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李敬源客客气气地问道:“小人一直在外城生活,城里头的事情知之甚少,不知侍郎大人的恩师是哪位?想必是更加的位高权重吧。尔等小人上前问话合适吗?”
客栈掌柜的说话也很不客气,他直言道:“你这事问谁都不合适。周侍郎的恩师是太子师,当世大儒,为人却极为谦逊,你若是脸皮够厚,不妨试试看。”
李敬源谢过客栈掌柜出来,站在太阳高照的街头,心中颇有几分忐忑不安。这事他是铁了心要做的,可结果如何当真是心中一点数都没有!
一路走,一路问,他走走停停走了大半个时辰赶到了南华门。
等了半个时辰,官员们陆陆续续地下朝出来,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
李敬源就站在周侍郎马车的边上。
周思弦的恩师,当朝大儒袁海天的马车夫和周侍郎的马车夫显然是很熟悉了,两辆马车离得很近,两个马车夫不停地说些家常话。
李敬源看见周思弦走近了,立刻上前拦住他道:“周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说上几句话?”
周思弦对他依稀有点印象,记得是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他这里静默着还不曾做出反应,那里袁海天已经走了过来。
袁海天脸上的表情特别严肃,走近了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这位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敬源并不想无端生事,若是周思弦那里说得通,他也没有打扰他恩师的想法。可这位恩师主动要和他说话,他抬起头来看了袁海天一眼,心中一个激灵。
这当口周思弦已经想起来他是谁了,当机立断地开口,“你上我的马车,有什么话我们车上说。”
袁海天愣了愣,还来不及拦住人,李敬源已经被周思弦推上了马车。周思弦跟着上了马车,掀起车帘前微笑着和袁海天道别:“恩师,学生的一点私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先走了。”
袁海天张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马车哒哒哒地往前跑,内城多是青石板路,一路上倒也无甚颠簸。
周思弦开口就点破,“我见过你,你是齐国公府七小姐的下人。你找我何事。”
在他面前李敬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直言道:“我家小姐跟着您上了马车,先是去了南楼用饭,接着跟您进了内城,现下她人在何处?”
周思弦眼睛也不眨一下,很是淡定地说道:“她拿了户部的银票,我叫人赁了一辆马车送她回去了。我上朝之前她尚在我家,现下应该到家了。”
李敬源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周思弦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微笑地看着他道:“户部取银票慢了些,让你们心焦了。你倒是个忠仆,若是不信,回去一看便知晓了。”
周思弦半路放了李敬源下来。
李敬源尚来不及多问一句什么,马车就呼啦啦地往前跑了。
人家是侍郎,不想送他一个下人回家,李敬源也不好多说什么,这当口他心急如焚,急急忙忙赁了一辆马车往雪园赶了回去。
周思弦进了家中,在堂屋坐了一刻,觉得浑身不得劲,推开书房门进了房间。房间内琳琅坐在书桌前,窗棂被推开了,微寒的春风轻卷。她正在看书,看一本闲游杂记,桌上还放着一杯绿茶,烟雾袅袅冒着香气。
周思弦随口问道:“今日不翻窗了?”
“嗯。”琳琅道:“外头虽无粪坑,但有人守着。”
琳琅越想越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扣押我?若想要银子直说啊!小女穷得只剩下银子,我看你家徒四壁,连个丫鬟都没有,更无厨娘洗衣妇来照顾生活起居,这些有银子都能办到。你一个正二品的大官住在这样寒酸的房子里,说出去贻笑大方,不若户部那三千两银子都给你,你莫要再为难我,放我走了吧。”
周思弦道:“我为什么要放你走?你是我的仇人,等哪日天气好些,我就杀了你。”
这样的话,他说来轻描淡写,仿佛在说等一个好天气出去放风筝似的。
琳琅听后崩溃了,双手捂耳,“啊啊啊……”嚎了几声,气急败坏地说道:“大家都说你温文尔雅,最是高洁,其实骗人的吧!我看你的冷酷无情,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
周思弦拖了一张椅子过来,靠着书桌坐下来,一手托腮道:“你的仆人今日到南华门等我了,我告诉他你已经回家了。今日一早回去的,拿着三千两银票,正在回家的路上。他听后颠颠地赶回去了。你猜他回去后没有看见你会怎样?明日整个京都都会说我是个大骗子吧!”
琳琅超无语的,“难道你不是大骗子吗?”
她想了想道:“他受了我娘的托付要好生照顾我,现下他把人都看丢了,估计会锲而不舍,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我为止。”
“袁海天。他可能会去找袁海天。”周思弦的眉轻皱,“这两人为何瞧着像是旧相识?两人地位悬殊,怎么可能认识?”
他微带轻愁的模样,瞧着让人觉得心中格外怜爱。琳琅动了心思想抬手去摸一摸他的脸,手指微动间,脑中就有一个声音说道:“施琳琅,你这个花痴,大色狼,别被他的美貌蒙蔽了,赶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啊!他说不定真的想杀你呢!”
脑中这么想着,话就蹦出口来,“齐国公怎么死的?他是你弄死的,还是宫里头那位杀的?他死了就死了,不会发生其他事吧?”
周思弦冷笑,“……说不定要株连九族。你不是说不想知道,怎么?改主意了?现在想知道也来得及,来,我细细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宫中秘事,知道后,你和我就是一伙的,大家一起掉脑袋……”
琳琅觉得他好疯啊!
虽然和周雪夜长得很像,但完全不是一码事。想起像太阳般温煦的周雪夜医生 ,琳琅唾弃地看了周思弦一眼,这个神经兮兮的男人,我呸!
她这个人虽然好奇心很重,但更惜命。
宫中秘事还是算了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不要和她扯上关系就好。
整个下午,她都无聊地和周思弦待在一起。
到了黄昏时分,周思弦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琳琅突然就获得了小范围自由。她的活动空间不再局限于书房里,而是可以在整个院中自由走动了。起因是周思弦唯一的忠仆周叔病倒了,她不得不从主子变成了奴婢,担起了做饭的责任。
琳琅其实不太会做饭。
学生时代在学校食堂里买着吃,等出了社会进医院工作,医院里也有食堂,三餐都有供应,她没机会也没想过自己做饭。唯一会的就是蛋炒饭和泡面。
穿越到古代后,她很幸运的没有碰见吃饭问题,一路有人帮忙做饭,很顺利的过来了。
一个连烧火都不会的人,突然被拉去做饭,结果就只能是炸厨房了。
琳琅在厨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后,厨房里浓烟滚滚呛得人透不过气来,吓得外头那个守卫直接拿了个木盆端了一盆水进去灭火。
周思弦气的脸色铁青,当晚只能让守卫出去买了十五个包子回来裹腹。
如此过了三日,琳琅依旧没学会烧火,灶堂里一片漆黑,每日都是守卫出去买吃的。周叔也再没起来,第三日的黄昏过世了。
周叔死的很快,无病无痛,他是自然老死。
琳琅想想这算是好事。
人总归是要死的,周叔这样算是幸运的了。
但周思弦好像很伤心。他待在周叔的房中一直没有出来,房门关得紧紧的,叫人看着觉得一阵窒息。
夜里头琳琅独自一人睡在书房里。她躺在碧纱橱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起身推了推房门,发现门并没锁,随便一推就推开了。
她走到堂屋中,发现守卫也不在。周思弦叫来的这个守卫有些神出鬼没,此时不晓得是真的不在还是在其他地方躲着。
她走到天井中,抬头看见一枚弯弯的月亮高挂在天上。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照着四周仿若有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芒。
琳琅站着不动,她听见有人在哭,是那种努力压抑自己的嚎啕痛哭。哭声听起来如此的惨烈,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脏都哭出来了。
琳琅想起他十五岁就死了娘亲,也不晓得他的父亲是谁,现在还在不在。这些年他大约都是和这位老人家相依为命,如今人死了,不晓得他想到了什么竟难过成这样。
站在这块狭小的空地上,琳琅盯着黑漆的大门瞧。
大门从里头反锁上了,也就是架上了门杠而已,她现在走过去轻轻一拉就能把门打开,然后就能从这里离开了。
不管守卫是不是在这里,会不会阻止她,这时候她应该试一试的。
可那条哭声栓住了她的脚髁,竟叫她动弹不得。
----他说他要杀了你的!施琳琅,你在干什么?!
犹豫不过是片刻的事情,守卫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站在她面前冷道:“你在干什么,周大人没说过你可以私自离开,还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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