭脂被粗暴蹭花,猩红膏体在纠缠间晕染开来,在两人唇角拖出妖异的绯色痕迹。
他挣扎着偏头,却被对方狠狠绞住发根。
“不准躲!”叶钰弦闷声低吼。
乐亦温涨红着脸大口喘息,眼尾因窒息泛着病态的潮红:“疼……”
叶钰弦愣了一会,松开绞住头发的手,声音沙哑:“那我轻些。”
再次覆上的唇失了几分狠戾,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乐亦温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恨意,任由对方滚烫的呼吸缠绕着自己的每一次吐息。
“师尊……”叶钰弦松开禁锢时,带出细丝,沙哑的嗓音裹着浓浓的爱意,“只要你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乐亦温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语气疲惫:“那今夜能不能先让我歇一歇?”
叶钰弦指尖绕着他的发丝,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师尊想歇着?倒也不难,只是我送的那些珠宝首饰,你瞧都不瞧一眼,莫不是嫌它们俗气,配不上你这清高的身份?”
乐亦温攥紧被褥,喉结微动:“若戴上这些,你便允我安睡。明日一早,我定将所有珠钗都佩戴齐全,可好?”
“师尊哄人的本事,倒是越发精湛了,”叶钰弦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两人目光相撞,“何须等到明日?现在就戴上,让我看看这些俗艳东西,能不能压一压你骨子里的清高劲儿。”
乐亦温强忍着胃部翻涌的不适,声音发沉:“我衣衫凌乱、鬓发散乱,如何佩戴?总得容我洗漱更衣、挽发上妆。”
叶钰弦凑近他耳畔,语气森冷:“师尊最好把话记牢了。若明日晨起,我见不到珠光衬着你的脸……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在我身下又哭又吐的滋味。”
乐亦温的指甲深掐进掌心,强撑着镇定:“叶钰弦,魔宫里舞姬如云、美人似玉,你若想寻欢作乐,何苦揪着我不放?”
“那些庸脂俗粉也配与你相提并论?便是四海八荒的绝色都跪在我面前献媚承欢,也抵不过师尊你皱一下眉头。”
“好一个情根深种。叶钰弦,你不过是想证明,曾经高不可攀的师尊,如今也能被你踩在泥里磋磨。”
叶钰弦突然捧住他的脸,语气温柔得令人胆寒:“师尊把我想得这般不堪?我要的从来不是折辱——是让你这副倔强的躯壳,连同高傲的灵魂,都彻彻底底烙上我的印记。”
乐亦温气得浑身发颤,猛地偏过头去,死死咬住下唇,不再言语。
叶钰弦缓缓直起身,指尖恋恋不舍地划过他的唇瓣:“师尊歇息吧……记住,明日的朝阳,要映着你满头珠翠的模样。”
衣袂翻飞间,他已消失在殿门口。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完全亮透,蔓蔓便小心翼翼地进了殿。
殿内,乐亦温端坐在铜镜前,金线勾边的华服垂落膝头,衬得他身姿愈发清瘦挺拔。
往昔谪仙般的清冷仙气,与此刻艳丽妖冶的气息,在他身上诡异交织,竟比案头琳琅珍宝更灼人眼目。
他望着镜中虚影,声线沙哑:“蔓蔓,把叶钰弦送来的首饰,尽数戴上。”
“是。”
木梳触到发丝的瞬间,蔓蔓的指尖止不住轻颤。
她望着那双曾挽出惊鸿剑花的手,此刻正安静地垂在膝头,苍白的指节泛着病态的青白。
梳篦穿梭间,沉重的发簪、摇曳的步摇、冰凉的璎珞,层层叠叠压上他的发间。
而乐亦温的目光早已穿透镜面,落在不知何处的虚空。
当最后一支金钗稳稳别住发髻,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正巧撞碎在满室珠光宝气上,将他笼罩在流转的七彩光晕里。
“公子,好了,”蔓蔓声音发涩,举起那对冰魄耳坠又轻轻放下,“只是您未曾穿过耳洞……”
乐亦温的指尖无意识抚过耳垂,细腻肌肤上没有半分破损痕迹。
他轻笑出声,笑声里裹着自嘲与释然:“放着吧。就当是老天留的一点体面。”
蔓蔓将耳坠收入妆奁,目光忍不住在镜中流连。
昔日素衣束发,他似云间明月,清冷高洁;如今珠翠满头,他如梦中繁花,明艳雍容。
“蔓蔓,”乐亦温轻声开口,“你说,这魔宫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蔓蔓心中一酸,眼眶泛红,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嗫嚅道:“公子……”
乐亦温打断她:“罢了,多说无益。”
蔓蔓退出殿门时,正与叶钰弦撞了个照面。
他生得极惹眼,眉骨高挺,眼尾微挑,明明是副精致到近乎妖异的皮囊,偏生那双凤眼冷如寒冰,盛着睥睨天下的轻蔑,仿佛世间万物皆入不了他眼底。
他甚至未看蔓蔓一眼,目光径直越过对方肩头,落在殿内虚掩的殿门上:“师尊起身了?”
蔓蔓垂首答道:“公子刚梳妆完毕。”
叶钰弦闻言并未进殿,而是径直走向窗边。
当目光透过窗,落向镜中身影时,他瞳孔骤然一缩。
那人正抬手调整步摇,绯色衣袖顺势滑落,露出腕间一圈红痕。
昔日清冷出尘的眉眼,此刻被金钗玉簪装点得艳若燃霞,连垂眸时轻颤的睫毛,都似缀满细碎的流光。
叶钰弦望着眼前盛景,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栀子玉,喉间逸出一声极轻、混着叹息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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