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塔的晨会大厅,活像一座被硬塞进了星际科技的中世纪教堂。穹顶上,诸神征战的壁画在智能光影的投射下仿佛随时会活过来,那些古老英雄手中的长矛偶尔还会闪烁出全息数据流的光芒。整个大厅都透着一股庄重的肃杀之气。
彩绘玻璃滤出的五彩光线,悬浮在空中的微小尘埃在斑斓的光柱中上下舞动着,在地上投下错综复杂的光影。
穿着复古军礼服和华丽长袍的哨兵向导们齐聚一堂,低声交谈的内容却是精神力阈值和战术部署,活像一群用咏叹调讨论导弹应该轰在何处才能产生威力的割裂贵族。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混合着古老的檀香木、崭新的合金、还有若有若无的精神力波动,杂糅在一起,时常让人产生一种身在旧时代华丽绝伦的凡尔赛宫般的军舰之上的错觉。
新生向导艾略特·温特斯缩在最角落的雕花木椅上,看着周围或高昂这脖颈,或抬头挺胸的贵族们,感觉自己如同一只误入了天鹅群的丑小鸭。
“希望我不会如同是老奶奶穿着一身洁白婚纱配大红色中式袜子那般的突兀。”
他紧张地调整着胸前那枚代表最低阶向导的银质徽章,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就在他努力分辨一位白发老教授关于“精神触须延展性与量子纠缠关联性”的晦涩演讲时,思考着要不要尝试下司康沾魔鬼辣椒酱这一诡异至极的搭配而混乱成一片的脑子,被一阵声音打断。
一阵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却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整个礼堂的空气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某种敬畏与紧张甚至是如面见偶像般期待地,投向那扇巨大的、雕着繁复星月花纹的橡木大门。就连悬浮在空中的全息屏幕都识趣地暗淡了几分,向即将入场的存在致敬。
凌晏走了进来。
他来得比规定时间晚了整整三分钟,姿态却从容得仿佛是在巡视自家后花园。近乎苍白的白金发丝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每一根都服帖得像是经过精密计算,只有额角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更添几分冷冽的性感。冰蓝色的瞳孔如同阿尔卑斯山脉最寒冷的冰川,扫视全场时带着一种俯视般的审视与漠然。
一件墨黑色的丝绒高领外套完美贴合着他高挑纤瘦的身形,领口别着一枚暗红色的宝石胸针,在灯光下泛着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泽。剪裁精良的修身长裤勾勒出令人浮现连篇的腿部线条后被笔直的塞进锃亮的黑色马靴里,每一步都踏在古老的大理石地面上,因主人完美到近乎苛刻的行走方式,跟地面碰撞后发出清晰而孤高的回响,如同在为这个过于喧闹的早晨敲响警钟。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凌晏手上那副柔软的黑色皮革手套。不是普通的防护用具,而是用某种稀有星兽的皮精心鞣制而成。手套的表面有着细微的鳞状纹理,在佩戴者移动时会折射出暗哑的光泽。这双手套为他增添了几分不容亵渎的仪式感,也让人不禁猜想,这双修长的手若是裸露在外,该是何等的惊艳。
“他今天居然戴了'夜魅'系列的手套...”一个女向导压低声音对同伴说,“上次他戴这副手套时,直接把一个挑衅的哨兵变成了会跳芭蕾的青蛙。”
凌晏目不斜视地走向前排那个永远为他预留的位,一张明显比其他座位更加精美的雕花扶手椅,椅背上刻着星辉塔的徽记。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恭迎伟大的君王般自动分开一条通道,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有些头一次见到这位传说级美人向导的新生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呼吸这个功能,也不知是长时间的憋气还是激动,满脸潮红的宛如思春期的少女。
当凌晏经过一张摆放着茶点的长桌时,一个正在倒红茶的服务生机器人突然程序错乱,平日里显示着各种呆萌颜文字表情的显示屏变成了一串乱七八糟的代码,胖胖的机械手中的银质茶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凌晏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茶壶就像被无形的手托起,稳稳地飞回机器人手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凌晏落座的姿态及其优雅,双腿交叠,背部挺直,双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一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得像古典油画中的人物。他甚至没有抬眼看一下讲台上正在发言的老教授,仿佛周围那些或痴迷或畏惧的目光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会议继续,但气氛明显变得紧绷。主讲的老教授语速都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悬浮屏幕上的数据流滚动得更加急促,像是在配合着这份紧张。
如果悬浮屏幕也有手的话,此时此刻也许会跟那位老教授一样,从兜里掏出平日装饰性的手帕,攒干额头上如雨般的汗珠。
老教授心里正长吁短叹着这八百年不用的装饰物头一次发挥了实质性的作用,造化弄人啊……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音冒了出来。坐在凌晏斜后方不远处的哨兵学生安德烈——某个矿业大亨的儿子,以天赋尚可和脾气糟糕闻名——似乎对某项资源分配方案不满,开始用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发出重复的“叩叩”声。这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安德烈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骚包的亮紫色外套,领口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肌。他一边敲桌子,还故意侧过头,朝凌晏的方向投去一个混合着挑衅和某种愚蠢自信的眼神。他的精神体——一只毛发蓬松的山猫——甚至在他脚边显形,傲慢地舔着爪子。
几个坐在安德烈附近的学生都不动声色地挪远了点,脸上露出“又要来了”的无奈表情。显然,这不是安德烈第一次试图引起凌晏的注意,尽管方式愚蠢得令人扶额。
凌晏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甚至连头都没转,只是微微扬起搁在扶手上的右手,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轻轻一动。那动作优雅得像是指挥家优雅的挥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装饰性起手式。
下一秒,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安德烈如同屁股着火般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在全体与会者惊愕的注视下,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哨兵少爷,先是像芭蕾舞者一样踮起脚尖滑稽的转了个圈,然后仰起脖子,清晰而响亮地——
“汪!汪!汪!”
叫了三声。
声音无比洪亮,中气十足,还带着点牧羊犬的欢快。
叫完,他像被抽空了力气般跌坐回椅子,脸上是一片空白的茫然,仿佛刚才那丢人现眼的行为是别人操控了他的身体。更可笑的是,他的精神体山猫也跟着一起发疯,开始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活像一只偷喝了劣质勾兑酒失去理智的猫咪。
死寂。
比之前更彻底的死寂。
有人因震惊不小心碰掉了搁置在腿上数据板,清脆的响声吓得自己一哆嗦。几个女向导拼命抿着嘴,肩膀却在不住地抖动。讲台上的老教授张着能塞下一个星兽蛋的嘴,忘了自己讲到哪儿了。
凌晏这时才微微侧首,冰蓝色的瞳孔扫过呆若木鸡的安德烈,在那只还在转圈的山猫身上停留了半秒,然后转向同样石化的主持人,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提醒对方注意会场纪律:
“现在安静了。请继续讲解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大厅的每个角落,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猛的带着凉意让众人清醒过来。
主持人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悬浮屏幕上的数据流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乱码,连AI系统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凌晏已经转回头,重新将视线投向讲台,好像刚才只是随手拍掉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优雅地调整了一下手套的边缘,腕间一枚款式古老的银质怀表从袖口露出一角,表盖上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
艾略特又听见身边那个高年级哨兵用梦游般的声音说:“看到了吗...那就是凌晏首席。全星际最想嫁,也最他妈不敢惹的男人...上次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想摸他的手,现在还在医疗舱里躺着呢。”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草草结束。再稀稀拉拉的鼓掌过后,凌晏第一个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场。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离去的背影上投下斑斓的光影,那步伐依旧从容不迫,马靴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留下满大厅的人面面相觑,心有余悸。
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座位上怀疑人生的安德烈,唇角恶趣味的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对了,安德烈同学。”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你刚才转圈的动作,比上次进步了不少。”
说完,他转身离去,黑色丝绒外套的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整个大厅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笑声。安德烈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的山猫精神体羞愧地把自己团成一个毛球,消失在了空气中。
几个教授交换着无奈的眼神,摇了摇头。年迈的塔罗教授低声对旁边的心理学导师说:“每次凌晏来开会,我都得准备好急救设备。”
“至少这次没人需要进医疗舱。”心理学导师苦笑着回应,“不过安德烈那孩子可能需要心理疏导...”
艾略特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感觉自己刚刚目睹了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他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初级向导徽章,突然对未来的学院生活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期待——和恐惧。
而在大厅外的长廊上,凌晏正不紧不慢地走着。阳光透过拱形窗户,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摘下一只手套,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墙壁上古老的浮雕。
“无聊。”他轻声自语,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色流光。
这时,一只巨大的蛇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优雅地舒展着灰褐色的羽翼。凌晏伸手抚过精神体坚实的喙,唇角终于露出一个真实的、浅淡的笑意。
“至少今天的会议,不算完全浪费时间,阿克忒斯。”
蛇鹫发出低沉的鸣叫,像是在回应主人的话。一人一鸟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留下身后那个还在为早上的闹剧沸腾的大厅。
我真服了我这……诡异的英式冷笑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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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星辉塔第一的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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