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小舍在地上找来找去,康安安又想起来一件事,问吴镜:“大人你曾经说过,‘仙宫’案之前也曾发生过杀人失魄的案子,不知那些案子有没有找到嫌疑的犯人?
“没有,从来没有找到过人证物证。”吴镜摇头,警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人,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既然之前的案子都办得干净利落,毫无漏洞,为什么轮到了‘仙宫’案却发生许多失误,难道凶手在办这个案子时心不在焉,或者时间上太仓促了,以至于轻易被你盯上?”
吴镜一怔:“可能是太轻敌了,毕竟之前逃过了那么多次,总会有放松疏忽的时候吧。”
康安安又慢慢道:“其实我还有个疑问,你说宁殷在京中口碑极佳,原是个温文儒雅的读书人,那他为什么要去公然拜访一个盛名的酒妓呢?不会觉得有辱斯文吗?”
吴镜又是一呆:“谁规定读书人不能喝花酒?纵然有些出格,也不算犯法吧。”
“可他走了之后青姬就死了,如果他是杀人凶手,为什么要大摇大摆的进门,一副唯恐天下人不知的做派?要知一个体面的读书人去寻花问柳本来就很显眼,更别说只见面一次,青姬就死了,难道他之前杀人神出鬼没的好本事,到了‘仙宫’案里全都忘了,一味地莽撞粗心,不但引起大人的疑心,还逼得自己回去毁灭证据?”
吴镜心头一阵乱跳,顿时沉默。
“大人,依属下猜测,会不会另有一种可能,根本就是有人不想让他和青姬见面?或者是被人嫁祸了,以扰乱大人的破案思路?”
“找到了找到了!耳畔传来小舍的欢呼声,“脚下就是机关,我力气太小,你们谁来按一下。”
蛇夫人不等他说完,一把提起他,同时一掌拍在他盘踞的地上,着手处石头松动,果然立刻沉了下去,耳边只听一阵“喀啦喀啦”清脆的齿轮传动声,地面上已经露出个一尺见方的洞口。
小舍把身体盘在蛇夫人的手臂上,道,“刚才我就是从这个洞缝里钻进来的。”
贺郎和蛇夫人鼻子最灵,已闻那股新鲜的土腥气又回来了,而康安安与吴镜凝神往洞口里看去,黑黝黝深不见底,不由相互对视一眼,心想,刚才所有人掉进来时的那阵奇怪的齿轮声,原来是上面封板与下面秘道口一起开启的声音,因为两层是同时开动的,中年人和护卫又早知道这个机关的位置,脚一落地,就立刻钻了进去,而他们等所有声音都停止之后,才慢慢起身查看四周,怪不得见不到秘道口。
贺郎对小舍笑道:“既然是你找到的地道,不如你来领路。”
蛇夫人闻言把嘴一撇,冷冷道:“就知道你满肚子坏水,整天疑神疑鬼,咱们先下去。”
话虽如此,大家可都不想继续留在这个活死人墓似的陷坑里,只能一个接着一个往地道里钻,贺郎说:“姐姐,我打前阵,小谢取中,你在最后面吧。”
不等她回答,又去把谢子璎拉到洞口边,嘱咐道:“我下去差不多时会叫你,你听到声音再往下跳,我会尽力接住你。”
谢子璎感动得热泪盈眶,拉住了贺郎的衣带,道:“你,你千万要小心呀。”
贺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跳下地道了。
康安安向吴镜一摊手:“大人,您先请。”
谁知吴镜脖子一梗,不理会她。
康安安只好苦笑,“既然大人这么客气,我先下去了。”边说边在洞口旁蹲下,先把双腿垂了下去,吴镜咬住嘴唇,等她坐好了,突然犹豫道:“你真觉得当年的宁殷是被人谄害的?”
康安安手双撑在地面上,才一用力,腰部已经入了洞里,听他没头没脑这句话,只来得及说了声:“我确实……”四周一阵逼仄感,人已经整个地钻入秘道。
秘道四周打磨得很光滑,就算有人因为体积大而卡住,也能被自己的重量拖着不断往下滑,康安安身材纤细,更是一路往下坠,好在秘道并不是笔直的,而是一段弧度,她只觉得“嗖”地一瞬之间,像在根弯黄的管子里打了个转,眼前已是一片明亮,随即腰间一紧,似乎有双手牢牢地接住她,平托而起,又转了个圈才顺势把她稳稳地放在地面上。
小王爷的笑容很温柔,他瞳色极黑,在灯光下还泛着一层骄奢的紫色光影,此刻低头凝视着康安安,仿佛她的脸上随时会绽开一朵花似的,他要仔细地查个清楚。
而康安安眨了眨眼,能感觉到胸中一股浓烈的的喜悦之情在迅速蔓延,终于铺成了惊涛骇浪般的惊喜与激动,情绪倾刻便失了控,她嗓子发颤,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呻吟般道:“你怎么又来了?你……我不争了……你带我走吧……”
她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小王爷瞬间愣住,内心深处,他已经准备好接受被无情推开,甚至是一个耳刮子掴过来的待遇,想不到这么快就温香软玉抱满怀,一时顾不上细细体会,先向贺郎确定:“她真的是康安安?别又被胡小俏上错身了吧?”
贺郎还未开口,耳听“扑通”一声,原来是吴镜也下来了,蛇夫人光顾着和小舍聊天,没人肯去接他,于是摔了个结结实实仰面朝天。
度朔使总管倔强而坚忍,面色苍白,硬是一声没哼,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看见康安安用力搂住小王爷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贺郎道:“确实是安姐姐没错,不过她中了‘魇’术,心智混乱,现在算是又坠入迷津去了。”
小王爷奇怪道:“什么叫‘魇’术?” 恰好这时,康安安细软纤长的睫毛在他的面颊旁微微颤动了几下,像是墨蝶的翅膀轻轻扑扇,心里便涌起股又麻又酥的热与痒,仿佛这小小的动作,直接就挠到了内心最深处的角落,不由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轻抚着她的头发道:“唉,其实这样也挺好。”
吴镜实在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喝:“快住手!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别乘机占便宜。”
小王爷才不理他,相反把康安安搂得更紧了,看着她绯红的脸庞,妩媚的表情,心中一阵波澜起伏,微笑道,“想不到郭府的人倒还干了件好事。”
贺郎苦笑,“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她等于是在梦游,等会不知道又要进到什么混乱场景里去,当心动静太大,惊动外面的人。”
说话间,康安安果然哭泣起来,真如梨花带雨一般,小王爷哪见过她这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手臂一僵,身上却是酸软无力,嘴角情不自禁慢慢地勾成个弧形。
“你们够了!我还没死呢!”吴镜勃然大怒,抬起手威胁道,“再不松手,我就把胡小俏放出来,和她的精魄交换一下,看你还有没有胃口享受。”
“别吵别吵。”贺郎一见势头不妙,忙过来劝,“要闹也别在这里啊,敌人都在外头,到时候冲进来岂不把我们一锅端了,你们给姐姐留些时间,她一定能自己挣脱迷津。”
等康安安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地上,谢子璎和贺郎守在两旁,一边一个,都双眼鼓鼓地盯着她瞧。见她醒了,两个都把手伸过去,康安安疲惫地拍掉他们的手,“可能是经历足够多,我已经不需要这个参照物了。”
贺郎道,“姐姐,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康安安奇怪道:“怎么了?难道我们又被困住了吗?”
“不是不是,我们刚从陷坑里出来,现在准备进地道,不过因为刚才发生的一些事,我们打算兵分两路,一路人去找纪泽和三个道人,另一路人去对付护卫。”
“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康安安伸了个懒腰,不知为什么,觉得唇上有些肿,自己摸了把,触手处湿润,还有毛拉拉的刺痛感,猛地想起什么,警觉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贺郎和谢子璎都闭了嘴,不远处,吴镜冷笑连连。
康安安本能地感觉不妙,这段时间坠入迷津次数太多,如同无休无止地做无数个杂乱无章的梦,自己也有些混乱,于是逼问谢子璎,“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谢子璎脖子一缩,“我……我刚才走了个神,没听清楚。”
贺郎叹口气,替他道:“姐姐真不记得了吗,刚才你见到小王爷啦,可能是他触动了你的情绪变化,所以又坠进迷津里去了。”
康安安心里又是一跳,忙拉过他的手,看了一眼,才问:“怎么个情绪变化?难道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谢子璎红着脸不敢看她,只是低头对准眼前的泥土,贺郎无奈道,“都说是迷津了,肯定是一派胡话,大家都能理解的。”
吴镜嘿嘿地冷笑道:“虽说是迷津,却也是我们康姑娘内心深处极度渴望和最想逃避的问题,平时光天化日之下绝对不敢提起的念头,怎么能说是一派胡话。”
康安安见他笑的那个样子,知道另有故事,扭头盯着谢子璎,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值得你脸红成这样?”
谢子璎被她看得无处躲闪,只好哀求道:“姐姐勿怒,其实也没什么事,反正你们平时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惯了,今天就是多了几个人看到,有什么要紧。”
康安安脸色变了:“啊,我们怎么了?当着这么多人,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吧?”
贺郎连连道:“是,是,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那个,姐姐你先把嘴角擦擦。”
康安安:“……”
吴镜不耐烦道:“够了,你们有完没完?他们走了很久,说不定外面已经打了起来,咱们再不出去就要被人堵在里头了。不想着逃命,倒有功夫管她的脏事烂事!”他掉头就走。
贺郎见康安安两眼发直,拉了拉她的衣角道:“姐姐放心,也没有太出格,你掉下来的时候是小王爷接住的,你也晓得,他对你平时就是那个样子。大家都怕你醒来再次坠入迷津,所以才让他先带上自己人出去。”
康安安心里七上八下,听他的话后才渐渐平静下来,转念又想:呸呸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是糊涂了,他可还明白着呢,能出什么丑?总管大人说什么脏事烂事?没有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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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一百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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