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树洞“显灵”与鼻涕虫的审判
“树洞广播站”的业务,在“香屁专利”事件后达到了一个荒诞的巅峰,也短暂地陷入了瓶颈。毕竟,家属院小孩儿的“宝贝”和“烦恼”也是有限的,总不能天天往树洞里塞橡皮头儿和抱怨“我妈不让我看《恐龙特急克塞号》”吧?
直到那个闷热的、知了都懒得叫的午后,一个“神迹”,让树洞银行(广播站)的声望原地起飞,直冲云霄!
事情是这样的。家属院有个孩子王,叫刚子,比我们大两岁,长得人高马大,平时最爱干的事就是“拔份儿”(逞强),尤其喜欢欺负大胖这种体型有显著优势的。那天,刚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绿油油、肥嘟嘟的菜青虫,用细线拴着,像遛狗一样在院子里溜达,故意往怕虫子的小丽跟前凑,把小丽吓得哇哇直哭。
大胖作为小丽的“忠实跟班”(主要是想抄人家作业),平时见了刚子像老鼠见了猫,这会儿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梗着脖子吼了一句:“刚子!你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整个院子都安静了。刚子眯着眼,像头被挑衅的小豹子,捏着那只扭来扭去的菜青虫就朝大胖走了过来:“嘿!胖墩儿!长能耐了?敢跟我叫板?”
大胖那点勇气瞬间漏光了,脸刷地白了,腿肚子直转筋,求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向我们几个。我?我虽然自诩“树洞站长”,但面对刚子的拳头,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小丽更是吓得躲到了我身后。
眼看刚子狞笑着,要把那条恶心的虫子塞进大胖脖领子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啪嗒!”
一个黏糊糊、湿漉漉、暗绿色的东西,不偏不倚,正好从天而降,精准地糊在了刚子锃亮的脑门儿上!
刚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空袭”打懵了,下意识地用手一抹——嚯!好家伙!一条肥硕无比、还在蠕动、拖着亮晶晶粘液的鼻涕虫(蛞蝓)!
“啊——!什么玩意儿!恶心死了!”刚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像被开水烫了似的跳起来,拼命甩手,想把那滑腻腻的玩意儿甩掉。那条鼻涕虫顽强地吸附在他脑门上,留下一条闪亮的“足迹”。
我们所有人都看傻了。这……这哪来的?
刚子好不容易把鼻涕虫扒拉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成了烂泥,气得满脸通红,头发根都竖起来了:“谁?!谁干的?!给老子站出来!”他凶狠的目光扫视全场。
没人吱声。大家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无辜加茫然。这鼻涕虫,难道是自己飞过来的?
突然,大胖像是被雷劈中,猛地一指老槐树那个黑黢黢的树洞,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唾沫星子乱飞:“树洞!是树洞兄弟!它显灵了!它看不惯你欺负人!它吐的!是它吐的鼻涕虫惩罚你!”
大胖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直接把在场所有小孩儿,包括刚子,都给镇住了!大家齐刷刷地看向那个沉默的树洞。洞口黑黢黢的,深不可测,仿佛刚才真的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里面精准地弹射出了一条鼻涕虫,执行了正义的审判!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照在树洞上,给它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光晕。
刚子也被这“神迹”惊得忘了生气,他狐疑地看看树洞,又看看地上那滩鼻涕虫的“遗迹”,再看看一脸虔诚(其实是吓傻了)的大胖,最后摸了摸自己脑门上残留的冰凉粘液……他脸上的凶狠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疑、后怕和……敬畏的神情?
“真……真是树洞?”刚子的声音有点发虚。
“那还有假!”大胖一看有门儿,立刻挺起胸脯,进入了“神棍”模式,唾沫横飞地开始忽悠,“树洞兄弟!灵着呢!它啥都知道!谁干坏事,它就吐谁!吐虫子!吐癞蛤蟆!吐大马蜂!刚才那就是警告!下回再敢欺负人,它……它直接吐条蛇在你被窝里!” 大胖越说越邪乎,把自己都说得打了个寒颤。
刚子的脸彻底白了。他平时再“拔份儿”,毕竟也还是个半大孩子,对这种“超自然力量”有着本能的恐惧。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离那棵老槐树远了些,眼神飘忽,不敢再看那个黑黢黢的洞口。
“哼!算……算你走运!”刚子色厉内荏地冲大胖撂下一句狠话,又心虚地瞥了一眼树洞,像是怕里面再飞出来个什么玩意儿,然后灰溜溜地转身跑了,连他那只“爱宠”菜青虫都不要了。
“哇——!” “树洞显灵了!” “太神了!” 刚子一走,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孩子们呼啦一下围到老槐树下,对着树洞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狂热和敬畏。连小丽看树洞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感激——鼻涕虫虽然恶心,但它救了自己和大胖啊!
我作为“树洞站长”,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一方面,大胖这瞎话编得也太离谱了!树洞吐鼻涕虫?它又不是□□!可另一方面……刚才那鼻涕虫掉下来的时机,也太特么巧了吧?巧得让人不得不犯嘀咕!难道……树洞兄弟真的在默默关注着我们?用它的方式主持正义?
不管怎样,树洞的“神迹”经过大胖添油加醋的传播(他自动升级成了“树洞神谕首席解读官”),迅速风靡整个家属院,甚至传到了隔壁几个院儿。树洞广播站的业务,不,现在应该叫“树洞神坛”了,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火爆!
孩子们排着队往树洞里塞东西。不再仅仅是宝贝和烦恼了,更多的是“贡品”!
有塞舍不得吃的、融化了一半的水果硬糖的(祈求考试别考砸)。
有塞捡到的、特别圆润光滑的小石子的(祈求明天踢毽子能赢)。
甚至有个小不点,把他奶奶刚给他煮的、还热乎的茶叶蛋塞了进去!(祈求他爸别再揍他屁股)。结果可想而知,第二天树洞口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茶叶和变质鸡蛋的怪味,招来了成群结队的苍蝇,场面一度十分“下饭”。
树洞俨然成了家属院小孩心中的“许愿池”兼“正义审判庭”。谁跟谁闹矛盾了,不去找大人评理,反而跑到树洞跟前互相告状:
“树洞兄弟!二狗子抢我玻璃球!”
“树洞兄弟!他胡说!那弹珠是我先看见的!”
然后两人就眼巴巴地盯着树洞,等着它“显灵”主持公道,最好能再精准地吐点什么东西惩罚对方。
我和大胖、小丽作为“神迹”的亲历者和“神职人员”(自封的),地位水涨船高。尤其是大胖,走路都开始带风了,鼻孔朝天,俨然成了“树洞代言人”,动不动就:“我代表树洞兄弟警告你……”
然而,好景不长。神坛,总是最容易崩塌的。
几天后,又发生了一起“欺凌”事件。这次是院里的“小霸王”铁蛋抢了小不点三毛的冰棍儿(三分钱一根的色素糖水冰)。三毛哭唧唧地跑到树洞跟前告状,大胖作为“首席神棍”,立刻义正言辞地对着树洞喊:“树洞兄弟!铁蛋抢小孩冰棍儿!罪大恶极!快显灵惩罚他!”
铁蛋比刚子还浑,压根不信这套,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笑:“吐啊!有本事再吐条虫子啊!老子正好拿它喂鸡!”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树洞。
一秒……两秒……三秒……
树洞沉默着,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嘲讽的嘴。
铁蛋得意地哈哈大笑:“看!就是个破窟窿!骗小孩的玩意儿!”
大胖脸上挂不住了,急得脑门冒汗,对着树洞又是作揖又是跺脚:“兄弟!给点力啊!吐!快吐!”
就在这时!
“噗叽……”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粘腻的声音。
一个东西,真的从树洞里掉了出来!
不是鼻涕虫,也不是马蜂。
是一条……软塌塌、半透明、沾满了灰尘和不明碎屑的……陈年鼻涕虫的干尸!风干得只剩下一层皮,像块恶心的橡皮泥,掉在地上,毫无生气。
“……”
空气瞬间凝固了。
铁蛋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古怪的“呃……”。大胖张着嘴,表情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三毛的哭声都停了。所有满怀期待的孩子,脸上的表情都裂开了。
这……这就是“显灵”?这“惩罚”也太……太敷衍了吧?连活物都不是了?
铁蛋最先反应过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嘲笑:“哈哈哈哈!干尸!树洞就吐出来个这?大胖!张晓峰!你们俩骗子!什么显灵!就是个耗子窝!装神弄鬼!”
大胖的脸红得像猴屁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站在一旁,看着地上那条风干的鼻涕虫“干尸”,再看看那个沉默的、仿佛在无声嘲笑着我们幼稚把戏的树洞,心里五味杂陈。完了,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神坛”,被一条过期的鼻涕虫干尸……砸塌了。
树洞兄弟,你这业务能力……波动也太大了吧?上次是精准空投**鼻涕虫,这次就糊弄个“僵尸版”?你这“显灵”……还带保质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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