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织田并非一个善于洞察人心的人，相反，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理解他人情感和意图方面相当迟钝。
但当他凝视那双眼睛时，凭着过往作为杀手的经验与直觉，织田一瞬间就明白了几件事。
这个人杀过人，不是一个或十几个，甚至可能是几十个或上百个。
它像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这是织田的第一个感受。
青年的眼睛让人想到烧死的黑猫，表情让人想到烧死的黑猫，他给人的感觉就像烧死的黑猫。
这是织田的第二个感受。
梦想成为小说家的他，还是无法用优美生动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看法。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也立刻明白了最重要的另一件事——这个人认识他。
而且还是单方面熟悉的那种。
问题就在这里，织田以前在家门口捡到已经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太宰，被邀请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一直作为港口Mafia底层人员负责各类杂活。
他不认为有个人会在他家门口整容成太宰的样子来装成尸体，就为了看看港口Mafia底层人员没有意思的反应。
这种行为既荒谬又毫无意义。
“你是谁？”织田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青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接着仿佛被疲惫压垮，不情愿地合上了双眼。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的存在似乎变得模糊，仿佛生命之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如果不是他的胸腔还有一点轻微的起伏，织田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视情况而言，织田只需轻轻一抬脚，就能让他从楼梯上滚落，他将无法抗拒地滑向地面。
这样，他就会离开织田的私人领域，落在公共区域——那是国家的领土。
在国家的领土上遭遇困境的人，理应得到国家的庇护和救济。
然后织田就可以回到温暖的家中，享受难得的星期天的休息，顺便在咖啡浓厚的香气中吃着美味的早餐。
但就像他第一次遇见这事情一样，织田也就是想想，没真那么做。
主要是那名青年看上去好像要死了，又莫名流露出“我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的情绪，眼底的那份明亮又似乎在说“救救我，我想要活下去”。
就好像青年的面容上刻画着一种对死亡的奇异追求，那是他心中唯一的纯粹之地。
然而，就在这层对死亡的追求之下，他的眼中却闪烁着一抹强烈的、不合时宜的求生**。
那是一种深藏不露的火焰，即使在绝望的边缘也依然顽强地燃烧着。
——矛盾的集合体。
织田看看地面，看看天空，看看青年。
因为今天天气挺不错的样子，所以他想清楚该怎么处理问题了。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阳光温柔地洒在大地上，微风轻拂，带着一丝清新的气息，让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明朗起来。
事实上，即使今天的天气糟糕透顶，阴云密布，雨水倾盆，织田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的决定从没有受过天气的影响。
织田轻轻地从青年的腋下将他抱起，青年的身体比他预想中要轻盈许多，搬运那人到家中并没有感到太大的负担。
他剪开青年的衣物，原本被厚重的衣服所遮盖住的伤口全露了出来。
每一处伤口都深可见肉，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外力冲击。
血液从伤口中不断涌出，染红了衣物和周围的床单，出血量异常地多，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织田不禁皱起了眉头，但如果能立刻得到妥善的处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想着，从壁橱深处取出了医疗箱，开始对他进行简单的应急处理。
只能说多亏太宰平时有事没事就把自己弄伤，加上织田本就对此非常熟练，他现在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得心应手。
处理暂时告一段落，织田抱着手臂，俯视着躺在床上的青年。
他的呼吸逐渐稳定下来。从目前的状况看，他的呼吸器官和骨骼似乎没有受到损伤，但他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织田本人倒是不在意，反倒是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把水壶放到火上，用水浸湿搅拌棒加入咖啡粉后，往里倒热水。
5.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织田煮了一些简单的面条，搭配上自制的酱汁，来作为他的午餐。
午餐过后，织田没有忘记清理厨房，将用过的碗碟清洗干净，把厨房恢复到原来的整洁状态。
他检查了一下家中的其他事务，确保一切井然有序。在这个过程中，他还不忘偶尔回到青年的床边，观察他的呼吸和脸色，确保没有异常。
干完事后，织田便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起一本被翻看了多次的书，静静地阅读。
青年一直在晚上的时候才醒过来。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起初只是一条细微的缝隙，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瞳孔逐渐扩大，适应着室内的光线。
青年的目光在房间内徘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或许是确认自己的位置，或许是在回忆发生了什么。
6.
“你是谁？”织田放下书本问。
青年没有回答。
织田回到厨房，一边取出奶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喝咖啡吗?”
青年依旧沉默，仿佛他的灵魂暂时离开了这个世界，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感知。
织田将煮好的咖啡倒入一个干净的杯子，然后加入一些奶油。
他看着咖啡的热气缓缓上升，用勺子轻轻搅拌，动作缓慢而有节奏。随后，他端着这杯咖啡，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
按流程来说，他们现在应该激情澎湃地互相猜疑了，但其中一个人是织田作之助，另一个人知道他是织田作之助。
织田压根毫无斗志，所以他相当客气地介绍了自己的把对方捡回来的全过程。
青年似乎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整个过程
一直看向别处，令织田都不知道他是否有听进去他说的话。
像是斟酌了好半天，青年才小声开口：“谢谢……”
“不用谢。”织田耸耸肩道，客套般地询问，“接下你要去哪里？”
青年沉默了片刻。
“我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呢。”他拖长着音调如此说到，没有悲伤，只有平静陈述的事实。
青年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小心翼翼地问：“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吗？”
那笑容不像鸟，而像鸟轻盈的羽毛。他笑着，如同一张白纸，让人觉得，他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青年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但又害怕面对可能的拒绝，害怕他的希望像泡沫一样破灭。
对于留在他家这件事，织田简单思考了一下以自己的薪水是否能够他们两个人的生活花销。
又想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是否可以阻止他可能在计划的事情。
织田说：“想要留下就留下，想要离开就离开吧。”
就当是暂时养了只猫。
安吾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吐槽说，别人捡可爱的流浪猫，他捡在自己家门前的尸体，根本没法比较。还有怎么能把当人当猫养啊！人是人，猫是猫！不能把人当猫啊！
可惜他不在这里。
不可惜的是——
今天的晚餐是织田最喜欢的辣味咖喱！
各种食材若隐若现，有切成块的土豆，表面裹着一层薄薄的咖喱汁，均匀的小块的胡萝卜。
它以金黄色的咖喱汁作为底色，散发出温暖而诱人的光芒。咖喱汁的表面微微泛着油光，透露出一丝辛辣的气息。
不过考虑到青年还是个伤员，他的那一份只是普通的白粥。
说实话，青年至少没有对粥的温度或是被喂食的速度表现出任何不满——毕竟，他目前还没有能力自己进食。
他安静地坐着，这让织田感到一丝欣慰，至少在照顾他的过程中省去了不少麻烦。
喂完后，尽管青年一直盯着织田盘子里的咖喱，织田还是非常坚定地拒绝。
他飞快地拒绝后，青年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明显的失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织田没理他，用勺子舀起一勺咖喱送入嘴里，细细品尝着。
咖喱真好吃。
他如示想。
织田与无名青年的生活就怎么简单又不普通的开始了，它开始于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结束于一个未知的不久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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