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安等众人安静下来,把朱骷髅茶坊的来历对他们说了一遍,道:“贺郎即是茶坊的主人,来帮我们一起解决问题,自然是更方便,至少刘老板不敢再随意推托了。”
谢子璎长叹:“我算是长见识了,原来七郎是真的存在,世上还有盖整栋楼做安神冢这种事情,怪不得茶坊必须叫朱骷髅的名字,底下还真的埋了一只血骷髅呢。”
贺郎从桌上点心匣子里随手抓了把甘草瓜子吃,边吃边道:“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休要到外面胡说,连累到我的房子以后借不出去,亏了钱还是要找你们算账的。至于必须起这个名字,也是咱们族长的意思:一来是为了纪奠底下的英魂;二来也是为了试试租借人是否真的有缘,身上的阳气能否当得起,毕竟普通的人一听名字就不敢再租了,只有身上带着狠气杀气的,能压得住这个名字的人才算有缘份呢。”
刘老板满脸络腮胡子,一双牛眼,确实有几分凶相,尤其是他远远看到小王爷向后跟着几个人,眼里简直快有了杀气。他用力呼吸几口,才重新堆出个笑脸来,出门迎接道:“各位怎么来了?咦,这位是贺郎呀,您怎么也大驾光临了?”
贺郎说:“我来瞧瞧我的房子,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刘老板笑胡须都颤起来,“欢迎,欢迎,请上楼。”
小王爷说:“你们要喝茶尽管去喝,我们可没功夫,要去后面院子瞧瞧。”
刘老板的脸顿时抽搐起来:“不是说好了只能晚上去吗?你们这是要砸我的生意呀!”
“少拿话套人,我们就去看看空院子,你要是再叽叽歪歪的,咱们也不介意让你的客人一起过来听听。”小王爷领着人就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刘老板气得不行,指着他的背影对着贺郎,说:“这些人……怎么…… ”
贺郎把眼一瞪:“这些人就是我找来的,你自己说,我好好借给你的房子为什么会坍了一角?还不及时修理,你当我这个租借人是摆设吗?”
刘老板:“……”
贺郎看了看院子的方向,那里不光有七郎的骷髅,还有镇魂的符箓,地下还埋着法器,不由心中忌惮,到底不敢太靠近,说:“走,你陪我上去喝杯茶。”
白天的房子看起来很萧条,但不至于阴森可怖,除了康安安,其余人只觉得里面特别寒湿些,估计是久不不通风,缺少人气的缘故。只有康安安觉得心悸,仿佛有双隐形的眼在暗中窥视着她,又像有把利刃顶在背后,好在她有肉身护魂,这种无形的压力只压迫在心头,对身体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几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谢子璎抬头看着屋顶破损的一角,说:“这老板也忒懒了,破成这样都不修。”
康安安道:“他说本来想修过,因为出了状况才停下了。”
谢子璎跃跃欲试地说:“要不咱们再找些人来修吧,说不定一动土,那些东西就跑出来了。”他昨天晚上才见识过了狐仙,雄心大增,如今野心勃勃地想要再见识一下厉鬼。
康安安实在听不下去了,感觉他属于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把罗刹娑当话本戏看了,当下说:“叫你们来,是为了其他的原因。昨天晚上还是贺郎提醒我了,这里明明是闹市,人气极足,为什么会有罗刹娑被镇在下面?狐仙既然选择这里做安神冢,肯定事先是勘查、清理过场地,绝不会出现把戾魅留在里面的纰漏,所以说这些罗刹娑肯定也是安神冢建成之后才形成的。但是这里有七郎的神力,还有各种镇魂法器,如果附近有亡魂出现也立刻会逃之不及,哪会停留在此,除非那亡魂受到了限制,被困于此动弹不得。反正刘老板那里我已让贺郎去旁敲侧击一下,咱们也来院子里找找,看看有没有近期动过土的痕迹。”
谢子璎说:“那么今天我们是见不到鬼了咯?”
康安安没好气说:“放心,白天本来阳气充足,你们又都是男身,轻易闹不出事来。”
谢子璎无比失望,说:“哦。”
房间里统共就那几件破旧家具,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收获,康安安出了房间,又来到院子里,小王爷早出来透气了,此刻正沉默地看着院子旁竹丛一角。
自从进了这个院子后,他就特别安静,康安安几乎都没有听他说过什么话,不由慢慢走到他身后,问:“你怎么了?”
小王爷慢慢回了头,虽然看着她,目光却像是要看透她的身体般,等了等,才说:“我没事。”
康安安说:“哦?”见他脸上一络散发遮住了魙符,忙伸手去抚开,手指还未触到脸上肌肤,竟然被他一把捏住了。
她愣住,自相识以来,小王爷对她可算百依百顺,今天居然强硬起来,还会伸手阻挡。
“你没事吧?”她再一次问。
小王爷不出声,居然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捏着她的手却并不放开,慢慢地,一直牵引到自己面前,像是嗅一朵鲜花似的,在她指尖上轻轻地闻了一下,康安安顿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半张脸隐在阴影中,而康安安觉得,他的另一半脸,也似乎和之前有着微妙不同。
“你们在找什么呀?”谢子璎也跟出来,见他们立在几竿修竹旁,便一头钻过来。
康安安忙用力抽手回来,缩在身后,心里别别地跳。
小王爷指了脚下道:“这里有问题,竹丛下面的土是松的。”
“好咧!”谢子璎心头一喜,从旁边抄了把铲子开始挖起来。
康安安立在旁边,心头起伏难平,瞄了眼身边的小王爷,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有奇怪的错觉,似乎站在旁边的是个陌生人。
谢子璎挖了一会,有些不耐烦,他做不惯粗活,累得一身是汗,忍不住抬头抱怨:“这里好像没啥东西呀?”
康安安便说:“你再挖深点,就这么个浅坑能看出什么。”
小王爷看着院子入口处,嘴角斜出个冷笑,“有人来了。”
刘老板才不放心放他们进来,早派了人在院子外盯梢,刚才见他们居然开始动手刨地了,连忙去前楼汇报,刘老板再不管贺郎怎么阻挠,马上赶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那片竹子可是我新栽下的,刚抽了嫩芽!”他一边骂,一边过来细看,怒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一会要借房子,一会要猎奇,一会儿打人,一会儿挖地,简直欺人太甚,赵府就这么肆意胡作非为的吗?”
谢子璎被逮了个正着,未免心虚脸红,忙丢了铲子,期期艾艾地站到小王爷身后去了。
小王爷淡淡地道:“老板心虚什么,难道下面还藏着宝贝?”
刘老板被他气得直哆嗦,举手挡在面前,怒道:“我不和你们啰嗦了,快出去,不许再踏进我这里半步!”
他指挥茶博士们把他们哄出去,贺郎在楼前等人,见他们几个被赶出来,不由露出一抹幸灾乐锅的笑容,“怎么了?听说你们在里面动土了?挖到什么东西没有?”
谢子璎没好气:“你自己干嘛不进去看看?”
贺郎说:“我要是敢进去倒好了,不行,厉气太重,太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了,那里对一切非正常的精魄都有压制作用,你们平常人是不懂的,大概只有姐姐才能感觉到。”
康安安心念一动,看了眼小王爷,自从出了那个院子之后,他似乎又渐渐地变回来了,此刻站在门口,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康安安试探着,伸手去他脸上,小王爷茫然地抬头看她,这次倒没有躲开,任她把散发撩起,康安安还惦记着刚才他的怪异之处,心怀惴惴,不住地在他这里拂一下,那里拍一下,小王爷倒是无所谓,随便她碰触,旁边的人便觉得十分古怪,谢子璎偷偷一拉她的袖子,拽到一边问:“呃……那个,安姑娘,你这是干啥?咱们王爷身上是多了什么东西吗?”
“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你有没有发觉他很奇怪?”康安安偷偷道。
谢子璎摇头:“我当时忙着铲土呢,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康安安说:“我肯定是不会看错的,刚才他在院子里的时候,特别安静,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我觉得……有点可怕。”
整个汴京城,任何人都可以说小王爷可怕,但从康安安嘴里说出来,谢子璎就觉得非常之怪诞不合理了,他忍不住横了她一眼:“安姑娘,我要是你,确实也会觉得可怕,毕竟咱们小王爷就快变成条狗围着你摇尾巴打转了。他刚才对你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康安安:“呃……算了,没事了。”
她无法形容刚才小王爷嗅她手指尖的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那种安静的、坚定的力量如此陌生,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
贺郎说:“接下来怎么办?咱们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吧?”
谢子璎说:“不走干嘛?老板都发火了,不肯再让我们进去啦。”
贺郎说:“他凭什么不肯,这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的地!”
“可是你已经把房子借给他了呀。”谢子璎说,“按照我国律法来说,契约期间租物归他所用,他说不能进去,连你这个楼主也不能擅自闯入。”
贺郎眼一瞪,还要说话,却听茶坊里又是一阵动静,像是吵起架来,过了一会,门一开,一个妇人被直接推到在大街上。
那妇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满面憔悴,泪眼婆娑地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呜呜’地哭,边哭边说:“求求刘老爷,您发发善心,就可怜可怜我们母女吧!”
小王爷平时最看不得这种妇孺被欺负的事,本来已经走到了马车旁,此时又停下脚步,调头回来道,“咦?这又算怎么一回事?”
贺郎也是个热心肠的,已经过去把那妇人搀扶起来,问:“大嫂,你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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