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继之”招了招手,那门上的彩色皮影戏竟然活灵活现地动了起来。
数不清的皮影戏向岑正他们夫妻贴去,一张张彩色的小人牢牢地抓住两人的皮肤向外扯。
“不要,啊啊啊啊啊!”岑正凄厉地惨叫着。
“你想要什么?是金钱还是权势,我都会给你的,我可是一品官员,只要你绕我岑家一命。”他的眼球中布满了红血色,大喊着哀求道。
廖宛荷则哭哭啼啼地撕扯着身上的小人,可就算将皮肤都撕得通红,那小人仍然抓得紧紧的,纹丝不动。
她们身上的纸人密密麻麻,五彩斑斓,哪怕不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看了都会觉得惊悚。
岑正硬生生将自己的皮抠破了,才将一个皮影戏小人撕下去,可那小人刚掉在地上,又用小手揉吧揉吧自己,便再次飞身上去。
屋里传来阵阵惨叫,不绝于耳,但不管他们的嚎叫如何凄惨都毫无作用。
廖宛荷哀叫一声,晕了过去。
岑正不久也紧随其后,双眼一闭,倒头就睡。
而那最小的小孩早就和丫鬟一起被弄晕过去了。
在场还有意识的只有岑云和岑雪。
岑云有些害怕,她抓紧了岑雪的衣袖。
但岑雪素白的脸上惟有淡然,不显一丝惧意,她似察觉到怀中之人微微颤抖,便垂眸轻轻拍抚她的背脊,以作安慰。
岑雪圈着岑云,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姐妹二人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人皮戏歪了歪头:“他们不是你们俩的父母吗?为何你们不对他们的遭遇感到悲伤呢?”
岑雪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们?”
“岑家人一个也逃不掉的。”少年嘻嘻笑着,向她们走来。
“你们知道为何我不伤害你们吗?”
“因为你想要我们的皮囊吗?”岑云问。
这个妖物的行为和话语甚是诡异,在最开始和他对峙时,他便强调了很多次皮囊。
提到姐姐时也是说她的皮囊没有被破坏,说她时也是想要等她病死。
他似乎并不想破坏她们俩的外貌。
而他称自己为人皮戏,他的妖力运作是要借用完好无损的人皮吗?还是说这只是他单纯的癖好?
岑云思考着。
“答对了!”人皮戏笑眯眯的,“你们岑家的孩子人皮都漂亮得很呢,怎么好随便就破坏了呢?”
“就是这黑心肝的岑继之,我也保留了他完整的人皮,谁叫他也长得好看呢?”
好家伙,这妖怪果然是个颜控,岑云嘴角抽了抽。
人皮戏看向岑雪,惋惜道:“大姐,你明明在水里时就已经没了鼻息,我当时可是亲眼目睹的,你已经死了呀!”
“怎么会又活过来了呢,还把心智都医好了。”他抿了抿唇。
“这样的剧情可真是精彩,不亚于一出好戏,让我猜猜,你是真的岑家大小姐,还是和我一样的妖魔附体?”
始终是没有读过小说的,这人皮戏怎么会想到他面前的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岑家小姐,而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现代人穿越而来的,岑云不禁想道。
她和姐姐都不是真的岑家人,他要报仇也不应该找她俩,但现在也不好直接暴露身份。
“不管如何,我就是岑雪,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岑雪不屑,上挑的丹凤眼中含着冷意。
“退后些。”岑雪在岑云耳边嘱咐道。
下一瞬,岑雪手腕翻转,手中的刀刃寒光一闪,向前冲刺,身形如燕,那把只能用来削水果的小刀竟已直逼妖怪的脖颈处。
人皮戏眼中闪过一抹讶然,却并未慌乱,脚下一点,便躲过了刀刃的袭击。
然而未等他停歇,岑雪便又执刀攻向,刀光如流水般连绵不绝,刀尖都快到出现了银花。
人皮戏不再示弱,衣袖翻飞间,无数皮影小人挡住了岑雪的进攻。
不多时,两人已过数十招,看得一旁的岑云眼花缭乱,瞠目结舌。
她姐果然不愧为古早言情文女主,实乃凤傲天本凤,以凡人之躯,竟能同妖怪打得有来有回。
二人斗得难分难解,刀刃和皮影铮然作响。
岑雪气息微乱,这具身体和她原本的身体不同,疏于锻炼,如今没过多久便已感到疲倦,她心下一沉,决定速战速决。
她向桌子横踢一脚,借用巧劲,将桌子推至人皮戏面前,逼得人皮戏另朝一边。
等人皮戏转身,岑雪早已削向人皮戏左肋,然而那刀刃确实捅进去了,人皮戏却仍然似笑非笑。
“啊呀,你不会觉得我还是和人一样吧?”他胸口插着刀,但行动仍然自如,直接抬腿朝着岑雪腹部踢去,岑雪直接被踢到向着墙壁重重摔去。
“姐姐!”岑云站不住了,朝着岑雪跑去。
岑雪睡躺在地上,冷汗直流,双眼微眯,捂着腹部咳了咳,鲜血顺着唇边往外溢。
“姐姐,你没事吧!”岑云心急如焚,手忙脚乱地用手巾将岑雪嘴角边的鲜血擦干净。
“我……没事……”岑雪有些虚弱,但还是回应道。
那人皮戏这会儿又饶有兴致地走近,站在她们俩面前,从高处俯视着她们二人。
那刀柄仍然还插在他的胸口,却不见血流出来。
岑云很清楚,倘若和岑雪交手的是人,这时恐怕早就死了几百回了,奈何这是个妖怪,而岑雪还未像小说中那样得到除妖师的传承,还只是个对普通人的杀手,而没有除妖的能力。
难道她们面前真是死路一条了吗?
觉察到她的视线,人皮戏朝着她弯眼笑道:“你看我好可怜的,胸口被捅了把刀呢。”
语气竟然像撒娇似的,但岑云完全没有觉得他可怜,只觉得他甚是可怕。
人皮戏:“你看。”
说罢就将小刀从胸口处拔了出来,那衣服早在打斗中被刺得破破烂烂的,可以看到人皮戏的胸前破了一大道伤口。
“好漂亮的一具皮囊,可惜被大姐毁了。”他双眉紧蹙,对着岑云展示伤口。
“你要摸一摸吗?”人皮戏将胸前的伤口扯大了些,惨白的胸膛上破了一个大洞似的,很是吓人。
岑云此刻只想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但是她已经有些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了,然而却还是往前一步挡住人皮戏,护在岑雪前面。
岑雪腹部受到攻击,如果再被伤害可能会危及性命。
她之前一直都护着她,甚至还舍身与妖物交战,在战斗时也时刻注意着远离她站的地方。
岑云虽然只是在一旁站着,但也能感受到岑雪对自己的守护。
她也要护住岑雪。
岑云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子,腿吓得都在打颤。
老天奶,她一年前还只是个清澈而又愚蠢的大学生,后面当了一年弱不禁风的病秧子,现在却要让她直面妖魔鬼怪,这不纯粹强人所难吗?
“姐姐,来摸一摸吧,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人皮戏笑眯眯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杀人的怪物,而更像一个纯良的少年。
他牵过岑云的手,握着她的手腕,一点一点的靠近那裂开的伤口处。
直到最后,他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指尖按进伤口。
岑云手伸进去,但什么也摸不到。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知道面前的人只不过是一具皮囊,不知道人皮戏怎么处理的,岑继之的器官内脏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层人皮。
现在她伸手探入人皮,也什么都摸不到,那漆黑的伤口里是虚空一片。
只有在摸进去之前,所触及的皮肤是像活人一般温热的。
诡异,这真的太诡异了。
外表看似活人,内里却什么也没有,到底是什么支撑这个妖怪活动的?
兴许是过于害怕,岑云的指尖都在忍不住地颤抖,碰得人皮戏不禁笑出声:“姐姐,你的手不要乱动,摸得我好痒呀。”
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明明是非常惊恐的场合,人皮戏说这样的话倒是显得她在非礼他似的。
岑云无语得将手从伤口处抽走,倒是被他这么一打岔没有最开始时害怕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人皮戏对她和姐姐是两种态度,甚至有精力和她调笑,但这也许可以利用。
如果不尽快破局,找人来医治岑雪,不知她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她可太知道病痛是多么痛苦了。
岑云假意周旋,指尖点了点人皮戏的脸。
人皮戏惊讶地看向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主动。
“你的技艺真是精湛呀,怎么能将皮囊做得如此栩栩如生,完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真真是令人叹服。”她眼波流转间全是真挚,语气里是由衷的敬佩。
人皮戏哪听过这样的好话,虽然他知道人类都是口蜜腹剑,最为阴险,但他到底也没诞生多久,仍未入世,这下子被捧得有些飘飘然:“那是,也不看看我是打哪来的。”
“南怜玉是天下第一的皮影戏圣手,而他做出来的我嘛,必然也是天下第一的。”
他高兴得像只尾巴乱晃的小狗,只觉得他这姐姐眼光甚是高超,也许将岑家人都杀光之后,留她一命也不是不行。
等她死后,再将那漂亮的皮囊扒下来,好好保存。
但怎料到下一刻,那刚夸完他的岑云就握着桃木簪,向他的胸口间的破洞狠狠扎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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