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步潦虽然已求得圣旨,可两人的婚期却被排在了年末。原因无他,无非就是要等适龄的皇子先行成婚。
永玄帝膝下女多子少,皇子总共也才四位,大皇子早已成亲,现如今轮到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这两位皇子年纪相仿,可性格却天差地别。二皇子赵浩严冷峻严肃,刚正不阿,且他从小就在军营锻炼,为人处世杀伐果断。而三皇子赵浩其则温柔谦和、多才多艺,是无数名门贵女心中的良人。
如果只是看传言,那么梵妙也会觉得待人宽和的三皇子会是最好人选。可老天爷偏让她撞破那晚上的假山事件,再加上殷莘莘蓄意下套的成功,这让梵妙觉得这位三皇子行事太过于风流,不好不好。
可既然裴相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三皇子做正妃,那是否意味着裴家已经选择站队了呢?
自己嫁过去难道也要遵循对方的选择吗?
不过这件事还未想清楚,眼下另一件事接踵而至。三皇子迎娶侧妃的日子即将到来,而殷莘莘生母李妾姬的身世却成为对方鱼跃龙门的关键一坎。这会儿大招旗鼓抬为平妻肯定不现实,一是殷老夫人不准,而是张氏娘家也不肯。所以殷郑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未来能成为皇亲国戚,终于下了狠手。
他面上割爱,把李妾姬送到边远的田庄上,然后下令府内上下绝对不能再提起“李妾姬”这三个字,最后他让殷莘莘入了族谱,并且是挂在张氏的名下。
张氏虽然不愿,却碍于夫令不敢不从。不管怎么说殷莘莘做了侧妃她面上也有光,所以也就尽心尽力做最后的教导。只可惜殷莘莘早已长大,性子定型,哪怕明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一点都没听进心里。
“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大嫂刘儒墨看到殷莘莘那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由得用折扇挡住脸,压低声音对梵妙道。
梵妙心里叹气:“这要看她的造化。”
“可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贵人。她这般气盛,可千万不要连累到殷家。”
刘儒墨所言并非多虑,实际上殷郑也有这样的担忧,所以才花重金从宫里请来了最严格的教习嬷嬷来训练殷莘莘,只可惜没多少效果。
离开张氏的宅院,梵妙在湖边散心。她看着湖中成群结队的小鱼儿一个接一个冒头吐泡泡,把自己的倒影弄起涟漪,脸上不由得出现笑容。
突然远处就急匆匆走过一群人,她们个个低着头,由前头的中年男人带领着快速离开。
细细思索的声音引起了梵妙的注意,她朝那边看了一眼。
“那是什么?”
“回小姐的话,好像是李妾姬院子里的人。”轻蝉附身耳语。
她视力好,只看一眼就明白过来。
梵妙拧眉,水润的杏眼染上不解:“李妾姬不是前天就被送走了嘛,怎么这会儿她院里的人才跟过去呀。”
“好像确实有点问题。”轻蝉也反应过来。
可李妾姬一事早就随着殷莘莘光明的前途而烂在地里,现在没人敢再提起这个女人,这个曾经被殷郑放在掌心上宠爱的妾室。
盛都十几里外的田庄,打扮花枝招展的李妾姬正对着铜镜梳妆。她哼着小曲儿,心情愉悦,因为昨晚上殷郑说今天还要过来看她,在给她添置一些物什。
李妾姬身段婀娜,面若秋水玲珑。她是江南人,年少时被家里的父兄卖进青楼,后来因为习得一手好琵琶而成为了楼里最出名的清倌。某次殷郑下江南考察,顿时被弹琵琶的李妾姬吸引,于是花费重金为她赎身并且带回盛都。
虽然在殷府吃喝不愁,可殷郑却不容许她外出,所以外界只知道殷郑有位颇受宠的妾室,却不知道这位妾室出身如何。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李妾姬抿了抿胭脂,琉璃坊最出名的琥珀胭脂衬得她面若桃花。
出身低贱又如何,她还不是过上了富贵日。等到日后自己的女儿成为了皇子侧妃,或者说是未来皇帝的妃子,那么她李氏就是天子的岳母,到时候还有谁敢说她的不是?
“哟,已经穿戴整齐了。”一个老嬷嬷走了进来,她是田庄上的管事,脸色土黑,笑起来很是僵硬。
“周妈妈,老爷什么时候来?”李妾姬从不拿正眼看这个女人,一是觉得对方太过于粗俗,而是自己母凭女贵还是少跟低贱之人交往为好。
“老爷不来了,特地吩咐奴婢来送李妾姬上路。”周嬷嬷皮笑肉不笑,摆摆手,一个小厮就端着一壶酒上来。
“这是干什么?”李妾姬一愣。
“老爷说了,李妾姬的存在就是三小姐的污点。三小姐未来可是要做贵人的,她的生母就是将军府出身的殷夫人张氏。”
“所以,李妾姬,麻烦您上路吧。”
李妾姬吓得花容失色,手里的玉簪“啪啦”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爷不会这么对我的!”李妾姬尖叫,像是疯了一样冲出去。
可那些婆子们却按住了她,周嬷嬷上前面无表情地把毒酒灌进李妾姬的嘴里。
“李妾姬,您就当是为自己的女儿积德。老爷念在旧情特此您毒酒一杯,安安心心上路吧。”
“不......”李妾姬眼里流出悲痛的泪水,她没想到昨晚上还跟自己恩爱的男人竟然如此人面兽心。
她可是给他生儿育女,一起生活了数十年的枕边人啊。
难道那些“爱”都是假的吗?
“殷郑,你好狠的心啊,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大雨倾盆,田庄在瓢泼的雨色中逐渐朦胧,刚才一声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喊好像只是错觉。
雨水宛如断线珠子一般掉在屋檐,噼里啪啦惹人心烦。梵妙坐在桌前画画,只是这画画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梵妙微微侧头,无论怎么想都再也下不去笔。
“小姐,”轻蝉进屋,裙摆还沾着水渍,她似乎有话想说。
梵妙心领神会,让其他婢女退下。
“可是查到了什么?”梵妙见状就问。
轻蝉上前,凑到梵妙耳边低语了几句。梵妙脸色会越来越白,最后像是被抽掉力气一般轻轻落座。
“真的吗?”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殷郑竟然会毒死李妾姬。
明明他那么宠爱那个女人,甚至多次纵容李妾姬对张氏以下犯上。现如今殷莘莘又即将加入皇室,梵妙还以为李妾姬会更为得宠。
“是真的,田庄的人连夜抬着草席到乱葬岗,我亲眼所见那就是李妾姬的尸身。”轻蝉认真点头。
屋内温暖如春,烛火通明,可梵妙却觉得浑身都是恶寒。
果然,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就会无休止的掠夺,谁都不能成为他路上的绊脚石。
看着昔日无比骄横的女人最终落下这个下场,梵妙心里说不唏嘘是不可能的。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朝轻蝉招手耳语几句。
轻蝉听完后一脸诧异:“小姐,您确定要这样做吗?她有今日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毕竟依她的性格肯定不会一直安安心心待在田庄的。这对于从不走错一步棋的老爷来说就是祸害。”
“我自然不是可怜她,但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成为孤魂野鬼也只会来找殷府的人索命。母亲一向信佛,就当是为我们自己留一个问心无愧吧。”
梵妙摆摆手,示意自己有些累了。轻蝉帮梵妙更衣,然后吹灭蜡烛离开。
躺在床上的梵妙一直都睡不着,她听着雨声,心里郁闷,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双目无神,脸色惨白。
“小姐,今日荣安公主的赏花宴要不还是推了吧?”轻蝉在给梵妙梳妆时自然没遗落对方眼底下的乌青,便心疼问。
荣安公主是永玄帝第六女,跟二皇子一样出自言贵妃。只是跟沉默寡言的兄长不同,荣安公主更为平易近人,并于去年嫁人出宫辟府。她跟驸马两人琴瑟和鸣,特别喜欢举办各种热闹的宴会。
而今日正是荣安公主每年必定举办的赏花宴。
“还是去吧。”梵妙摇头,不愿推脱。
毕竟荣安还待字闺中的时候,两人是挚友,哪有对方嫁了人就淡下感情的意思。
“那奴婢帮小姐把乌青遮上。”
“是要好好遮一遮,负责荣安指不定又要给我灌什么汤汤水水呢。”
轻蝉拿出白蜜粉柔柔扑到梵妙脸上,还画了一个眉。就这么简单的修饰一番,梵妙立刻变得清新淡雅起来,整个人也有精神了些。
到了公主府,荣安一见到梵妙就笑吟吟拉着她的手到里屋坐去了,留下婢女招呼其他宾客。
“果然是待嫁娘,你看看这模样多水灵,连我都要把持不住了。”
只有两人的时候,荣安可就没有外人面前的端庄含蓄,反而因为嫁了人总是什么话都敢说。
“还真是谢谢公主夸奖呢。”梵妙拿开对方捏自己脸蛋的手,自顾自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这里的糕点比我更吸引你。”荣安不爽,精致的脸上闪过无奈。
“那是,王嬷嬷的手艺无人能比。”梵妙吃了一个接一个,腮帮子鼓鼓的。
王嬷嬷是荣安的乳娘,以前梵妙还是荣安陪读的时候,两人下了学就跑去找王嬷嬷要吃的。
“吃了我那么多糕点,怎么还不做我的皇嫂?”荣安看着梵妙吃得不亦乐乎的模样,噘着嘴愤愤说。
“可惜了有人抢先一步。”梵妙很是熟练地给自己倒茶,在荣安面前她向来没什么顾虑。
两人是闺中好友,那个时候荣安就特别希望梵妙能成为自己未来的嫂子。只可惜二皇子从去年开始就戍守边关,上个月才回来,而在二皇子回来之前裴家三郎钻空子求娶梵妙,两人算是有缘无分。
可惜荣安这个红娘是当不成了。
“二皇子英明神武,能配上他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我是不行的。”梵妙直摇头。
嫁给皇子,然后装大度为了皇子仕途拼命给对方纳妾攒人脉吗?到时候后院因为女人太多而闹得鸡飞狗跳的,是不是又该她收拾烂摊子?
不好意思,她太懒了,还真做不出来。
“不过裴家三郎也是一个好选择,他人虽然古板了些,可年轻有为玉树兰芝,我曾听父皇夸过他好几次呢。”荣安到也没继续纠结,反而揶揄看向梵妙,用胳膊肘捅了捅对方。
“你干嘛?”梵妙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我有一个秘密宝贝,保你日后幸福和谐。”荣安挑眉,笑得很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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