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织太)依赖(中)

三,你的抚摸

织田作很喜欢抚摸太宰。

武侦众人都看见过这一幕,织田作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慢悠悠翻着书,太宰倚着他的腿,睡得昏沉。织田作的另一只手穿梭在太宰那一头蓬松柔软的黑发间,手指轻缓地游移着,将那乱糟糟的黑发打理得柔顺齐整。

“像在撸猫。”与谢野一针见血地点评道。

有时候,织田作也会和太宰在河边散步,度过一段宁静悠闲的时光。太宰多半是不会在这时候入水的,这是难得快活的时候。何况织田作这时候会牵他的手,他是说,十指交握的那种牵法。握得很紧,简直就像是顺着手指攥紧他的灵魂一样,油然而生一种安定感。

不只是散步的时候,织田作思考问题的时候也喜欢抓住太宰的手,心不在焉地摩挲着,从手背到手腕,一寸寸徐缓地揉捏,而后五指插入太宰指缝,用力握紧。太宰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织田作略高的

体温是怎样逐渐透过他冰冷的手一路烫热到他失序的心脏的,也能感受到织田作由于生着枪茧而有些粗糙的指腹是怎样抚过他的肌肤的,他在这并非有意为之的抚摸里热血沸腾,却又满心愤愤。

“织田作!”太宰甜蜜蜜地撒着娇,“你就只喜欢我的手嘛?”他捧着脸,眨着鸢色的双眸,让织田作不期然想起芬芳馥郁的夏日玫瑰。

“太宰……很可爱。”他答非所问,慢悠悠摇晃手里的酒杯,任冰球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真的非常可爱。”他再度肯定道。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太宰羞红了脸,不管听上多少次,他都会为织田作的赞美怦然心动,羞涩不已。

织田作闷声轻笑,决定暂时不告诉不断追问的太宰,他喜欢握他的手,是因为来自中国的古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让太宰猜一阵子吧,至少,这段时间,他不会因为无聊而自杀了吧?

他微微眯起眼,浅浅地笑了。

四,你的疯狂

太宰治经常赖在织田作身上。

被乱步嘲笑他是不会走路的奶娃娃,还在咿呀学语的婴孩。

“连名侦探大人都不会这样!”双手背在脑后,仰着头,晃动着小腿的乱步毫无顾忌地大声说着,那翠绿色的眸子里是少有的锐利。

彼时,太宰治正同往常一样,对自己的座位弃之不顾,艰难地把自己挤进织田作和办公桌之间。织田作也一如既往地浑不在意——不,或者说纵容要更恰当一些——一边处理着分派给他的工作,一边腾出一只手揽住太宰治,好让他坐得更稳当。

听见乱步的话,他转过头,正正经经地对乱步道:“乱步先生,我也很乐意的。”

乱步听懂了他的意思,太宰喜欢,我也喜欢,那就无所谓了。

“织田你这个笨蛋!笨蛋!”乱步气鼓鼓地大喊一声,“你就等着被——”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太宰治从织田作的肩头处探出脸来,一双鸢色眼眸与他对视,眸中涌动着某种深沉的、粘稠的恶意。

不,要,妨,碍,我!

太宰治无声地对他说。

四年来短暂地在他身上苏醒的光辉仿佛在一瞬间褪去,他又成了那个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让人望而生畏的太宰治。

乱步毫无畏惧,任性的名侦探出乎意料的冷静,直视着那足以让普通人看一眼就做一辈子噩梦的黑发青年,他们就这样隔着已经开始专心致志工作的红发男人持续对峙着。

直到似乎达成某种共识,乱步才重新一蹬腿,椅子转了半圈,让他背对着两人。他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织田,到时候要记得来找名侦探大人帮忙哦!”

哈,该说不愧是乱步先生吗?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真该让那些以为他不懂人心的家伙们好好瞧瞧,这位名侦探是怎样在其他人一无所知时察觉到真相的。

他对织田作的,下作的控制欲。

克制不了,也不愿克制。谁也不知道当他在茫茫人海里一眼看见那熟悉身影时的狂喜和愤怒,竟让他在刹那间头脑发晕,心神混乱。

他跟随那身影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数着那铭记于心的步调,聆听那魂牵梦萦的音色起伏,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与记忆里别无二致的,织田作的面容。

他终于颤抖着开口,假装若无其事地扬起微笑:“哟!织田作!”

红发男人站在街边,转过脸,点了点头,声音是一如既往地低沉柔和:“太宰。”

“好久不见,你长大了啊。”他这样说着,微微张开双臂。

太宰治紧紧盯着他,微微后退,风衣衣兜里的手狠狠攥紧,指甲几乎将手心掐出血来。

终于,他无声哭泣着,扑进了男人怀中。

他没有消失……

他没有消失!

太宰治在冷静地,无声地,发着疯。

江户川乱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一点。

在国木田等人看来,太宰治无非是太过于依赖他那位友人了,几乎是无时无刻不腻在织田作之助身边。特别是一旦确认身处安全环境,太宰治就会千方百计地与织田作之助肌肤相贴。

握手已经是相当收敛的了,太宰治会

把脸贴在织田作之助的掌心,眯起眼不断磨蹭着;会八爪鱼般扒在织田作之助身上,胡乱拱着他的肩窝,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讲着话,或是持续不断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而那位红发男人,对此习以为常,在这等干扰下依旧安之若素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至多顺手揉一揉太宰的头,或是对太宰的每句话都做出回应非常有织田作风格的回应罢了。

当然,这在普通人看来也是过分亲昵了,超越了友人的界限,可一旦想到这是太宰治,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不过是感慨一句“是太宰治啊,那就难怪了”而已。

乱步觉得,全都是一群婴儿都不如的笨蛋,连国木田他们也是。

太宰分明就是在发疯。

在织田身上装定位器和窃听器就算了,对方一旦单独外出执行任务就要查监控也能理解。可过一段时间就要借着触碰肌肤确认实感和温度,趴在胸口倾听心跳,握着手腕感受脉搏,这也有些过火了吧?

当然,这些其实都无所谓,乱步并不打算干涉社员的私事。然而,太宰做得过头了,织田回来至今这段时间里,他闹腾出了多少动静?世界各地的情报贩子都被他想尽办法掏空了库存,可怜的俄罗斯人可算是体验到了一个火力全开的太宰治的威力,手里有的关于“书”的信息全被挖出去。与此同时,太宰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有神论者,不同宗教神祇与恶魔的专业论述堆满了他的房间,民俗学家们关于妖怪的研究几乎撑爆了他的硬盘。

他简直就像是对着世界大喊“我在发疯!”,乱步想不明白为什么居然会有人看不出来!

太宰之所以还能维持理性的假象,不过是织田还在他身边罢了,即使如此,恐惧和焦虑已经让脆弱的平衡摇摇欲坠。名为太宰治的人类就站在深渊之口的边缘,只要维系着他的,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绳索断裂,他就会即刻掉落深渊,再也爬不出来了。

所以说,红发男人的归来到底是好还是坏呢?太宰见到那个男人的身影时,涌上心头的,除了狂喜和愤怒之外,到底有没有同等分量的恐惧呢?

这是谁也不知道的事。

太宰很害怕。

就像是被人类伤害过的猫咪,再次靠近人类时,总会流露出畏惧和退缩来。

织田作之助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一点。

对于红发男人而言,太宰治这个个体简直就像是透明一般,无论他作何伪装,这个男人都能够在第一时间洞穿他的本质,精准无比地捕获潜藏在最深处的内核。

重返人间,于织田作之助本身而言,其实是一件很无谓的事情。他已经为孩子们和店长复仇了,不杀人的信条打破之后,他彻底丧失了写作的资格,留在人世间于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干脆一点走向死亡,倘若能和孩子们重逢,那便更是值得庆贺的事了。

唯有太宰,他的孩子气的、可爱的友人,鸢色眼眸的少年与世界的维系实在太少,他的孤独是那么庞大又那么深邃,足以将这个迷茫的幼童压垮溺毙。或许对于太过于聪明通透的太宰而言,这丑恶的、愚昧的、单调的人世根本不值得停留吧!可他本人却又是那么努力地挣扎着,拼命寻求着一个能够让他爱上这浑浊尘世的理由,好支撑着他捱过漫长的一生。

“救救我啊!”他可爱的友人,他的太宰,无时无刻不在哀鸣,“我好想爱这个世界啊!”

红发男人曾经想过靠近太宰,然而,这是只太过于胆小的猫咪,害怕一切形式的疼痛。对于黑猫来说,没有开始就不会结束,不曾拥有就不会失去,聪明的黑猫见过太多变幻莫测的人心和猝不及防的离别,以至于他根本拒绝任何牵绊。

于是,红发男人只好后退一步,选择默默陪伴在胆小鬼身边,用一缕烛火为他照亮寂静的旷野。

可这陪伴不能长久,当纪德的子弹穿透胸膛时,织田作之助依旧在担心太宰:要留那孩子一个人在这世上了啊,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度过那漫漫长夜啊?

再次醒来,织田作之助是很开心太宰的变化的,长高了,也重了,眼里有些光了,不再是虚无缥缈地和世界没什么联系的样子了,看来,的确是过得还不错。

可是,太宰,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孤独啊?你怎么,还是停留在过去和未来之间,不敢挪动步子呢?

红发男人简直要被友人的怯懦惊到了,内心无数的吐槽蜂拥而至,最终也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抬手重重揉了一把太宰的头发罢了。

还能如何?归根结底,那是太宰啊!

唉,太宰定然是被他吓到了。红发男人叹一声,抽出一根烟,也不点燃,咬着烟蹙眉沉思:到底该怎么安抚太宰呢?

想来想去想不出来,织田作只好买了螃蟹和清酒回家,糊里糊涂地应下太宰一堆的不平等条约,作为居然胆敢抛下友人四年的赔偿。

唯有关上灯,黑暗里,织田作亲了亲太宰的额头,低声道:“太宰,我会去你梦里的。”

所以不要怕,不要哭啊,太宰。

睡着了的太宰没有说话,只翻了个身,抬手抱紧了他。

两个问题:

1,太宰治睡着了吗?

2,织田作知道太宰治做的那些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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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织太)依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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