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贝旷回到王城后,足足为女王劳心劳力治疗了一个月。这位年事已高的领袖陛下因为早年征战的缘故,精神海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需要定期进行抚慰。
贝旷这一次耗费的精力很多,结束治疗后就请了一周的假休养。他一个人住在自己在城郊买的房子里,虽然设备不算多,但胜在地方大,而且毗邻自己的母校王室书塾,风景优美,也算一处不可多得的好住处。
休假的这几日恰逢学校校庆,贝旷闲来无事,便回去母校凑凑热闹。
校庆这一日,王室书塾里人头涌涌。
这是一所只有王孙公子才能入读的学校,饶是如此,回来的学生依旧很多。
贝旷有近两年未回来,看着熟悉的风景一时心头感慨万千。
尖顶的钟楼和图书馆在绿草茵茵的草场旁显得格外古朴,阳光洒落在窄长的玻璃窗上,反射出明亮的光,正像朝气蓬勃的少年。
“贝旷!”
一个熟悉的声音跃入耳朵。
贝旷回头就看见明寒冲他招手。
“你怎么在这?”贝旷吃惊地看着他走过来。
“我回来述职,顺便休息几日。”明寒说,“你的工作结束了?”
贝旷点点头。
两人交流了几句工作和最近的安排,便没有更多的话。
贝旷沉默了一下,“要不……一起?”
明寒欣然答应。
贝旷知道明寒和他一样都是从王室书塾毕业的,但两人相差了两级,导致他一直觉得他和明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现在聊起来,他却发现明寒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和他有很大差异。
相反,明寒的学校生活比他的有趣多了,平时会和朋友去打球、划船,甚至参加古武术大赛,还获得了第一名。
贝旷无不羡慕地说:“你当时一定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吧?”
明寒瞧了他一眼,道:“风云说不上,吹吹小风,清洗一下校园还是有的。”
贝旷嘴角弯了弯。
两人行走的路上,又遇到了一些来追星的人。现在两人都是王国中的名人,认得他们的人多,回来学校自然更容易被认出来了。
好不容易摆脱热情的粉丝,两人走在绿荫满目的小道上,明寒看着蜿蜒而去的小道,再往前走便是食堂了,心念突然一动,思绪飘飘荡荡就回到了四年前。
他第一次见贝旷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小食堂。那时,腼腆的少年为一位弱小的学生出头,硬是将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条蛇扔到了霸凌者的身上。
那伙人都是学校里有名的校霸,被贝旷这么一搅和,顿时气得要上前去揍他。
明寒本来是站在旁边看着的,但看这位瘦弱的少年被堵在了中间,一时看不下去,便上前把人救了出来。后来,为了这件事,他舅舅还特意来学校跟校长道歉,那几个校霸也好几天没能来学院。
那天明寒帮了人也没有问他的姓名,只当是做好事不留名了,哪里想到后面还会有那么多的交集。
“贝旷!”
思绪飘荡间,侧边的树林里突然奔出一个人,眼睛发亮,嘴里喊着名字。
明寒皱了皱眉,想起这好像是当时贝旷的一个同学兼好友,两人也见过好几次面。
“商问!”贝旷惊讶。
这个胖胖的青年戴着一副圆眼镜,看着十分可亲。
“没想到你回来了!”商问说,“明大哥也在!你们现在还联系呢!”
贝旷皱了皱眉,正待问什么,明寒却接上话了,“好久没见了,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研究院谋了个职,哪像你们两位。”
贝旷和商问续了会旧,很快他们就分开了。
贝旷边走边问:“听他的语气,我们之前认识?”
“嗯。”
嗯?
贝旷震惊,“我们认识?!那你怎么不说?”
明寒笑了,“说什么?你失忆的事也不算什么秘密,我就算说了,又能有什么用?”
贝旷一时语塞。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自从和明寒一起在学院里逛,他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此前已经有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你要是早告诉我,我们也就不用——”
贝旷想起自己在新婚之夜里对明寒说话的语气,脸微微发红。
那样冷淡直白,他一定觉得很伤人吧?
“既然你不记得,那说了也并不会改变什么。”明寒说,“何况,你的确不记得我,我告诉你之前的事情,只会让你有负担。”
贝旷愣住。不知为何,明寒这句话让他的心像是落入了热水锅里,有些热,但又并不会烫,只是搅得他的心莫名有些混乱。
“那你告诉我一些以前的事吧。”贝旷说,“我们以前是怎么样的?”
以前?
明寒看着他认真发问的目光,思绪在记忆之海里游荡,曾经有许多次,贝旷也是这样认真地注视着他。
这时两人正途经礼堂,明寒看着一旁大树下的长椅,忽然想起什么。
“要真说事情,还真有一件有趣的。”明寒露出一个笑容。
“你说。”贝旷说。
“临毕业的时候,我负责组织学院里的一次辩论赛,那时候我忙得天天没空睡觉,更别提吃饭了。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得来了消息,悄没声的就天天中午给我送饭。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谁多买的,后来一问才知道是你给我送来的。有一天我提早结束了预演,在门外等你,果然就把你给逮住了。你拎着东西呆住的样子别提多好玩了。”
贝旷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事,天天给明寒送饭,而且还不出声,放下饭就走?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小姑娘给情人送饭呢?
贝旷轻咳一声,打断自己没边的胡思乱想。
“那后来呢?”
“后来,你给我逮住就好几天没来,后来又接着来了。喏,就是这,我那段时间天天和你一起在这吃饭,路过的学生谁都知道你给我送吃的。”明寒笑道。
贝旷耳朵红了,脸有点热,转过头去,“那我还挺关心学长,那些人看你没饭吃也不管你,可真够冷血的。”
明寒笑笑没有说话。
不过,听了这一段往事,贝旷心里莫名觉得与明寒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这人看起来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没想到在学校里竟然是辩论队的,真是小看了他。
贝旷想着,自己那时候那么关心明寒,想必是真的将他当成很好的朋友。贝旷知道自己的脾气,如果不是真心对待一个人,压根不会关心那个人的死活,更别提吃穿这种小事。
“还没问过你,你失忆是怎么回事?”明寒突然开口。
贝旷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想了想,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说:“其实,这是个意外。”
那是在三年级的时候,那天本来一切如常,但没想到到了傍晚,王室书塾的上空突然一声巨响,一个黑色的“眼”出现了。
“里面跑出来很多异兽,将整个学院都给落满了。虽然安全官们立刻就前来清剿,但还是又很多学生受了伤。”贝旷说,“我那天正好在室外,没有赶到躲避点,半路上被异兽撞上了,躲进树林里的时候被气流冲击到就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那一次的事故明寒听说过,但是那是他刚刚进入特殊军团,被派到了其他地方,没有参加这一次的救援。
“我有一个朋友在这个事故里去世了,这还是我后来去问才知道的,我当时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发生了很严重的事。”贝旷道。
明寒曾经听贝旷说过他从小只交了一个朋友,这个人陪他度过了大部分的少年时光,没想到这个人后来竟然死在了事故里。
这样一来,贝旷身边就没有朋友了。
明寒知道贝旷是怎样的一个人,要他在医疗中心交朋友简直是不可能的事。难道这两年他都是一个人?明寒的心莫名生出几分怜惜。
“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再交个朋友吧。”明寒笑了笑,“就当我们重新认识。”
贝旷心中某处一跳,“你……不介意我之前说的话?”
“我从来没放在心上。”
贝旷脸红了,“我那时候说话难听,我是没办法和不认识的人一起,才会……”
“我知道。”明寒说,“你也原谅我了?”
贝旷眨了眨眼睛。
一道记忆在脑中闪现。
新婚之夜的那一晚——
“……那你说,我们这十年里还能不能和其他人谈?”明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贝旷刚提出十年形婚,但他实在无法接受伴侣搞婚外情这种事,“不行。”
“贝旷,你要我十年禁欲吗?”明寒冷笑道。
贝旷语塞。
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说法很过分,可是,他的内心的确是这样想的。
明寒把他压到墙上,“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贝旷抿着嘴,“这不是我的错,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是么?那不如我们就这样当十年夫夫吧?”明寒咬牙切齿地说。
不知是不是被贝旷的要求给气狠了,明寒竟低头狠狠吻了他一下。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咬。贝旷惊怒之下咬了明寒一口,猛地把他推开。明寒的目光仿佛一头要吃人的狼。如果那天明寒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回去执行任务,恐怕他当天不会如此轻易的收场。
贝旷明白明寒是在强吻而道歉,脸不由红了。
“我已经忘了。”他转开目光。
“我们以后还是朋友。”贝旷说。
这一天,两人悠闲地将学院逛了一遍,分别时,两人没有了往日的生分。
回到家中,贝旷想起今天的事情,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如果两人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然而,没过两天,贝旷突然得知边境大规模爆发异兽潮的消息。明寒当天就被调走了,贝旷连道别都没能与他道别。
再得到消息时,贝旷正在医疗中心工作。
他接到军部发来的特殊信件,这一般是给家属的——
尊敬的贝旷先生,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丈夫明寒指挥官近日于战事中失联,我们已尽全力搜救,目前暂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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