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树影婆娑。
楼府此刻灯火通明,红绸缎悬挂满府内,大红的囍字张贴,越靠近宴客厅,酒味越浓。
三三两两的客人离开,喝醉了的脚步踉跄,小厮帮着扶他们出了楼府,待亲眼看到客人上了马车,才安心回去。
宴客厅内,身穿深红衣袍的妇人面上带笑,送走宾客。
待她转身时,笑容淡去,环视一周,未曾瞧见那道穿喜袍的身影,招了丫鬟过来问。
“晏儿呢?”
丫鬟低头,屈着身子说:“将军怕少夫人一个人待着孤寂,便先走了。”
妇人压低眉梢,神情似乎不悦,挥手示意丫鬟继续收拾。再一看满屋子的狼藉,眉头蹙起。
“客人还未走个干净,先回去陪人,这算个什么事。”
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平日里楼晏这么做,她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儿来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他提前走了,也不去客人们说一声,失了礼数,人家背后指不定要说些什么。
楼母虽是不满,但儿子大喜的日子,也不好败兴,张罗着下人收拾,本想去这对新婚夫妇那叮嘱一番,思来想去,怕是这个时候正在亲密,不好打扰。
回去前,楼母抬首望着暗无星辰的夜空,眉头微微舒展。
“老婆子我啊,不求她能安分,只希望这丫头能为我楼家添个一儿半女,就算祖坟冒烟了。”
大红囍字张贴着的门紧闭,明亮暖黄的灯光映照出来,喜气极了。
守在外头的丫鬟瞧着门缝,压低声音,讥讽的话脱口而出:“风尘女子都能嫁进将军府,她倒是过上好日子了,这下谁还敢说她的不是。”
“你小声点,别被她听见,她惯会向将军告状,添油加醋,小心她在将军面前说你!”
丫鬟还想再说,门忽然开了,高大的身影压迫而来,面容冷冽,一句话还未说,俩丫鬟吓得直接认错。
“谁教你们的嚼舌根的?我的夫人,你们也敢说?”男人一身骇人气势,俩丫鬟吓得瑟瑟发抖。
“去领罚,再有下次,充军营。”
俩丫鬟赶紧离开,充军营可不是什么好事。
门被关上,只听一道绵柔之声,声音不大,软绵绵的,听着叫人酥了骨头。
“不怪她们,妾身份本就低微,将军能娶了妾,已经是妾几辈子的福分了……”
声音越来越小,倒是响起了别的声音。
楼府内逐渐安静下来,整个院子几乎听不到旁的声音。红绸舞动,囍字挂窗,一派热闹喜庆。
人影一晃,烛灯全部熄灭。
高大硬朗的男人脱下喜袍,放下帷幔,俯下身侧坐,小臂曲起,环住那不堪一握的腰肢,将人抱在怀里,含笑的声音响起:“阿宁为何不喜点灯?”
黑暗中姜予宁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慌乱,藕臂抬起,搂住男主脖颈,故意用那娇柔的声音哄他:“妾只是害怕夫君对妾……”
剩下的话不用说,男人自然懂。
“阿宁不用怕,我会轻些。”
常年练武的手积满力量,轻易撕开女子的衣裳,衣裳轻盈落下,帷幔一晃,娇吟乍起,被男人吞下,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接连不断,黏腻发烫。
姜予宁无力地攀上男人满是结实肌肉的臂膀,此刻唯有依靠他。
依靠这个自己费尽心机攀上的男人,镇北将军,楼家独子,楼晏。
男人动作忽然停下,托着她腰侧的手往下探去。
难耐的人儿动了动,问:“怎么了,夫君?”
话刚问出口,姜予宁大脑立刻清晰,潋滟水眸瞬间攀上慌乱。
她直接贴身而上,主动诱引他,身子还是紧的,这么一动,很是不好受。
但身上的秘密不能被发现,她仰起身子,在男人收回手掐着自己腰身时,亲吻他的唇,用自己的身子引诱他沉沦。
禁锢腰身的手摩挲细腻肌肤,练武的人掌心几乎全是茧子,力气使得大,磨的她生疼。
痛呼声还没发出来,便被他吞入口中。男人被她成功诱惑回来,忘记了那事,只专心行周公之礼。
姜予宁听见他动情的呢喃,她侧着脸,受着他不知轻重的吻,提起的心放了回去。
没有被他发现,只要今晚过去,她就是镇北将军夫人,不会再有人看不起她。
帷幔晃动,吱呀声响了大半夜,姜予宁还惦记着有件事尚未做,硬是撑到男人停歇去沐浴,将那一方帕子替换,才安心睡去。
子时一过,夜深露重,楼晏沐浴出来,方要唤丫鬟打水进来为新婚妻子擦拭,人刚走到卧房门口,一道焦急声音传来。
男人沉了眸子,抬首望去,正要呵斥,便见那小厮急急跑来,不住喘息,“将军,朱大人派人送来急报,说是边境敌军来犯,请您速速回防!”
楼煜神情瞬间凝重,走出几步,压低声音问:“可说了最低期限?”
小厮上半身都快碰到自己膝盖,腰弯得极低,“送信的人说,刻不容缓,即刻出发。”
楼煜沉默一瞬,偏头去看紧闭的卧房门。刀削般的下颌线紧绷,硬朗的面容上露出几分不舍。
“去准备盔甲,我很快就出发。”
小厮应声,掉头就跑。
楼晏转身,轻声走到卧房门口,推开门,几乎没有一丁点声音地走到熟睡的女子面前。
今晚折腾得久,她累着了,微微张着唇呼吸,眼尾挂着泪珠,面上潮红还未褪去,如那熟透的嫩桃一般粉。
楼晏知道自己的妻子样貌极好,静则温婉动人,动则媚态横生,宗阳郡多少人惦记她,但她只心悦他一人。
粗糙的指腹拂过她的脸颊,将她额间湿发别到耳后,浓重的眷恋与不舍倾泻而出。
他俯身,吻住她额头,落下一句:“阿宁,等我回来。”
随后男人直起身,头也不回,步伐坚定地离开卧房。
熟睡的姜予宁并不知发生的一切,待她醒来,已日上三竿。难得做了个美梦,不愿醒来,但梦终究是梦,早晚有醒的时候。
摸了摸身侧,意料之中楼煜不在,一个激灵醒神,往身下一摸,帕子还在,掀开被褥一看,一抹鲜红映入眼帘。
“幸好没有被发现。”
姜予宁拍拍胸口,散开的衣领处白皙浑圆随着呼吸起伏,刚要下床,门被敲响,丫鬟要进来为她洗漱。
调整好表情,她朝外说:“进来吧。”
门被推开,丫鬟们鱼贯而入,依着楼母的吩咐,先是拿走喜帕,帕子上的鲜红晃人眼。
丫鬟伺候她穿衣洗漱,嘴巧的丫鬟夸她样貌好,跟天仙似的。
姜予宁听惯了夸自己容貌的话,但次次听到,还是会觉得开心,夸人的话不管听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
望着镜中上好妆的自己,抿唇一笑。
镜中的女子只是略施粉黛,便叫人移不开眼,这样的姿色若无能威慑人的身份,定然是会被觊觎。
自她攀上楼晏这棵大树起,那些人便不敢对她动手动脚,在宗阳郡,无人敢动楼煜。
想到这,发觉自醒来楼晏并未出现,不由得问:“将军呢?”
丫鬟摇头,说不知。
这便怪了,以楼晏对她的宝贝程度,定然不会在新婚后撒下她不管,难道是练兵了?可也不该这么早去练兵。
收拾好,姜予宁依着楼府的规矩,去给楼母请安。
楼父去得早,楼晏自小是被楼母一人拉扯大,因着家里穷,这才入军为兵,一路摸爬滚打,才走上如今的位置。
楼母对楼晏这个独子看得紧,若非她使了些手段哄得楼晏欢心,叫楼晏非她不娶,怕是根本进不了楼家的门。
方进了屋,仍旧不见楼晏人影,心下隐隐不安,但见楼母已经望过来,立即扬起笑走过去,朝着坐于首座的妇人一拜,跪下行了个礼。
“儿媳向母亲请安。”
楼母凝视她半晌,朝边上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叫丫鬟端来茶盏,递给姜予宁。
姜予宁接下,却没有敬茶,抬首望着楼母,面上不解:“夫君不该是与儿媳一同敬茶么?”
楼母拧着眉头,招了招手,嬷嬷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为她轻揉太阳穴,舒缓疲惫。
昨夜得知楼晏要立即赶往边境,担忧得一夜未眠。她这个好儿子临走前,说的十句话里七句都是放心不下他新婚妻子,叫她好好照顾。
她倒好,睡上一整晚的好觉,这个时辰才醒,竟然还不知晏儿连夜奔赴边境,一丝担忧都无。
楼母垂着眼皮看跪着的女子,肌肤胜雪,面若桃花,双眸犹如秋水,唇红齿白,脖颈纤细,抛开她原本的身份不谈,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但在那风尘场所待得久了,骨子里那谄媚讨好根本洗不干净,即便是跪在婆婆面前,身子歪歪扭扭,怎么看都是勾引人的姿态。
楼母心中叹了口气,娶这么个儿媳,也不知是好是坏。
“晏儿昨夜便动身去边境御敌了,你不知吗?”
姜予宁手中茶盏险些掉落,美眸睁大,面上震惊:“儿媳不知。”
卷翘眼睫颤了又颤,无辜之色迅速覆盖面颊,看见她这样,谁都会心生怜惜。
楼母挥手示意边上的丫鬟将洒了的茶盏端回来,重新换上一盏茶,虽是不满她的表现,但没有多说什么。
“晏儿一走,这将军府里只剩下你与老婆子我,这些日子你且好好待在府里,彻底与之前的一切断绝。待晏儿回来,尽职尽责做他的妻子,好好服侍他。”
楼母语气重了些,姜予宁听在心里,只觉得她在讽刺自己,但如今想到的已经得到,她断然是不会再与过去有瓜葛。
咬了咬唇,重新扬起笑,端起茶盏,向楼母敬茶:“母亲请喝茶。”
楼母这才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递给嬷嬷。
姜予宁本想再说些漂亮话哄哄楼母,被楼母一句话打发了,让她回去歇着。
面上笑容一滞,行礼离开。
楼母不待见她,她是知晓的。这日子又不是与楼母过,只要楼晏护着她,待楼母归西,将军府便由她做主,忍这几年,好日子很快便来。
在楼府住了一月,日日有人伺候,喊她少夫人,姜予宁都快忘记曾经过的拮据日子。
起初她还有些想念楼晏,男人健硕有力的臂膀总能轻松抱起她,常年练武的身体比常人强壮许多,每每被他抱住,安全感十足。
后来么,在楼府过得的日子太过舒适,对楼晏的思念逐渐减淡。
以至于丫鬟传来楼晏死讯时,姜予宁迟钝了许久,才苍白了脸色。
“你说什么,将军,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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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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