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弦用了早饭后,硬撑着起身叫人准备了笔墨给远在京城的恩师袁海天写信,把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告知予他。
他在信中写道:大好的军粮叫赵王夺走半数有余,剩下的粮食不足以支撑半个月,魏国公徐达为此大怒。他以为学生同赵王勾结才有此等事情发生。以学生的判断,魏国公十有八.九会写折子禀告圣上。学生心中无愧,并不怕他说起此事,却担心赵王知晓后会说当今圣上昏庸,以此为缘由,趁机叛乱。盼恩师先压下奏折,等学生回京后再做商议不迟。
他字写得极小,放进了一个细细的竹筒中,让信鸽送给袁海天。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了。
不过就是写封短信而已,周思弦已经腿疼的后背都湿透了。十七僵冷着脸把周思弦扶上了床,他很想说何苦来哉,不能养好伤再出来吗?!可毕竟周思弦为主,他为奴,世上没有奴仆置喙主人的道理。
周思弦在家中养伤,琳琅思来想去自己也没什么能为他做的,唯一能办到的就是让李妈妈多买些滋养身子的吃食,一日三餐都别落下了。
她在家中待着苦闷,一大清早起来就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裳跟着李妈妈出门。街上买菜的集市离家中稍稍有些路程,但也没到要坐马车前往的份上。
主仆两人安步当车的走过去,外头阳光正好,不知不觉中春日已经极为灿烂。各种娇艳的花儿开了一路,走着走着见前方好多人挤挤攘攘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琳琅拦住一位提着菜篮子的妇人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都在瞧什么热闹,搞得路都不好走了。”
那妇人深有感触地道:“就是!我瞧着你们拿着篮子也是去前头买菜的?每隔一阵子就要来这一出,当真也是够够的了!你们是刚来不知晓吧?前头是城主的妹子在招亲!赵王就只有一个亲妹子,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她长了一张兔唇,年纪小些的时候挑三拣四想找个称心的夫婿,这个、那个都看不上。如今年岁渐长,却是不好找了,每每出来抛绣球招亲,人人都避之不及,年轻公子更是绕道而行了!”
李妈妈和琳琅听了瞪大眼睛,李妈妈更是笑道:“还有这等事!赵王有的是银子,他的妹妹就算相貌一般也不该如此啊?!”
那妇人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知道,那姑娘脾气大着呢!有出息的男子,谁愿意无端吃这等苦头啊!歪瓜裂枣的赵王又看不上,这姑娘就是这般熬到这岁数的。你们也别看了,我知道一条小道能穿过去,你们跟我走吧。晚了,就买不上新鲜的好菜了。“
李妈妈和琳琅笑着跟了上去,一路上听那妇人絮叨了许多城里的八卦事。
买了菜回来,热闹的场面已经散了。
琳琅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有些不对劲。
她靠近李妈妈压低嗓音说道:“李妈妈,你发现没有,有个男子一直跟在我们身后,鬼鬼祟祟的样子,是想偷银子?”
李妈妈闻言僵在当场,半响缓慢地转过头去,看了身后一眼。
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个热闹的街道,人群来来往往,有提着菜篮子的小妇人,还有男子、老人,就算仔细看也看不出哪个人跟着她们。
琳琅拽了李妈妈一把,示意她跟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低声道:“真有一个,是个穿一身褐色短偈的汉子。你这么特意转过头去看,是看不到的。我们先回去,等回到家里告知周大人一声,让他叫人去探查。”
李妈妈连连点头,两人加快脚步回到家中。
周思弦正靠在床头看书,见琳琅急冲冲地进来,含笑问道:“这是去哪里了,瞧你一头的汗。天气分明还不热,快拿个帕子擦擦,莫要惹了风寒。”
琳琅从袖笼中捞了块帕子出来,随意抹了一把,走到他面前的圆凳上坐下来,气还没喘均匀就急道:“我和李妈妈出去买小菜了,回来时发现有人跟着我们。现下不知道有没有走远,是个穿褐色短偈的汉子,叫人去看看吧?”
周思弦朝外头喊了一声:“十七,去看看。”
说着,把琳琅的帕子拿过手来,细细替她擦汗,温柔地说道,“你是不是闷坏了,买菜这样辛苦的事,让李妈妈去就好了。你若是无事,不如陪我说说话,左右我也出不了门。”
他的语气这样的软和,听得琳琅莫名其妙就害羞起来,不由自主地点头道好。
两人对坐,两两相望。周思弦的眼中浮着一汪春水,看着她的表情中充满了柔情。琳琅突然就不自在起来。她从未谈过恋爱,对这种脸红心跳的气氛十分陌生,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周思弦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两下问她:“我一路往泉州,一路上时时刻刻都惦念着你,总想着能早日回来,带你回京。这一回发生了许多事,我就更盼着能时时刻刻同你在一起了。你呢,可有想我,惦念我?!”
琳琅下意识地就想说没有。
可这分明不是实情,她也时时惦念他来着。也不是单单为了让他带他回京,其他情愫自然也是有的。这些心情如同沉在水下,她总是怕周思弦会同现代的周雪夜般拒绝她,这才不敢想。
她沉默着不回答他,话在嘴边,不知该从何说起。
周思弦心下失落,却也不敢逼她,笑着转了话头道:“你买了什么菜回来,可有果子,春日里新鲜的果子最是酸甜可口。”
琳琅倒是不晓得他爱吃酸甜口的,碰巧是买了李子回来,便站起身道:“有李子,我去洗洗端些来给你。”
周思弦想说洗果子这样的事情,不如叫丫鬟去做,可低着头细想想偏偏期待她亲手给他端过来了。自打娘亲走后,这样的事一次都不曾有过。
等了一会儿,珍珠托着一个托盘进来了。她将托盘放到桌上,蹲膝行礼回话道:“大人,外头有人来递帖子,说是赵王府上的师爷,想请您过府一叙。小姐替您拿主意回了人家,说您身体欠佳,需得休养些日子才能起身。”
珍珠说着脸上露出气愤的表情道:“赵王府上的师爷甚是无理,硬是要闯进来瞧瞧,被小姐硬是拦住了。小姐说有本事就上手推她,否则休想乱来!”
周思弦忍不住笑了,眯着眼问珍珠,“你家小姐当真这样说,倒是看不出来她有这般彪悍。”
珍珠跺脚,“大人,我们小姐还不是为您好!她平常斯文着呢!”
周思弦嘴角上扬,看着窗棂边上的一丝绿叶,只觉春日当真是无限好。
三日后,周思弦身上略好了些,已经不发烧了,只是下地行走依旧不便。
他这里一点也不着急,反倒是赵王焦虑起来。
这日一大早,赵王听见师爷回禀道周思弦家的女眷连着三日都拦着不让他进门,一边骂他废物,一边好奇心被提着高高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有胆量这么对待他的师爷?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的脸面,这分明就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还有那周思弦,任由家眷这般作为,只怕也没在意他这个赵王。
赵王心中十分羞恼,狠狠踢了师爷一脚吩咐道:“备马,本王亲自去一趟,看他周思弦是不是还有这么大的胆子,不然我进门。”
话音刚落,身后有一人道:“哥哥也带上我,听闻这周大人两榜出身,是个俊秀的儿郎。”
赵王一转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妹妹,穿着一身玫瑰红的衣衫,插着金步摇,腰间系着金丝腰封,明艳妩媚,分明是打定主意要缠着他去找那周思弦了。
也不知道是谁同她通风报信,城里来了周思弦这号人物。
惹得她非要去看一眼不可了。
他这个妹妹比他小了十岁,往日里骄横跋扈惯了,硬是拦着她不怕是不成。赵王很怕这妹妹哭哭啼啼闹个没完,只得堆起笑脸好生哄道:“带妹妹去是没问题,可他家地方狭窄,你可不要随意就恼了。”
明欣郡主瞪了她哥哥一眼道:“你何时见我随意就恼了?!”
赵王腹诽道:这在你那里就是家常便饭。
可这话他也就是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口了。
赵王的黑漆宽大马车到了周思弦住的小胡同前就进不去了。无奈之下,王爷和郡主只好下了马车步行。
赵王的长随一溜烟地跑去报信。
周思弦听到消息,换了一身墨绿色的锦缎直綴,穿上黑色翘头履,支了拐杖出去迎客。
赵王走到周家大门口,见周思弦站在门口迎他,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见周思弦拄着拐杖,由侍卫搀扶着,立马上前一步,假惺惺地客套,“周大人怎的就起身了,本王听闻你受了重伤,还是回去好生躺着,本王就是来瞧你一眼。”
周思弦道:“寒舍狭小,劳您亲临,快进来喝杯茶。”
周思弦朝边上微微让了让,赵王便一脚踏了进来。
赵王的身后,明欣郡主两眼放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周思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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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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