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妙虽然在盛都一众贵女中不怎么出风头,但毕竟身份样貌才情摆在那儿。旁人论起贵女排行来总是绕不开她。
坊间对于梵妙的评价也是简单,只有淡淡的一句话:文德贤淑,有女如此,娶做夫人,必定家宅和睦妻妾成群,共享天伦之乐。
换而言之,有梵妙这样识大体懂规矩的夫人,完全不善妒。未来夫君大可娶十几房小妾过门,安心享受美女环绕的滋味。其余一切,包括府中上下公婆事物小妾俸禄,梵妙都会打理妥帖。
一开始听到这个评价时,梵妙气极反笑。这句话听得耳熟,好像在很多年前殷老夫人也是如此评价张氏的。
可不是嘛,出身名门的张氏就是个极为有肚量的主儿,在大事上以殷老爷为天,在小事上能看不见就看不见。所以殷老爷才能如此潇洒,对于烟花之地出入自由。
但梵妙讨厌这样,她无法忍受自己未来的枕边人在怀抱另一个女子的时候对她诉说深情。一旦如此,再惊艳冠绝的人都猪狗不如。
更别提潇洒过后让自己收拾烂摊子,别说这辈子,下几辈子都不行。
可怎样才能避免自己的未来像张氏一样黯淡无光呢?梵妙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把自己给累到了。
张氏见独女愈发憔悴,便趁着天气清朗时带她到郊外的寺庙赏花。
一路繁花相送,可香车内的美人却无半分欣赏之心。
“你到底怎么了?”张氏拉着梵妙的手,美眸盯着对方日渐瘦削的下巴,一脸心疼。
自从被殷老爷的风流多情伤透心之后,张氏就把年少时期的深情缚之高阁。现在的她,一心一意全在子女身上。
“没什么,只是在琢磨所求之事佛祖能否应答。”梵妙勉强一笑,不想让母亲担心。
张氏:“傻孩子,佛祖每日听到那么多所求,又有多少所求能一一兑现?不过事在人为罢了。”
梵妙了然,对张氏一笑,让后者安心:“母亲所言甚是,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张氏信佛,每年都会给郊外寺庙捐一笔不菲的香火钱,所以她在这里拥有独立的厢房。每一次来寺庙都会邀约过往的闺中密友,一同听寺庙高僧讲解佛经。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张氏只是让梵妙别乱走,随后就跟好友一同去听讲解禅经。看到母亲脸上出现真心笑容,梵妙自然不会去烦她。只是规规矩矩跪在蒲团上,虔诚祭拜。
“到底,我心里所愿要如何实现?”
梵妙睁眼,在微风吹拂间,青石板砖上光斑如细碎黄金。菩提树下,叶落花开。淡雅的花瓣轻轻漂浮,落到少年郎挺阔的肩膀上。
“嗨裴兄,你果然招蜂引蝶。”少年郎对肩头的花瓣不甚在意,可同行人却调笑。
“走吧。”他淡淡道,声音瓷实明亮,却毫无雀跃激情,反而如碧溪流水般无声。
身穿玄衣的挺拔青年踏着春光步步远离,可梵妙的注视如从未偏移半刻。
她看了许久,才轻声问:“轻蝉,那是谁?”
轻蝉:“是裴国公家的三子,现任御史台御史中丞的裴步潦裴大人。”
是他啊。
梵妙了然。
裴家世代功勋,是如今盛都中最鼎盛的权贵世家。裴国公共有三子,裴步潦是养子。梵妙在过往的女眷聚会上也曾听闻过关于裴步潦的传闻,说他英明神武才德兼具,只可惜不是裴家亲子,所以多多少少受到出身这方面的影响。
也曾有贵女痴迷于裴步潦的容貌,却在深思熟虑后断了念想。
现在这个世道,还是嫁给货真价实的贵族子弟好一些,至少有祖上庇护荣华富贵总是能享不尽的。
可梵妙却不这么想,她突然发现佛祖好像真的给了自己一个启发。她不愿意受夫家钳制,那么裴家养子裴步潦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以她的家世嫁过去,裴家必定想要好好结交,所以裴步潦绝对不能轻视怠慢她。
而裴步潦虽是养子却养在裴家,职位也是权力日渐扩大的御史中丞,这样的一个女婿想来殷老爷跟张氏也挑不出错。
未来再来一个去父留子,直接美哉!
梵妙离开大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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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打定主意后,梵妙对于裴步潦就格外上心。只可惜这位裴大人好像对男女情爱并不在意,反而更钟情于公务,经常挑灯至深夜。梵妙那封借着弟弟殷飞沉名义的请柬从送进来就被压在案牍最下方,一直不见天日。
这次庆侯世子百日宴,梵妙竟然意外撞见了呼吸急促的裴步潦。看着对方摇摇晃晃的身影,梵妙一头雾水。
“他这是怎么了?”她问。
“似乎是中了药。”轻蝉拧眉,她总觉得这府中藏污纳垢,还是早些带小姐离开为好。
可正当她要牵起梵妙的手时,梵妙却抢先上前一步,似乎是要跟着裴步潦一同进去。
“小姐,不可。”轻蝉制止,冲对方摇头。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梵妙朝轻蝉微微一笑,眼神清明如皎月。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在赌。
昏暗的厢房内,裴步潦难受得厉害。他显然没想到今晚竟然有人会对自己动手,明明他一直都掩饰得很好。如此不引人注目的自己,怎么会让别人动了念想?
他想不通,只觉得腹部热得厉害,一股□□用尽内力压制却越燃越烈。裴步潦开始回想到底是那一步出了问题,最后发现是自家妹妹裴暮雨端来的那杯茶。那茶本来是要给三殿下的,只是三殿下不喜欢红杉,所以没接。自己为了不让妹妹难堪接过呷了一口,结果就变成这个样子。
怪不得最后妹妹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原来如此。
裴步潦苦笑,对于这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他心里极为无奈。觉得裴暮雨还是太心急了,明明圣上已经下旨给她跟三殿下赐婚,父亲那边也跟三殿下谈妥。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就能风风光光做三皇子妃,甚至未来的皇后。
可她怎么那么心急呢?
苦恼之余裴步潦还是庆幸一些,至少这杯有问题的茶是被自己喝的,不然要是被三殿下知晓此事恐怕多年以后他上了位,第一个要找算账的就是裴家。
不行,还是要提点一下妹妹,让她少做蠢事。
“唔。”裴步潦按着胸口,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炙热的。一种深入脏腑的难受让他无力宣泄,浑身酸软的同时心脏跳得厉害。
“啊,这里有一间屋子,我要睡觉了。”院外竟然传来一个女子醉酒的痴嗔,影子也随即出现在窗户上。
不好,他要走了。
裴步潦暗叫不好,知道此时此刻不管来的是谁他都有嘴说不清。可双腿发软根本不听使唤,他刚一起身就重重跪倒在地,膝盖传来的疼痛勉强让混沌的思绪清醒半分,可还是根本走不动。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啊......”
正当裴步潦不知如何是好时,那醉酒的女子传来软软的一声叫喊,接着外面安静下来。
月光照亮窗户,影子消失了。
裴步潦松了口气,抹掉额间的汗水。只是没等他彻底呼出这口气,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
“裴大人,终于见面了呢。”进来的少女无疑长得极美,只是她的美带着清冷,眼里带着狡黠,清灵动人。
跪在地上的裴步潦微微一怔,似乎是在思考对方是谁。
“我叫梵妙,殷府小姐,你可要记住我了。”
少女微微一笑,煞是明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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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侯世子百日宴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把好端端的喜庆氛围闹得诡异。
原来是三皇子醉酒后正在雅厢休息,没曾想被闯进来的殷莘莘钻了空。二人有了夫妻之实,又被下人目击。这事闹得轰轰烈烈,最后为了两方只得相互成全。
谁都知道上个月陛下刚下圣旨给三殿下和裴府小姐赐婚,这会儿殷莘莘插了一腿成为三殿下的侧妃。在场的还未出阁的裴家小姐直接气得脸都绿了。
这事是梵妙在回府的马车上才知道的,她刚回到宴席上就被严肃的氛围给吓到,然后大嫂刘儒墨就直接拉着她回府,在路上才压低声音一一道来。
“没想到她真有胆子,”刘儒墨一脸唏嘘,感慨:“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福是祸。”
梵妙慢慢呼吸,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刘儒墨的心全在刚才的那场意外上,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全然没有发觉身旁的小姑子面色潮红,领口微松,就连耳垂下方的耳环都戴反了。
她小心翼翼吐出一口浊气,唇间火热似乎还沾染着淡淡红杉茶香。男人瘦削结实的身躯,紧绷下颚的汗水顺着线条滑落的画面是如此的清晰,让梵妙面红耳赤。
“妹妹,你很热吗?”刘儒墨关切问。
“没,不热。”梵妙摇头。
“唉,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福是祸。”刘儒墨叹气,虽然她跟殷莘莘并不交好,但毕竟都是殷府人,福不会一起享受但祸害是要共同承担的。
虽然殷府也是大户,可身为庶女却做皇子侧妃终究是有些勉强,更别提殷莘莘的生母是那种身份。如果不是殷老夫人为了殷府着想拿出诰命来压三殿下,或许三殿下只会纳殷莘莘为妾。
“事在人为,怨不了谁。”梵妙摩挲指尖,回过神来神秘一笑。
其实她想说这才是殷莘莘最希望达成的局面,这招棋虽然下得险,却还是赢了。
只是让梵妙不解的是,那假山后的容家女和三殿下是否也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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