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知所起

叶芠觉得委之舟有点莫名其妙。

自那日后,她总觉得他在有意无意地与她保持距离。

某天夜晚,月华如练,叶芠提着装满食材的篮子回来,见到宋蝶衣与赵子铎正对坐而食,其乐融融,见到她进来,两人纷纷抬头,招呼她一起吃。

“你们吃吧,我不饿,”她将篮子放在一旁,环顾四周,却不见委之舟身影,心中不由生疑,道:“他人呢?”

宋蝶衣嘿嘿一笑,答道:“哦,他刚刚用过晚膳了,现在应该在房里呢,怎么了?你想去找他吗?”

赵子铎拍拍她的胳膊,以目示意,摇了摇头,示意她勿要多言。

宋蝶衣不满地扭过头去。

叶芠对他俩的反应未加理会,径自踏着木梯上楼去了,刚进屋子,入目之处却令她愕然驻足。

屋内橱柜焕然一新,焕发着雅致的光泽,晨起时纷乱的床铺此刻平整如镜,锦被叠放有序,地面更是光洁可鉴。

她绕过屏风,看见一青铜浴桶置于中央,热气腾腾,雾气缭绕。

浴桶中,奶白色的水上漂浮着片片玫瑰花瓣,犹如点点胭脂,在水中缓缓旋转,散发出阵阵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她伸出手,指尖轻点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水温正好。

明明有三种可能性,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谁准备的。

“要不要去找他?”她心想。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她,见到这小子跟躲瘟神一样躲着她,那是铁定要冲到他房里将人提出来审问清楚的。

可如今,她竟有些犹豫。

她思量再三,终是叹了口气,决意放下此事,不再深究。

她缓缓褪下繁复的衣裳,一层又一层,随后步入那浴桶之中,被温暖的水包裹住。

花香四溢,沁人心脾,水汽氤氲模糊了视线,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这灼热的温度,和那日的拥抱一样。

她紧闭双眼,眼前的黑幕却被近在咫尺的面容取代,浓密的睫毛上挂着玻璃似的水珠,额上渗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可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让她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委之舟。

“你惹了我身边的人。”

“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可我受不了。”

……

那双泛红的眼眸摄走了她的灵魂,令她逐渐沉沦。

“不要念,不可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湿漉漉的手臂扶在浴桶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现在最关键的是偿还欠他的债务,一旦两清,我与他便互不相欠,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要去想。”

她深知世间真情难觅,更不信有人会毫无所求地对她好。

委之舟对她好,或许只是想要拿回投出去的本钱,仅此而已。

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棂,洒在她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辉。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将她从思绪中猛然拉回现实。

她倒吸一口凉气,身形微颤,手不自觉地捂住胸口,透过屏风缝隙望向门外。

“谁啊?”

门外传来宋蝶衣的声音:“掌柜,您还没吃东西吧?我见时辰已晚,便自作主张盛了些热粥给您送来,望您不要嫌弃。”

她心生暖意,但瞬间被莫名的失落所取代。

她轻轻垂眸,睫毛在眼睑下投落淡淡阴影,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谢谢,你放在门外吧,我待会儿就去拿。”

“好嘞。”门外的人应声道。

随后她便听见宋蝶衣轻手轻脚将托盘放在门外的声音,以及下楼时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赵子铎在楼梯口等着宋蝶衣,小声说:“这俩人怎么怪怪的?”

宋蝶衣缓步而至,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道:“确是不解,最近突然就淡了许多。”

“我还是头一次见这儿这么安静。”赵子铎轻声感慨道。

言罢,他轻提衣摆,欲转身离去,却被宋蝶衣扯住了衣袖,“夜色已深了,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赵子铎眨了眨眼看着她,“我在这儿已盘桓数日了,心中烦闷,总得出去发泄发泄以抒胸中之郁吧?”

“你……”

宋蝶衣不禁忆起往昔听闻的风流韵事,神色略显复杂。

“走了啊。”

“你回来!”

她手一探牢牢扣住赵子铎的臂膀,严厉地说:“你年岁尚幼,怎可如此放荡不羁,日日沉湎于烟花之地豢养歌姬,成何体统?给我好好学学看账,日后也好为叶掌柜分忧解难,打理些琐碎事务。”

赵子铎像水中泥鳅一样扭动着,企图挣脱束缚,道:“委之舟自会辅佐她,何须我插手?倘若我真有治家之才的话,我早就归家继承祖业了!我先走了,你按时闭店就行了,不用给我留门。”

她柳眉倒竖,急呼:“站住!”

赵子铎回首顽皮一笑:“我不!”

一番推搡之间,宋蝶衣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失去平衡,不偏不倚地扑向了赵子铎,两人直直向后仰倒在地,激起一阵灰尘。

赵子铎抻着脖子痛呼了一声,目光落在宋蝶衣脸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原以为你柔弱似水,不曾想力气倒也不小,险些就将我压垮了!”

宋蝶衣面上不悦,迅速从他身上爬起,见他赖在地上不肯起身,心中怒意更盛,直接伸出绣鞋,重重踏在他的手背上。

“啊!”

只听赵子铎一阵哀嚎,连连求饶。

“快去把碗碟洗了!不许偷懒!”

他面露苦色,最终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三回头地迈向了后厨。

.

叶芠款款走向房门,指尖轻触门扉,柔和的烛光洒在她的白纱衣上。

她这段时间休息不佳,消瘦了些的身影在光影中显得格外纤细,长发披散,半干的发丝随意地垂落在胸前,增添了几分风情。

她凝视着地面,眼神中含着一丝迷茫,仿佛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沉默了半晌,她终于推开了门,意料中的粥碗并未出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颤巍巍地抬眸,只见委之舟静静地立在门外,身着一袭白色长袍,腰带紧紧束着,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上半边头发被发簪轻轻挽起,显得有些慵懒。

叶芠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目光徘徊,最终定格在他的脸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

对面的人直勾勾望着她,“宋姑娘走了之后。”

“你傻啊!”叶芠心中莫名酸涩,用力推了一把他的胸口,“你有事直接敲门就好了,为什么要傻等着啊?”

“对不起。”

委之舟目光低垂,望着地面,声音沙哑道:“那日是我太莽撞了,若你有不满的地方,尽管打我骂我,但能不能……别怨恨我。”

四周空气仿佛凝固,只有二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扒在楼梯拐角偷听的赵子铎:“这居然是你小子能说出来的话?!”

宋蝶衣:“他好尊重她!好配!”

叶芠将手背在身后,揉搓着自己的袖口,道:“我没有怨你,只是反应比较迟钝而已,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你且放宽心,弟弟保护姐姐也是世间常理嘛。”

委之舟却沉声问:“弟弟?”

“昂,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把你叫老了,怪不好意思的。”他笑了笑。

叶芠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瓜,说:“没事的,我本就比你年长,你今日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向我道歉吧?我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往后若有心事,你直言便是,无需藏于心底折磨自己。”

委之舟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角落里的宋蝶衣眉头紧锁,双颊因隐忍而泛红,以袖掩口,愤愤不平地低语:“掌柜的,我恨你是块木头。”

叶芠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准备下楼去关上酒楼大门,结果刚拐过去便见两道身影匆匆闪过。

“你们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赵子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忙道:“我们……见楼梯扶手积尘已久,恐有损酒楼雅观,故而特来擦拭。”

叶芠审视着二人,问道:“抹布呢?”

“啊,我用袖口擦的,用袖口。”他还故意扬了扬衣袖,以示自己所言非虚。

叶芠:“……”

她看破但不说破,只是淡淡一笑,转身欲去,可刚走到大门前,却见门外立着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脸色桀骜不驯,眼神幽深如潭,正是叶绫。

叶绫立在门外,袖口掩面轻笑了声,“妹妹这样打扮,倒是更像青楼女子了呢。”

叶芠见她又来找茬,不耐烦地转头就走。

“不是,你、你什么意思啊!”

叶绫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中回荡,她双手叉腰,一副不满的模样。

见没人理她,她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

赵子铎和宋蝶衣并肩坐在楼梯上,手捧着瓜子,偶尔轻轻一嗑,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着脸,紧紧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大麻烦”。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楼上的委之舟,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却又有些惊喜,双脚不自觉地加速,蹬蹬蹬地踏上楼梯。

“那个……这位公子,”叶绫轻声问道,微微低头,显得有些羞涩,“我这次不是来找叶芠麻烦的,你能不能别跟上次一样对我呀?”

叶芠在一旁冷眼旁观,用怪异的眼神瞅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委之舟又恢复了面瘫脸,轻轻抬眼,淡淡地应了声:“嗯。”

叶绫见他今日情绪比较稳定才浅浅松了口气,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用食指勾了勾他的腰带,问道:“公子,你和我妹妹是什么关系啊?”

叶芠忍无可忍,道:“你犯什么病?”

委之舟顺势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回答:“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你与我妹妹共处一室,我自然要盘问清楚,否则我怎么回去向爹爹交代?”

叶芠:“你又到父亲跟前说了什么?!”

叶绫高傲地笑了笑,“你管不着。”

委之舟冷冽地凝视着她,直言不讳地询问:“你究竟有何目的?”

叶绫嘻嘻笑了笑,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勾着他的发丝,踮起脚附在他耳边,道:

“我要与你成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好疲惫!——by天天在图书馆码字的我(疯癫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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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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