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if织太)啼笑皆非(五)

电话立刻就接通了,似乎另一端的那个人时时刻刻就等着这一通电话。

织田直截了当地问:“太宰,晚上出来陪我喝一杯吧,就在lupin酒吧。”

那是他常去的一家酒吧,织田相信太宰必定知道那儿。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只有太宰急促的呼吸,织田耐心等待着,直到太宰声音干涩地开口:“好的织田作,我会去的。”

挂断了电话,乱步把打包盒递给他,偏过头看他,有些惊奇的样子:“织田,你还真看重那家伙啊。”

这话并非没有根由,大抵是做杀手那段日子留下的残骸,小说家在与人交往时总是过于内敛。他看起来为人随和,没脾气又好说话,被老爷爷老太太们一围几个小时,来只奶猫都敢挠上一爪子。然而他本性纯粹又淡漠,只顾守着他的原则走他的路,除了少数被他承认的,万事不萦于心。

烟火气十足的红发作家,实乃是顶难亲近的一个人。

然而方才织田同太宰讲话时,带着那么一点儿毫不客气与理所当然,似乎笃定了黑发青年必定会答应,那点儿微妙的亲昵,乱步怎么会看不回来?

名侦探立刻便知道织田的确是把太宰治放在心上了。

小说家不由得赧然,耳尖染了一点薄红,咳了一声:“乱步先生还要去哪儿?”

他这转移话题的法子实在是拙劣,乱步懒得揭穿他,也就从善如流地道:“算了,都这么晚了,还是早点儿回去。”到底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一句,“免得你的太宰等急了,还以为你爽了约。”

织田有些吃不消,讨饶地喊了一声:“乱步先生……”约摸是在武侦过得久了,前杀手也学了点撒娇的本事,虽不像乱步那么浑然天成,但把声音压低些声调放软点,27岁185cm的大男人居然也能叫人觉得可爱。

这谁能顶得住?

至少,名侦探便没能,快走几步,往嘴里填了一颗牛奶糖,转头道:“行了行了,名侦探大人才不会搭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回到侦探社时已是华灯初上,社员们各自收拾东西归家了,唯有社长福泽谕吉和国木田还守在社内。

织田知晓福泽是等着和乱步一起回去,便把那一袋子甜食放在桌上——这些吃食都不经放,若是存在乱步的零食箱里,过上一夜便全坏了。

福泽看得直皱眉,他向来对乱步管得严,既怕他吃坏了牙又怕他饮食不健康,每日都给他定了量。但买都买回来了,也不好浪费,便做主分了一半给织田,叫他带回去拿给孩子们。

织田本以为乱步会生气,仔细一瞧他笑得狡黠,像偷到了鱼的猫,便知晓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福泽自然也看见了,但也不想计较太多,索性就抬抬手放过去了。

待国木田锁了门,几人各自道别,织田就提着这半袋子甜食去了lupin。路途也不算太远,约摸是这些玩意儿用料太足,竟染得他一身的甜香。

酒吧里放了一首老歌,慢悠悠的音乐舒缓又宁静,猫卧伏在他手侧,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毛。织田去摸它,那猫看了他一眼,大概看出是熟人,便没有躲,由着这小子顺毛。

太宰迟迟不来,织田也不急,只在心里想这崽子莫不是想临阵脱逃,这么一想又觉得有趣,忍不住轻笑起来。

虽只和太宰见了一面,但织田总觉得这人说不出的熟悉,倒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彼此都知根知底。

人不能太通透,太通透了,于人性世情上就看得太穿,免不了要失望。也不能太聪明,愚鲁些更能咂摸出活着的滋味来,越是难得,到手时就越快活。然而太宰通透过人又聪明得过了火,世间一切于他,便都百无聊赖,好似开启无双模式的游戏,叫人生不出半点兴味。

他若不是个温柔的人倒还好些,偏偏又太温柔,没法儿把一腔挣扎苦痛叫世间同品,只能变着法儿折腾他自己,渴求着死,又向往着生。

于是织田看他,便像看迷途的稚童,离群的孤雁,人海里彷徨街头的游子,爱怜之情,由衷而生。

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莫名其妙,然而克制不了也无意去克制,就好似期待了太久,以至于感情如开闸放水,难以收束。

老歌换了一首又一首,太宰还没来。

织田问酒保要了一袋子小鱼干,开始喂猫。猫给面子吃了两块,舔了舔爪子,伸了个懒腰,跳下吧台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猫……太宰是流浪猫吧,见识过人心反复无常经历过风霜雨雪的猫咪,对人类畏惧又想亲近——

小说家漂浮的思绪被伶仃的足音打断,他蓦然回头——

清瘦的少女立在楼梯上,宛如一朵幽幽盛放的百合花。她套着洁白长手套的臂膀如此纤细,素色的衣裙衬得她窈窕的身姿如此单薄,而那裙摆和小皮鞋间的一节小腿,又是如此圆润可爱——

她轻飘飘的、空灵的声音,唱歌般地喊道:“织田作——”

小说家神情平静,看着这夜莺踩着灵巧的步子来到他身边,坐在了他旁边的座位上。少女挽着他的手臂,温热的身躯自然而然地依偎过来,埋头嗅了嗅他的衣领,歪了歪头:“织田作是什么组成的~蛋糕、牛奶,和棉被上太阳的香气~”

“啊,带乱步先生去了一趟蛋糕店。”红发作家说着,从袋子里取出一枚樱桃布丁,问道,“要尝尝吗?”

这是袋子里唯一甜度适中的点心了。

少女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突然拖长了声调道:“那我要织田作喂我——”

她的声音让织田想起白鲸的歌声,有种脱离尘世的缥缈,而当她尾音娇俏地上扬时,便又活泼泼地如一只燕子,翅尖在心湖上轻巧地一点。

织田剥开樱桃布丁的外壳,执着小勺子舀了一点,少女挽起一缕散落的卷发,略微低头,洁白的牙齿轻轻张开,将那一小点布丁连同勺子抿进嘴里。

“很好吃哦~”系着黑色纱巾的细嫩脖颈扬起,少女眯起鸢色眼眸,可爱地笑了,“织田作请我吃布丁,那我也要请织田作——”她左右张望,纤细手指点着润红的唇,有些犹豫的样子,“嗯……老板!来两份蟹肉罐头!”

吧台后的酒保大约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客人也听惯了各式各样的要求,神色不变地从柜台底下取了两个罐头出来。

织田接过来,替少女开了一罐。150日元的罐头附赠一支不锈钢勺子,少女拈起勺子的手势就像是拈起一枝桃花。

她舀了一勺,却没有吃,而是送到了织田的唇边,笑吟吟地说:“蟹肉可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料理了!”

啊,她满怀雀跃又藏着一点得意的笑,让织田的手指动了动,很想揉一揉她蓬乱的黑发。但他终究是没有,只是顺从地吃掉了那一勺清甜的蟹肉。

“好吃吧?”少女调转勺子,又舀了一勺,这回她喂给了自己。他们两个就这样,你一勺我一勺地分吃了这一个罐头,那支勺子始终都在少女的指间。

织田点了两杯清酒,味道有点淡,口感也很绵软,少女一手撑着侧脸看着他,笑着问:“织田作是怕喝醉了对我做坏事吗?我很乐意哦——”

她方才便偷偷踢掉了一只小皮鞋,这时将一只柔软的脚掌踩在红发男人的小腿上,鸢色眼眸不怀好意地一弯:“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哟~只要是织田作的话~”

红发作家只捉住那只脚,略一弯腰捡起小皮鞋,给她穿上。少女故意转动脚腕,灵巧地躲闪着,却被织田温热的手掌牢牢擒住了。

“织田作好温柔~”她凝视着红发作家沉静的面容,声音里的甜腻退得干净,梦呓般地道,“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的。你会有温柔贤惠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孩子,在能看见海的房间里,安安心心地写作。你会有很多很多朋友,很多很多读者,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只是,那些人里,没有我而已。

“太宰。”织田平平淡淡地唤了一声。

“和我在一起,织田作居然还会想起别人吗?我要生气了哦。”少女摆出一副吃醋的表情,气鼓鼓地扭过头,似乎在说“还不快来安慰我”。

红发作家想了想,从袋子里取了一颗酒心巧克力,剥开包装纸递给少女。少女飞快地瞅了他一眼,猫一样从他手心里叼走了巧克力,含含糊糊地道:“我可不叫太宰,我叫津岛治子,织田作要叫我津岛,津岛哦~”她强调着,像不服输的小孩子。

织田有点想笑,他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津岛,我目前并没有心仪的女性。”

“好伤心哦,”津岛舔着指尖沾到的巧克力,拉长声调道,“织田作居然不喜欢我吗?我超~级~乐意嫁给织田作的哦!”

她带着笑这么说着,谁也分不清她的话是真是假。

“我很喜欢津岛。”红发作家认认真真说着,语气很平淡,其中的真诚却是不容忽视的。

津岛微微睁大了眼,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身体稍稍后仰又立刻僵住。她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摆弄着另一个蟹肉罐头,语调活泼地道:“是吗是吗?我好高兴!我刚才还在想,如果织田作不喜欢我的话,那就去死好了。连织田作都讨厌的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嘛——”

“津岛。”织田喊着她的姓,让她抬起头来,他盯着少女忍不住慌乱地躲闪的眼眸,静静地道,“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他灰蓝色的眼眸笔直地注视着她,似乎是对她说,又似乎对着,某个善于伪饰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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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if织太)啼笑皆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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