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不我去劝劝她?”乌鸦吞吞吐吐道,心里其实有点高兴,觉得这女人走了最好,小王爷说不定从此收心,认认真真地回去做他的钦差大人了。不过,当看了一眼小王爷暴怒的眼神,抽动的嘴角,以及那种像被一个霹雳炸在头顶的焦黑表情,他觉得要是表现出太高兴了很可能会被迁怒报复,于是努力地克制了情绪,摆出一副想尽力挽救的样子。
“不用!”小王爷一字一字地说。
乌鸦才松了一口气,却听他恶狠狠地道:“没有我的同意,她就算是死了,精魄也不能出府!”
“……”
很快的,谢子璎和贺郎就觉查到天有些坍,康安安居然来向他们道别。
“不是说好一起去柳埠村的吗?我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啦。”谢子璎莫名其妙,“难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为什么不带上我们?是你自己要走还是小王爷赶你走?”
他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说了许多,突然捂住嘴,张大眼,飞速地四下张望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低声问,“难道你终于决定要和郭珺臣私奔了?”
换了平时,康安安不过一笑置之,可经历了刚才的口角之后,郭珺臣的名字如鲠在喉,闻言呆呆地看住他,叹道:“连你都觉得我别有用心?”
谢子璎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拼命摆手:“没有没有,不是得啦,我只是瞎说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康安安惨然道:“如果连你们都这样置疑我,我真的很伤心。”
谢子璎急得团团转,朝着对面的贺郎挤眉弄眼,偏贺郎一脸正气,瞧都不瞧他,不过他虽然木着一张脸,眼珠子却骨碌碌地转,谢子璎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小狐狸你快来劝一劝,都这个时候还做什么壁上观?我瞧你真是越来越奸猾啦!”
贺郎怪叫一声,反驳:“这怎么叫奸猾呢?!明明就是成熟世故,再说,是你自己不长进,讲话不动脑筋,一出口便伤人,我可是每天都在努力修练,无论是法力和人性上的变化都日新月异的。”
“既然你这么能干,还不快来劝解一下!”谢子珊朝着他连连拱手。
“唉,你这个愣头青。”贺郎眼珠子又滚了一圈,才慢慢地对康安安道,“姐姐,你也别动不动就说分道扬镳的话,多伤人心呀,到底出了什么事,和我们说说嘛,有什么问题咱们一起分担。”
他的声线温柔如春风拂面,每个字都敲在心坎上,听得康安安心里一阵舒畅,郁结之气霍然溃去许多,不由道:“贺郎,你是不是在对我用法术?”
贺郎委屈道:“哪有的事,我说话一直都是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不过我最近在修练一种定心法,可能有点入迷了,估计平时说话会不自觉地带着些影响。”
康安安一挥手:“知道你修练进步很大,但是我的事不是你几句话就能劝回来的,你就算对我施法术也没用。”
贺郎道:“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一大早我就听到府里有人说昨晚来了刺客,是不是郭珺臣因此受伤了?”
康安安摇头,“不是,更不好,他们干脆把人劫走了,小王爷根本没有好好保护他,所以为了这事,我和他吵了一架。”
“原来如此。”贺郎一拍大腿,正色道,“安姑娘,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谢子璎见康安安脸色又沉下来,马上道:“啥?休要胡说八道,你也是赵府的忠狗吗?居然向着外人说话,责怪安姑娘!”
贺郎道:“不要激动,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不该为此责怪小王爷。”
康安安张了张嘴,想道:也没怎么责怪。突然想起自己说过“借刀杀人”四个字,立刻就噤声了。
贺郎道:“你看看,我猜也是,姐姐一定心里很着急很生气,就控制不住地对他出言不逊了,对不对?”
“难道他没有错的吗?”谢子璎上来帮忙道,“之前发生的事,安姑娘是不知道,我们在赵府时就三天两头地有刺客来找安姑娘,不,那个假冒的安姑娘的麻烦,赵府人多口杂不好布置,小王爷才把我们一起搬迁到城外来,全都守在这个府里面,就是为了来个瓮中捉鳖的,还临时调来了许多看护,这倒好,鳖没捉住,倒把个郭珺臣搞丢了,是他无能还是……”
他突然又停住口,看住贺郎,贺郎道:“你看,不光是你,姐姐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小王爷那么聪明的人,就算不说,也能看得出她的心思。”
康安道:“不错,我觉得他对郭珺臣不管不顾,简直是借刀杀人!”
贺郎摇头:“姐姐,你老是这样偏坦郭珺臣可不行呀,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凭什么要你呵护在手心里,事事替他出头?怪不得小王爷不乐意了,你有没有想过,小王爷对你有多好?哪怕是之前胡小俏那个冒牌货,他也是费尽心思地在保她周全,其实也就是在保护你的肉身呀。”
“他当然要好好保全我的性命,这样才好引得郭府余党来自投罗网吧。”康安安道。
贺郎吓了一跳,满脸“这是什么天马行空的鬼畜想法”的表情,苦笑道:“姐姐,我一直很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你缺了两魄的时候,从来不在意自己是男是女的事实,现在精魄齐全了,怎么在这事上又别扭起来了?就算小王爷和郭珺臣一样喜欢你,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这次轮到康安安吓一跳,露出一脸“这是什么天马行空的鬼畜想法”的表情,断然道:“贺郎你糊涂了吧,他是谁?赵府的小王爷呀,怎么是温良无害的郭珺臣可以相提并论的?两个人的脾气性格完全不同,郭珺臣从相识之日起就真诚待我,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慌话。而小王爷呢?你看看他整天忙着布置那些圈套,有时候他朝我笑一下我浑身的汗毛就会竖起来,我在他眼里其实就是个引蛇出洞的诱饵而已!”
贺郎喃喃道:“唉,姐姐,你偏心得太厉害了,郭珺臣怎么就温良无害了,之前是他强占了小王爷的身体呀。再说,设圈套也没什么不好的呀,一个有智慧的男人善于设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正他对付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他每次设局都会告诉你,有问必答,也不算是欺骗你吧。”
康安安一怔,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但心里就是不肯承认,又道:“他对我确实还不错,不过是因为受了郭珺臣的影响,有些错乱了,习惯性地在继续郭珺臣的记忆和爱好而已,可能再等一段日子,他就彻底变回自己啦。”
贺郎听得目瞪口呆:“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自从精魄齐全之后,你想得有点多。”
康安安瞪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不,不,我就是觉得你一直以来对任何人都坦荡磊落,泾渭分明,唯有到了小王爷这里,立刻会变得犹豫不决,疑神疑鬼的?”
“……”
“你怎么就这么讨厌他呢?自从花胜月的事情之后,他把你带回赵府,我冷眼旁观,他待你比之前郭珺臣待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如果像你所说的,他只是在继续郭珺臣的生活习惯,那就绝不可能比以前更细心更体贴才对嘛。”
“……”
“我觉得他对你算得上无微不致了,整天都陪在你身边,事事妥贴,你怎么就是瞧他不顺眼?”
“是呀。”康安安想到早上他掌心贴在自己肩膀上,肩上又暖又轻,接触之处仿佛有细微电流爬过,当时浑身发僵,十分不适,于是终于找到突破口,拍着胸口道,“你看看他对我的态度,毕竟我还是个男人呢,对不对,他没事就动手动脚的,毫无尊重,搞得我很难堪啊。”
贺郎道:“呃……以前郭珺臣对你也挺随便呀,怎么不见你生气?再说,在我们狐族看来,这些其实真的没什么,一具□□而已,只要……”
康安安马上道:“够了够了,你快给我闭嘴!”
她一转头,见谢子璎石化般定在原地,便问:“你也觉得他这样对我很正常?”
谢子璎傻了眼,马上用力道:“是,是,哦,不,不,简直是道德败坏,伤风败俗!”
话说到这个地步,一屋子人都安静下来,隐隐只听见三个人的喘气声。
沉默中,贺郎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姐姐,且不管我说什么,其实都是为了你好。我自己是可男可女,不受人间伦理的约束,所以没有你的烦恼。而你前生虽然是个男人,可现在却罩着女人的身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王爷看上你也是人之常情,并无过错,你何苦把怨气都出在他的身上。我们族长常说,狐族修练到了一定地步,先化形,后凝魂,有魂就有了心,有心就会动情,之后必定会被情所伤。如今你精魄周全了,也如同有了心,会有动情的一天,谁都没办法控制。”
他贴心贴肺娓娓道来,康安安却听得牙帮子都发酸,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什么心呀情呀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现在明白了,怪不得吴镜要在每个新人身上抽掉一魄,原来倒算是为了他们好,缺点心眼,真是少了许多的烦恼。
她以手支额,叹口气:“我不和你们废话了,我要去救吴镜,你们也不用跟着我,留在赵府才是正路,日后如果有机会,听到了郭珺臣的消息,请务必告诉我,还是那句话,千里无不散的宴席,这个时候分手,也算时机正好。”
“什么话!”谢子璎跳起来,上来扯住她的衣袖,一张俊俏的脸红红白白,憋屈极了,“安姑娘,你自己说说,连同这回,你一共和我分手两次了,你就这么急着甩了我?”
康安安道:“你跟着我也是浪费时间,整天忙归墟的罗刹娑案子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小王爷才是办正事的人,你们归于他的门下才有前途。”
谢子璎摇头道:“我才不要狗屁的前途,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咱们一起开开心心地去捉罗刹娑!”
贺郎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虽然小王爷对我很好,但我还是姐姐的人。再说,我本是仙家,又不想求功名。”
两个人拍着胸脯表忠心,康安安啼笑皆非道:“你们别担心……”话说了一半,忽然听到门口咣啷啷的铁链子响,一阵忙乱之后,有人把房间门锁住了。
贺郎看了看康安安,康安安看了看谢子璎,这算是把他们三个人都一网打尽了吗?
乌鸦的声音在门口客客气气地响起:“三位也不要闹着走,主人说安姑娘最近情绪不太稳定,不适合出远门办事,暂且请在房间里歇息几天,等姑娘心情好了,咱们再一起商量大事。”
“乌鸦,你这算什么事呢?”康安安无语,以前的郭珺臣就是个胡天胡地的小霸王,不过他可没敢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想不到回了魂的小王爷也保留了简单粗暴的作派,却是用来对付她的,她推了推门,奇道:“你觉得一把锁就能锁住我们?”
“应该可以吧。”乌鸦谦虚道,“其实不光有锁,我还准备了一道符,所以别说是肉身,连精魄都出不去。”
三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