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琳琅自问俊杰是当不上了,但在马车极速前进的状态下肯定是不能跳车的。她虽然是个穿越的,但是没有什么金手指,就这么贸贸然跳车的话多半会弄个粉碎性骨折。
周思弦见她不哭也不闹,甚至也没提出来坚决不去他家,冷笑一声道:“怎么?你是舍不得那三千两银子,还是觉得去我家过夜也不错!”
这话听在人耳中不免让人觉得羞辱。
琳琅真的生气了,她不顾一切地大声嚷嚷道:“别以为你是户部侍郎,我就怕了你。你有本事放我下来啊!还有三千两银子也不是我问你讨要的,是你拿了魏国公的粮食该给的。难不成你还想吞了他的银钱不成,你有这本事吗?”
周思弦的脸黑了,一下转过去看向马车的窗棂外,一言不发,不再理她。
琳琅一口气憋在胸口处,憋得生疼,恨不得嚎上几声解恨。她咬牙切齿瞪着周思弦的脸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泄气。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琳琅走下马车,转头四望,见自己站在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道前,前方是一道高墙也不晓得是谁家的房子。身后亦是高墙,走两步有一道黑漆木门,又窄又高,让人看了莫名想起恐怖片来。
门推开了会不会有蝙蝠飞出来?
琳琅的脑子闪现过这样一句话,她自己都被自己给无语住了。
马车夫上前敲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后露出一张满脸皱纹老汉的脸,他的嗓音带着老年人独有的嘶哑,看向周思弦很自然地说道:“少爷回来了,外头冷,快进屋吧。”
琳琅以为周思弦会带头走进去的,正打算拔脚开溜。不料他走近她,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后背道:“发什么呆,快进屋。”
被他这么一推,琳琅不由自主就进了屋。
屋内是一方小小的天井,琳琅抬头望天,自觉井底之蛙也不过如此。
周思弦又过来推她,跌跌撞撞间被推进了一间小屋。琳琅趔趄着尚未站稳,房门传出轻微地震动声,从外头被人关上了。
琳琅站稳了身体,努力地适应这漆黑的房间,只听得轻轻地点火声,一盏油灯被点亮了。
周思弦站在书桌前,指着边上的碧纱橱道:“寒舍狭小,里头有床,外间有榻。你且在里头住着,我睡榻上便可。”
琳琅有一肚皮的话想说,譬如睡前不用洗漱吗?
还有他家除了这间房,真的没有别的房间了,就必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还有她最想问问周思弦,你是不是色狼,半夜里会不会摸到她睡的床上来啊,啊啊啊!
种种问题都烂在心中,施琳琅看了一眼被关上的房门,走进去用力推了推门!她的行动已经表达了一切,然而周思弦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只道:“天色已晚,你快去休憩。”
明明刚用完晚食不久,怎么就天气已晚?
琳琅很想发疯,可是她看一眼一身冰凉的周思弦周大人,灰溜溜地进了他家的碧纱橱。
辗转反侧,施琳琅穿越以来第一次整夜失眠。她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间的动静。只有注意力很集中才能听见轻轻的呼吸声。天尚未亮,周思弦就起身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不用看也知晓他在换衣裳,接着房门传来轻响,他关上门出去了。
琳琅心里在欢呼,太好了,这个黑脸瘟神终于走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高兴不过一息,外头传来咔嚓一声,好似落锁。
琳琅一颗心瞬间掉到谷底,她有些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呆了一秒,她跳起身来,疯狂地跑了过去摇晃房门。
房门果然是被锁住了,她忍不住大声喊道:“你干什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周思弦在外头冷冷地道:“你不用喊,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这屋子里头只有我和周叔两人,他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听不见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琳琅一连三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拘禁我?我和你也不熟啊,从未对你做过什么错事。”
“你没做过,你爹罪大恶极。你身为齐国公的女儿,自然也不能好过。”周思弦的嗓音如雪地般干燥而清冷,“有因才有果,你以为无缘无故怎会见到我。”
琳琅很想扯着嗓子喊一句,齐国公不是她的亲爹。
可她的娘亲薛姨娘也没说她的亲爹是谁,就算她喊得再大声,周思弦肯定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她诡计多端,胡乱攀扯。
“那饭呢!”琳琅改成想自己的民生问题,“你总不能一整天不给我饭吃吧?还有茅厕在哪里?”
外头传来一阵静默,半响道:“忍着,顶多中午,我就回来了。”
“啊啊啊!”这叫什么事儿啊,琳琅嚎了几声,放弃了。
好在书桌上有茶壶,再不济还能喝上一口凉茶。但琳琅也不敢多喝,没地方上茅厕,憋也要憋死了。
一个人发呆的当口,琳琅努力地厘清头绪。她想起之前海棠说过的话:“他幼时住在灶儿巷,那里住的都是贫民百姓,他的娘亲在他十五岁时上吊自缢了。”
周思弦说齐国公罪大恶极,难不成他的娘亲是被齐国公害死的?
周思弦还说过齐国公拿了宫里头娘娘的银子。
齐国公活活把自己给作死了?
思来想去,有一点是明确的。
那就是她施琳琅是池塘里的一条鱼,殃及池鱼了。
不论周思弦遭遇了什么,他都打算把气撒在她身上。
这么胡思乱想着,时间倒也过得飞快。琳琅推开窗棂,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一件事:这是平房,这里是一层,所以她完全可以跳窗离开。
“哈。我怎么这么笨?”琳琅嘟囔了一声,搬了椅子过来爬上了靠窗的书桌,蹲在书桌上扶着窗棂朝下望,试图从窗台上跳下去!
犹犹豫豫要跳不跳的瞬间,房门被打开了,周思弦站在房门口冷声说道:“外头是个粪坑,你当真要跳?”
“你少骗人了,谁会把粪坑挖在这里,臭不臭啊!”琳琅根本不信,但也丧失了直接跳下去的勇气。迟疑的瞬间,周思弦一把将她从桌上拉了下来,怒骂道:“谁家的闺秀会如你这般粗鲁,竟然还有胆子爬上我的书桌,你信不信我会打你!”
琳琅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缓缓地说道:“茅厕在哪里,现在可以放我出去吗?”
周思弦瞬间放开了她的手,朝门外喊了一声,“十一,你带她去茅厕。”
外头走进来一身护卫打扮的年轻男子,朝琳琅点点头转头站在了房门的右侧等着。琳琅出了房门被看押着上了茅厕,回来时见堂屋中央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又被押着用了饭。
莫名其妙就过上了罪犯的生活,琳琅真是欲哭无泪。
琳琅彻夜未归,雪园里的众人炸开了锅。
李敬源办完了差事直接回了园子就听说小姐还没回来,当时就嘀咕上了。一直等到天黑,南楼的金管事差人过来禀告说小姐上了周侍郎的车往内城去了。
李敬源当时就急了,小姐今年才十六岁,怎好单独上男子的马车。他恨不得立时上南楼痛骂金管事几句,就不晓得把人拦着?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
忐忐忑忑过了一整晚。
翌日一大早,李敬源叫人赶了马车往内城去。他一路走一路问,费了好大的劲去了户部。户部门口的守卫听说他要找周侍郎,压根就不睬他。
眼看日头渐渐地升起,转眼就到了中午。
周侍郎影踪袅袅,根本就没出现。
他住在内城何处,问户部的守卫,人家朝他翻个白眼,如同锯嘴葫芦般一个字都不吐露。
李敬源想起死去的小姐,一颗心就想在热锅里翻滚,急得不晓得该如何是好。这内城里头也没什么熟人,这事也不晓得该同谁商量。
日头渐渐西移,李敬源从白天等到天黑,周侍郎一直都没现身。
当晚李敬源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他跟客栈的掌柜打听,问他可知晓周侍郎住在何处。他跟客栈的老板撒谎道:“人家是二品的大官,我本不该找他,可他骗了我家闺女,如今我闺女肚子里已经有了。要不是万般无奈,我一个平头老百姓也不敢找他的麻烦。”
客栈老板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半响方才瞠目结舌地道:“周侍郎一向清冷,当初淑妃娘娘想把自家的侄女指给他都被拒了。就他的样貌、人才会看上你闺女?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模样,不信!我不信!”
“这可不好说。”一个身材圆润的女子凑过来道:“好多男子看着冷冰冰的,内心滚烫呀!他这是没遇见喜欢的女子,指不定他家的闺女正好被周侍郎相中呢?”
她说着掩帕一阵娇笑,笑得李敬源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恨不得拔脚就跑了。
偏生事情没办成不好逃走。
“也是。”客栈掌柜仿佛被说服了,低头沉吟道:“你若是一定要找他,可去南华门等,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下朝了。他若是不理你,你也可以找他的恩师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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