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管事低眉敛眼地把林琅送进了雅阁。
进了门也不走,在门口等着看跑腿的送菜上来。先送了四个凉菜加两壶果酒,又上了一套洁白细腻的甜瓷薄胎的茶具,送了一罐子上好的大红袍。
他小心翼翼地问林琅,“小姐,南楼有个弹琵琶的姑娘叫月娘,有些薄名,一会儿要不要叫进来侍候。”
这会子他不敢自作主张了。
瞧他这幅模样,林琅又心软了,掏出荷包摸了一个五两的银锞子递给他,“赏你的,今日辛苦了,你给我厨房里盯紧些,菜式务必要味道绝佳,其他的花样就不必出了,免得适得其反又整出新的幺蛾子来。让人楼下候着,人到了就找个能干的来侍候。”
金管事一听有赏银又高兴起来,这说明小姐还要用他,没对他起了成见。他出去了一趟,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个五格的果盒里头装着大红枣、核桃、柑橘和瓜子、花生。
林琅见了眼睛一亮,笑道:“这些我都喜欢,明日叫人给府里头也送些进来,吃着可香。”
金管事笑道:“吃这些要喝热茶,外头天已经黑了,人差不多也该来了,我让茶师傅进来煮水泡茶吧?”
说话间,门口传来跑腿的说话声:“这边,这边,几位贵客往这边走。”
林琅甩个眼色给金管事,示意他出去迎一迎,自己也站起身来。
奚姨娘带着一儿一女走进了雅阁,看见一个与女儿年龄相仿的姑娘站在桌前朝着她们微笑。
林琅上前一步笑道:“快过来坐,我叫人准备了几样小菜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今儿我们不喝酒了,我叫人准备了上好的大红袍。”
三小姐啧了一声道:“你把人瞧低了,当我们魏国公府人人都不会喝酒呢!喝,怎么不喝,你和我娘干上一杯。”
奚姨娘已经坐下了,闻言瞪了自家闺女一眼笑道:“你别听她胡说,小姑娘家家的整天喊打喊杀,喝什么酒呀,要我说吃饱吃好了才是正事。你这请客寒酸了些,就这么几个凉菜,几样干果就想打发我们?”
“哪能呢!”林琅喊人,“快上菜,把我们楼里拿得出手的都端上来。”
金管事出去打了个招呼,厨房里就开始上菜,跑堂的来了好几个人一样样地往里头端,没过多久桌上就放满了。
林琅笑着招呼大家吃菜。
三小姐芝彤和奚姨娘都带了贴身侍候的人,此时都上来帮自己主子布菜。
茶师傅在屋子一角煮茶,屋子里茶香和现滚的羊汤交织,闻得人微醺。
各种菜式都吃了一圈,几个人的肚子就饱了五分。三小姐见桌上放着两只羊脂瓶,白白净净煞是好看却一直没动,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葡萄果酒。”林琅笑道:“管事的说是好酒,可昨儿个一壶米酒就让五少爷醉倒了。今儿可不敢随随便便叫吃酒了。”
“我听说过南楼的米酒,上回我们家老爷待客想喝这个酒,特特叫人上南楼买酒都没买到,说是酒不兑水很是精纯,东西少就精贵了。这个果酒不晓得味道如何,不如浅浅地倒上一杯尝个味道。”奚姨娘也是豪爽的性子,既然上门来吃饭了就不跟你客气。
林琅笑着点头。侍候奚氏的余妈妈走过去拿了酒壶倒了一小杯。酒是深紫色的,果香扑鼻,闻之熏然。
奚氏喝了一口赞道:“酸酸甜甜,入口顺滑,是好酒。”
芝彤和徐俊枫齐声道:“我们也要喝。”
林琅笑道:“我叫人包上几壶,几位带回家去慢慢喝。五少爷昨儿个有些莽撞了,算是赔罪。三小姐也对不住了,不就是几支腊梅吗,何至于此,往后你想要尽管来折了去,是我们太小气了。”
三小姐闻言颇有些讪讪的,半响才说道:“这些年我们都惯了,雪园一向没主人。这事不怪你,是我的丫鬟贸然闯入,往后不会了。”
“不过……”她说着又生气起来,“我听说你也是齐国公家的人,你二哥无缘无故就诬蔑我同他有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怎么就同他有染了。他怎么不同我赔罪。你代他和我赔罪。”
林琅苦笑道:“我也是受害者啊,我娘死后齐国公就将我赶了出来。这么冷的天气,一个铜板,一件御寒的衣裳也不给,他也不怕我在外头冻死。我娘是妾侍,齐家二公子平常眼高于顶那是一句话都不同我们说的。”
“可你爹就是齐国公,你们都是一个爹生的,想抵赖也不成。”三小姐芝彤气性上来了,指着林琅的鼻子道:“今日我若定要你赔罪呢?!你还想赖了不成?!”
林琅沉默了。
她今日本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都是街里街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倒不是她怕了魏国公府的权势。她想着若是能结交,总好过结仇。
不曾想,魏国公府的三小姐这么不讲理,硬是指着鼻子叫她认错。
认什么错,她何错之有?
“三小姐。”林琅心平气和地道:“犯了错方才要赔罪,请问我错在哪里?”
“你没错?”徐芝彤气性上来了压也压不住,蛮横地说道:“你没错为什么要请我们上南楼用饭。你刚才也说了你是来赔罪的。你快说你们齐国公府对不起我,叫他们明日就上门来给我请罪。”
“好。”林琅慢慢地说道:“齐国公府的人有罪,齐国公府的人对不住您。不过我不是齐国公府的人,喊不动他们怎么办?!”
“你!”徐芝彤指着林琅的鼻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徐俊枫憋不住笑得好大声。
“好了,别闹了。”奚氏无奈道:“让施小姐见笑了。芝彤,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她说着站起身,拉着三小姐要走。
林琅站起身来不忘记解释一句,“我如今不姓施,改姓薛了。我叫薛林琅。”
魏国公府的人显然没把她这话放在心上,徐俊枫只记得南楼的好酒,笑着叮嘱林琅,“你说要送我们好酒的,赶紧让人去拿。我娘脾气急,一会儿就走了。”
“算了。”林琅已经没力气同他计较了,跟着他们出了门,吩咐门口的小厮跑一趟,找金管事拿两瓶果酒和两瓶米酒来。
金管事弄了一个很漂亮的藤篮装了酒递过来,跟着林琅一直把人送上了车。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奚姨娘坐在自家马车里,掀开藤篮上遮着的花布,发现里头还装着一个小陶罐,打开一看是一罐清香扑鼻的果脯,瞧着像是夏天才有的黄桃干,这可真是难得了。她捏了一条放进嘴里尝了尝,顿时眯眼赞叹道:“冬天还能吃到这样的好东西,酸甜可口真不错。”
芝彤瞧着眼馋,顺手也吃了一条。味道果然绝佳。
又吃又拿实在是不好意思,奚姨娘劝芝彤,“我瞧着今日这姑娘不像是坏的,出手大方,心胸也开阔,她是真心不想同咱们结仇,要不然不会到最后还送咱们上马车。我看你不如算了,别和她计较,齐国公府是齐国公府的人,她是她,不好混为一谈。
“唔。”芝彤吃完黄桃条觉得很是开胃,她有些不快地道:“这么快把我拉出来,我都没吃饱。她要是再请我顿好的,我就原谅她。”
奚姨娘哭笑不得,嗔道:“家里还能饿着你了,回去让小厨房煮碗鸡汤面来。”
她说着看向徐俊枫,“小五,你当真去了齐国公府见着了齐国公把话说清楚了?”
徐俊枫道:“说了!不过我看他们父子俩都是一个德行,脸皮厚着呢,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恐怕要等爹爹在朝堂上告上他一状,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只怕你爹爹的心思都在你大哥身上,这会子根本想不起你姐姐来。”奚姨娘想起那晚的情形,心里不免有些埋怨。平常总说与她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到了要紧关头,人家才是正头夫妻,她和她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奚姨娘在心中暗暗盘算,大不了就是咬紧牙关也不应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芝彤嫁给齐国公府那个不要脸的东西。
三人很快就回了府。
徐俊枫住在前院,奚姨娘和芝彤进了垂花门,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了哭声。哭得声音还不小,听动静是从大公子徐健淳的院中传来的。
奚姨娘心惊肉跳,看了芝彤一眼,见她也是满脸惊惶的表情。
“不会有事吧!”奚姨娘喃喃地道。
她带着芝彤走到院门前,一颗心七上八下纠结极了,该不该进去呢?现下是进还是不进?
余妈妈跟在后头自告奋勇地道:“不如老奴先进去看看,万一有事再叫姨娘不迟。”
奚姨娘想了半天还是摇头,“算了,老爷和夫人没喊人,我们自作主张冲进去恐被怪罪,还是先回去吧。晚些总会有消息出来。”
奚姨娘带着芝彤回了房。
徐健淳的房中,余氏哭得停不下来。整整一天了,徐健淳还没醒来,呼吸有可是很浅,这让她一颗心揪得紧紧的,差一点就要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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