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看到你们就恶心,我安正绝不为你们效力!”
沈韵一时无言,须臾,他开口说:“你不是为我们效力,你是为了天下百姓效力,如今正值政权交替,地方的灾情虽已好转,可是还需要许多像你这样的人为国效力。”
安正冷笑:“你用不着在这里诡辩,只要和你们这种人在朝为官一日,我就觉得身上罪孽深重。”
沈韵心一横,厉声问他:“你科举做官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维护那些该死的皇权吗?难道在你心里,全天下百姓的生死还不如一个跟你一分钱关系都没有的皇帝来得重要吗?”
从他口中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安正惊诧地看他:“你,你......”
沈韵毫不留情:“能让你从文思院出来,为国效力、为君效力的人,不是英明神武的赵景明!不是心如明镜的吴芥文!是我!是我这个乱臣贼子!你觉得我和陛下为什么想要你留下来?难道是稀罕你的反对吗?我们只是希望有人能在朝中真正地为百姓做实事,重振我朝荣耀!”
言毕,他将辞呈狠狠朝安正脚下一砸:“为国效力还是固步自封,你自己选!你自己想想到底哪个才会被天下人耻笑!”
从安府出来,坐在马车上的沈韵一路回想刚刚说的那一大通话,自己都忍不住嗤笑两声。待马车缓缓在王府门口停下,他掀开帘子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
沈韵知道孙武是来干什么的,也不搭理他,若无其事地从他身侧走过。孙武便咬牙叫道:“王爷!请您救大人一命!”
沈韵居高临下地打量他,问:“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话犹未落,孙武直直地在他身前跪倒。
“......可惜你求错了人。”沈韵坦然看他,“他冤死的是本王的父亲,本王倒不至于那么贱,去把他从牢里放出来,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突然,孙武冷硬道:“如果林抒死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好。”沈韵一愣,随即说,“那就让我悔一辈子。”
次日一早,他和徐泰等人率领文武百官由宫门口通往金碧辉煌的御殿,路上那一抹朝阳的光辉似乎也先是笼罩在他的身上,才慢慢地延伸至剩下的官员。他的视野中,除了白玉阶梯,再无人能挡着他。
如此景象,若是当初的沈韵得以窥见,势必热血澎湃,而今,他却觉得乏味平淡到令人心生怨恨。偶尔扫一眼新官员那些谦卑崇拜的面孔,才会感到些许的释然。
进入御殿,高高在上的是昔日的庆王,即使不看他,沈韵也知道他现在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众爱卿平身。”
赵允珩的语气中不再带有过去刻意伪装的潇洒与亲和,显得相当威严冷峻。此刻的他终于成为天下之主,过去的八面玲珑被他一脚踹开。
但是,这还不够,他还需要赵景明的尊严被他狠狠击垮!
于是下朝后,赵允珩终于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亲自去了一趟被刻意冷落许久的明月宫,这一次,他是带着从赵景明身上夺来的骄傲与高贵。
肮脏的明月宫内囚禁着废帝,整个宫殿,无论是庭院里堆积的秋叶黄花,亦或是低眉驻守的宫人,都透着一股子的压抑与诡异。
然而,当一身明黄的赵允珩率人踏入此地时,这惨淡寂寥的气氛乍然被冲淡了一些,让偏殿也暂时地染上些人气。
赵允珩站在布满蜘蛛网的殿门前,宫人正欲为他打开,却被他摆手挥退,他呵令无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准入内。
当殿门被“嘎吱”一声推开时,殿外亮光也跟着涌入其中,映入他眼帘的,先是满地的灰尘,后才是殿中的赵景明。不过一瞬,门又被关上。
“皇兄,住在这里的一个月,感觉如何?”赵允珩的声音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赵景明无力地躺在榻上,脸色已十分憔悴,过去总是自满不屑的眼神,这时只剩下刻骨铭心的恨与绝望。
“滚。”幽暗的殿内,他吐出一字。
赵允珩哼笑,在他身边坐下。扬起唇角,他露出恶劣的笑容:“皇兄,如果你再想绝食自尽,可不是找人把饭亲自塞进你嘴里那么简单了。”
“......赵允珩,你到底想怎样呢?”赵景明吃力地坐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面前人的脸,仿佛要看穿他虚伪的灵魂。
“想怎样?”赵允珩阴鸷地看他,伸手钳住他的下颚,逼他仰视自己,“我要让你永远活在痛苦中,看我如何夺走所有父皇留给你的东西。”
闻言,赵景明甚至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疲倦道:“你能不能去死?或者给我滚远一点?”
“皇兄,我只知道你蠢,可是不知道你这样蠢。”赵允珩绝不放过这个挫他锐气的时刻,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你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林抒那党,是父皇留给你巩固皇位的人马,可笑的是你居然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赶走。”
赵景明默然一会儿,问:“你是什么时候想造反的?”
“从我母妃惨然去世的那一刻。”陡然间,赵允珩嘲讽地看他,“我可真恨你留我在京城,如果不是你自以为是的举动,我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地与驻守封地的将军们联系。”
“你就这么想让我一辈子待在你身边,成为你的一条哈巴狗吗?”赵允珩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因为你,皇后对我们翊坤宫百般打压,其他宫的妃嫔皇子也恨屋及乌,将气撒在我们翊坤宫上。你不会以为,你在皇后面前说的那些话,会多让我感激吧?”
“从始至终,你不过就是个仗着宠爱作威作福,实则一无是处的蠢货!”说到最后,赵允珩已经冲他大吼起来,“赵景明,我恨死你了,我每天见到你,都在想该怎么让你被我踩在脚下,叫你也尝尝这种屈辱的滋味!”
话到这种地步,赵景明神情呆滞,像个木偶似的任由他吼叫。
“对了,皇兄,你还记得一个人吗?”赵允珩冷酷道,“就是那个被你一手提拔为户部侍郎的沈韵,你还认识他吗?”
提到他,赵景明的目光忽然变得高傲与狠厉,连神态也逐渐恢复成过去那般慵懒自负的模样,他哑然失笑:“我当然知道他是谁!”
赵允珩一愣。骤然间,赵景明像是妥协般凄厉地笑起来:“你恨我?好啊,我求你恨死我!我告诉你,赵琼玉就是被我赶出宫的!我的世界里,只需要一个绝对的玩伴,我恨他天天黏着我的东西!亲王的儿子又如何,不过区区一个质子!只要我想要的,父皇母后绝对会满足,要怪就只能怪你的母妃不受宠,怪他的亲爹受人猜忌!”
“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他的吗?”赵景明嘶嘶冷笑,那骄傲残忍的神情一如以往,“见他第一面时,他身上有你的味道,失忆又如何?他连故作清高的眼神都跟过去如出一辙。当然,真正让我把这个人对上号,是他嘴角下面的那条疤痕。虽然已经淡得看不见了,但是我找人把他从世子馆的楼梯推下去的事,依然不会忘记。”
他不屑地看他:“他被赶出宫后,其实与我见的面更多吧?因为我独受宠爱,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揭露他的身份,是因为现在你们之间的眼神都掺杂着戒备,根本没有过去的交心,我相当喜欢。”
须臾,赵允珩从怔愣中回神:“既然你想把我拴在你身边,为什么不害蒋苌泽?”
“一个小官员的儿子,论身份连质子都比不上,他配吗?”赵景明冷笑,“不过现在,他也被你亲手送到西域去了。果然跟你待在一块的,都没有好下场。”
闻言,赵允珩忽然清醒了一般,深深地看他:“皇兄,你说这些激我是没有用的,既然你想让我留在京城陪你,我会让你如愿以偿。我会像你期望的那样,永远栓在你身边。”
最后,他报复似地看他,冷血道:“等我想让你死的时候,你才可以去死,现在的你,只能在这给我生不如死!”
他信步往外走去,身后是赵景明凄厉的笑声。
踏出宫门,他叫了明月宫的领头过来,对着那人就是一个巴掌:“下次朕来,若是明月宫还是这么个乱七八糟的景象,你就可以自行上吊了。”言毕,他又环视殿外那些个玩忽职守的太监宫女们,冷然道:“倘若朕的皇兄死在这,你们也一样的死法给他陪葬!”
宫人们哪敢忤逆,早在他扇主管第一个巴掌之际,就已经齐刷刷地低头跪下了。跟在赵允珩身边的大太监李忠涵瞪主管道:“都仔细些,不然脑袋搬家可不是说着玩的。”主管于是将头埋得更低。
回了御殿,他从暗卫那得来信件,打开一瞧内容,不由满意地笑了。
“李忠涵,吩咐内阁的人准备迎接青黎族的女皇与皇夫。”赵允珩久违地感到舒心。
收到这么一个消息,内阁中的沈韵并着其他五位辅臣都有些吃惊,朝廷里的官员恐怕也不会想到,嫁出去的驸马居然还能带着位高权重的妻子回娘家省亲,实在有些离谱。
在所有人都错愕的情况下,只有驸马的亲爹蒋为高兴得手足无措,纵是对儿子严厉了一辈子,这会儿的他恨不得立刻就拍马去迎接孩子回京。
沈韵食指轻敲桌面,对周珍怪道:“周大人,还有半个月,这两位就到京城了,你之前有收到消息吗?”
周珍摇头:“怎么可能?”
徐泰“诶”了一声,说:“周大人,景王殿下,想必陛下有自己的打算。”
毕竟是皇帝之事,内阁的人再奇怪也得按部就班地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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